公主她呀

作者: 温水赋欢 | 来源:发表于2018-07-23 12:35 被阅读61次

    一、

    众生…皆苦。

    二、

    云言想,公主一定很孤独吧。

    仆人说,公子呀,非也非也。听闻公主殿里夜夜笙歌长烛彻夜不熄,皇上赏赐了各国珍宝封了一等封号,婢女进出手里捧着的都是上等佳肴玩物。相比起公子您日日坐在这池畔唉声叹气孤苦伶仃,公主想必是,并不孤独的。

    云言瞪他,胡说!公主从不喜喧哗厌恶玩物,如今都反过来,才是孤独到了极点。

    一个人,该有多孤独,才能把曾经厌恶的一切,变成日日相对朝夕相处的一切。

    林小公子,死了啊。

    三、

    云言很喜欢公主,公主不知道。

    宫里人人都说公主天生贵胄不好相与,公主殿里伺候着的除了贴身的几个婢女,其余个个都低着头如履薄冰,连空气都有些受了威慑流淌得小心翼翼。

    那日云言的手下和林小公子动起手来,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却只见眼前一抹白色由远而近,挡在林澈面前,挡住眼前的招式。来人一脸平静,平静眼眸扫过众人却自带威仪,婢女们一个个把头低的恨不得扎进地里。云言强装镇定,其实已然咬紧后槽牙,才堪堪稳住心神。那些人怎么说来着?啊…贵胄,便是身处这世间,却不像世间人。

    “阿瑶!”林小公子有些惊喜,也有些紧张。

    “你肩上的伤好了?”责怪中带着担忧。

    林澈摇头,周瑶盯了他一眼,又向云言点头示意便离开了。林澈甩着衣摆,亦步亦趋着跟上。周围的婢女似乎已经习惯,云言和身边的人却看的有些入迷。

    公主和林小公子的关系,有些不一般。

    “岂是不一般可言!公主向来孤僻,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从小到大身边一直陪伴着的,可以说只有林小公子一人。是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马。宫中人人都说万年冰山的公主,常人不敢挨近只怕冻伤,只有林小公子,不仅能扛得住还能融化冰山。”

    云言心里密密麻麻地痒起来,百爪扰心般不舒服,“只有”这个词,真让人嫉妒。

    公主如高岭之花,洁白圣美,仰慕之人不在少数。云言的喜欢是如此渺小卑微。没有人知道公主喜不喜欢林澈,但是对他们之间,喜欢这个词,倒像是玷污。是亲人般不可割舍的存在,是愿意付出代偿唯愿他平安喜乐。

    如果那次边境没有告急,如果林澈没有主战,如果公主拦得住他,又或者如果皇上没有同意。一切都不一样的吧。

    可命运早就安排好的陷阱,不得不踩,不得不伤。

    四、

    “邻国在边城蠢蠢欲犯,满殿的臣子都无人敢说话,你逞什么强?竟全力主战?”

    青秀端了碗莲子羹放在林澈面前,他笑着道了谢,却未下嘴,正襟危坐着看向周瑶,一改往日嬉皮笑脸样。

    “小时候我们一起学功夫,小谌身体太弱只能在一边看着,他跟我说他很羡慕我,你可记得我是怎么说的?”

    周瑶摇头。

    “我说,你长大了是要当皇帝的人,你守住皇位,我来帮你守住天下。”

    “边关有急,人人不以为然,可这江山,少一寸一尺都不是完整的。”

    周瑶心里不以为然,尽管赞同却仍觉得他草率,战场并非想象中的儿戏,拿着真枪实刀的用生命拼杀,比不得他平日的花拳绣腿。尽管他从小练功学武,可从未见过真正的厮杀有多残忍。但她忍住了没说出口,只是不耐烦敲了敲桌,示意他赶紧把莲子羹喝了。

    林澈见状,知道她气缓了,笑眯眯端着碗便埋头只管着风卷云残,离开时还哼着曲,背影看过去和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京城公子哥没两样。

