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阳阳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处老房子,它或许老旧,或许破败,但因为居住过你爱的人而充满思念和深情。
-题记
老房子听爸爸讲,我家的房子建于1993年,这座仅比我大两岁的房子,承载了我漫长的成长岁月,儿时关于它的记忆总是松散而零碎,那是一个很奇妙的院子,夏天盛放着玫红色的夜来香,两株生长茂盛的枣树,秋后总是挂满了青红相间的枣子,入夜时分,蛐蛐哼着夜曲,以致于我常在被窝里揣摩它的位置,母亲在院里种上各色的蔬菜,我常常钻进那片菜园,怀里抱满了新鲜的西红柿、豆角和辣椒,儿时的我总是惊叹于丝瓜的藤曼,它短小的触角顺着墙壁爬到了我看不见的屋顶,我总是怀疑屋顶上会生出一只体型巨大的丝瓜,然而这变成了一个永久的秘密,我也喜欢观察,屋檐下的一只蜂巢、枣树枝间的鸟窝、地底下的蚂蚁王国、夏夜里在门灯下捕捉蚊子和飞蛾的壁虎,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有着丰富而又神秘的未知。
我家的房门漆成了绿色,进入屋子里,母亲收拾的井井有条,白色的墙壁不知道粉刷了多少层,因为我总是拿着五颜六色的笔乱涂乱画,黑皮的沙发上面有几个烧焦的小洞,母亲说那是过年的时候我拿着香烫出来的杰作,白色的柜子,放着去年的月饼礼盒,大大的的壁镜前摆放着梳子,每天上学前,爸妈轮流给我扎起朝天的羊角辫。里面的房间是卧室,一张木制床掀开床板是放床单被褥的空间,也是我跟小伙伴们捉迷藏常藏身的地点,床边是黑色的写字台和书架,书架上摆满了杨红樱的童话书,在写字台中间的抽屉是我的秘密空间,塞着日记、无聊时的涂鸦,折纸、手串、捡来的石头等等。最后一间小房间是厨房,我记得总是站在门口,看老爸表演,看他熟练又略笨拙的颠勺,偶尔会起火,我就兴奋的跳起来,相比较而言,母亲做饭更温和一些,但我不喜欢她立的那么多规矩,比如吃饭不能翘二郎腿,不能把骨头吐到桌子上,不能把筷子插进米饭里诸如此类。
在我们与老房子相处的二十几年,发生了很多平淡又有趣的小事,我记得有一年我捡了一只小麻雀,每天都拿米粒喂它,后来它很听话,我一吹口哨,它就会落在我肩膀上,它一见到生人就会躲起来,但一见我放学回家,就跳到窗台上,振着翅膀,晃动着小脑袋,然而有一天,我把它放到院子里,爸爸无意间把它踩死了,我抱着它哭了整整一天,爸爸自责的说要给我买只鸽子赔罪,第二天我眼睛肿的像只桃子,我用铅笔盒给它做了小小的棺木,埋在了夜来香下,那时候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它吧,想起它我会一直伤心吧,等我长大后,想起那一天的悲伤,总觉得那么单纯又可爱。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老师,最爱的事就是写写画画,爸爸用黑色的木板给我做了黑板,挂在院子里的木梯上,这成为了属于我一个人的无人课堂,放学回家后小院里的草草木木都变成了我授课的学生,我家还养了两只小狗和十几只鸡,它们悠然的寻食踱步,是班里最不听话的学生。讲完课,我总要自己玩一会,站在大门外,远远的望着村口,我会在第一时间在过往的车辆里找到母亲的红色电瓶车,心情总是抑制不住的雀跃,趁她没有发现我,赶紧跑到房间里摊开书拿起笔,不一会,听着她熟练的支起车架、放下头盔,温柔又大声的喊我的名字,我总故作深沉的不吱声。
回家的那条小路上,也充满了鲜活的回忆。那时候我大概上幼儿园,邻居家有一位老人每天傍晚都坐在她家门口的一张藤椅上,她大概是很老了,连说话都有些吃力,然而她手里总是有五颜六色的糖纸,见我在门外玩耍,她慈爱的招呼我过来,用各色的糖纸折成小动物送给我,我觉得她是特别厉害的人,后来的某一天,她去世了,再后来,我也渐渐忘记了她的样子,但是回忆起我看着她用颤微微的手折糖纸的那个傍晚,感觉特别安静而又美好。还有一个邻居家养了一只狗叫毛毛,说起它总是很骄傲,听说它会拿拖鞋,为了不让主人喝酒还会把酒杯藏起来,我也特别喜欢它,每次路过,它摇着尾巴朝我奔来,当我摸它的脑袋,它就愉快的眯起眼睛。在我初中的时候最喜欢吃一位阿姨做的小豆腐,每天中午她就开着车在村里叫卖,为了追上她的脚步,我经常追出去好远,后来慢慢的阿姨认识了我,路过我家门口的时候总会特