    公主定定瞧着他衣角翻飞,最后消失在视野,冷了脸,摔了袖子,往御书房去了。

    小皇帝今年也不过是面如冠玉的少年样,不过是黄色龙袍着身带来的威严压下,众婢瑟瑟。

    “阿姐怎么来了?”小皇帝原先是低着头的,突然感觉一股冷意,抬头,果然是自个的冰山姐姐。

    公主也开门见山。

    “林澈的建议,驳了吧。”

    小皇帝愣了愣,又打起笑脸,“好。”

    五、

    消息传到公主殿的时候,连身旁的婢女都愣住。公主身上冷意直达窟底,脸黑了三分,她冷笑了声,转身进了屋关了门。再一响,屋内噼里啪啦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门外婢女下人跪了一地。

    林澈来的时候,看见院子里黑压压跪着的人,叹了口气,推门进屋。公主抬眼,早就料到是他,没有第二个人敢这么大摇大摆进来,她不动声色把右手藏进袖子里,冷淡开口:“来干什么?”

    林澈坐在她面前,撑着下巴,“今天没有莲子羹吗?”语气可怜,无辜至极。

    公主气极,起身到门口,唤了声“青秀!”

    青秀机灵,应了声是,便退去厨房。林澈招呼众人收拾屋内一地的碎片,又招人去找太医给公主手包扎。

    公主听见,皱了皱眉,隐在袖子下的手微微颤抖。

    最后,林小公子还是出征了。

    高墙之上,众人欢送。公主平静地看着马上的少年儿郎穿上铠甲,英勇自信的模样。那人朝她挥手,口中说着什么,公主认真看了看,两个字––“信我”。

    这人,总是这样。

    身边小皇帝不安,低了声问:“阿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公主心中冷笑,脸上不显,只是至始至终不曾拿眼看他。小皇帝再小也是皇帝,坐上皇位就已经不是那个从小跟在她和林澈屁股后面天真的稚童了。他身边一众谋士出谋划策,林澈不知所以然,可她却清楚得很,这场战役,不过需要一个牺牲品。

    十日后,果然,前线来报,敌军围城。

    小皇帝把奏折摔在阶下一众低着头不敢言语的人面前,喝道:“如今怎么办?!你们倒是说话!把林澈推出去当挡箭牌的时候一个个不是积极得很吗?”

    奏折是公主写的,请求带兵前往支援。

    可那是公主,纵然公主会武,可若是出了事,谁也担不起责任。众臣宁可低着头被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愿开口当那倒霉鬼,反正批还是不批,皇帝心里早有了决策。

    但公主殿里已经等不得回复了,深夜万籁俱寂的宫里,两匹马正悄悄离开。

    正门中间站了一个人影,公主勒马,手里抓紧了匕首,那个人影渐渐显露,却是一脸着急的云言。

    公主愣住,想起是云丞相的公子,打过几回交道。她还未反应,便见那人急急跑来,塞了一块令牌进她怀里。

    “东南一带的诸侯,与我云氏有言,可凭此令牌借兵。”

    又塞了一个包裹。

    “一些灵药膏丸,和平常的不一样。”

    云言顿了顿,“保重。”

    而后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公主看着怀里的东西,眸光带了些微笑意,随即策马狂奔,青秀紧随其后。

    皇帝是公主亲弟弟,她了解他的脾性,十有八九绝不会同意,却不是担心她的安危,而是怕她坏事。这场战一开始就打得没有必要,皇帝心里要的是和,双方派人交谈的一切事宜早已暗中做好准备。明知如此非要同意林澈的出征,不过是林澈一无所知只想着保家卫国,而那个位子上的人,对林澈不爽已久。

    六、

    多不爽呢。

    天色已暗,殿内没有点灯,小皇帝一个人坐在正中间的上位,目光呆滞看着前方空气发呆。

    阿姐连夜离开,他知道。呵,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是吗?林澈比起亲弟弟,总是更重要。姐姐是这样,父亲也是这样,祖母也是这样。林澈是林氏唯一的后裔,就算林澈的父母对皇室多不满,但皇祖母喜欢,林澈从小住在宫里,待遇和皇子无差,宫中谁人不眼红?

    小皇帝嘲弄地笑了笑,还好他姓林,否则怕是连这皇位都是他的。

    他有什么好,从小都被人捧在手心里喜欢。冰山冷漠的姐姐,也愿意为了顾全他的安危不顾一切。

    所以,林澈该死。早该死了。

    小皇帝眼眶红了,血丝爬满,在黑夜晃映下显得恐怖十分。他大笑,在龙座上抱成一团,头埋在臂弯里,看过去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却发出如此慎人的怪笑。

    他哑了喉,声嘶力竭––去死吧!全都去死!

    七、

    公主两天一夜快马加鞭,换了三匹马,手被疆神磨破出血,终于赶到。

    可是,油尽灯枯了。

    城已被破,城内城外尸体遍野。公主的手被磨破时尚未察觉,此时却忍不住颤抖起来。如果,如果在地上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她咬紧牙关,把眼圈逼红。

    找了一整天,终于在城中一个破落的角落找到一人,奄奄一息。公主动容,把人揽进怀里,低声道––“林澈…林澈”

    怀里的人像是听到了,颤抖了下。

    公主把云言给的药,内服的外用的,通通用上。她拿着手帕,把林澈脸上的血迹擦干,露出俊郎的轮廓,是记忆中风花雪月的京城公子。

    有只手慢慢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轻声道––“阿瑶,对…对不起。”

    对不起啊,没有听你的话。

    对不起,以后你得一个人度过剩下的人生了。

    对不起,还没来得及娶你。

    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可是怎么办,看见你为我的死而哭泣,好后悔,我怎么能让你哭呢?从小到大,他们都说,林小公子好厉害,能把冰山公主逗笑。世间唯此一人,唯有我。可是还是让你哭了啊。

    你别哭了,我把…把什么给你呢,拿什么给你才能哄你笑一笑。好像没有了,连这生命,都要拱手让给阎王。

    阿瑶,我这辈子,最喜欢你了。

    八、

    青秀觉得,那一天,林小公子死的那一天,公主好像也跟着去了。

    把小公子火化,带着他的骨灰回京,皇上前来问候,许许多多的人前来看望,公主其实一点儿也不知道。

    木讷如死人,僵硬无灵魂。公主平时再冷,却有血肉,此时的冷,却是空洞。这个世界上能逗她开心的那个人,死了。也许会有别的人可以,可是,不行了。做不到了,公主她好像,连笑的能力都失去了。

    听说云家的公子,倒是替公主一日一日愁着。云言喜欢公主,宫里人尽皆知。他闯入公主殿,斥退舞娘歌姬,拉着公主跳进湖里。众人皆震惊,但好在公主会水,只是没想到,云公子不会。他扑棱着,挣扎着,头一次次跃出水面渴望空气,却没有一次张嘴呼救。当他沉入水底,再没动静的时候,岸上的人才慌了的找人,云公子的仆人却只跪在岸边,哭得断气,尖叫了一声“公子何苦?!”便昏过去了。

    水里的公主原本也只是不动,转头看见身边一直溅起的水花归了平静,有些茫然,听见岸上的那声尖叫,倒有些醒转。只是这醒转,却不是求生,而是求死。她松了手,任由自己沉进水里。

    于是她看见了那个人,白衣凌乱,闭着眼睛,双手垂着,没有生息。突然想起那个夜里,这人不由分说拦住她,离开前又是意味深长的一句“保重”。

    保重。

    怎么变成这样的局面了,林澈死了,云言也得死吗?顿时清醒,眼镜恢复清明,她朝那人游去,双手抱住他的腰,唇贴上他的唇,“不许死”,她轻声,带着指令般,“本公主命令你,不许死,云言。”

    不许死,我命令你永永远远陪着我,永远。

    九、

    公主和云氏公子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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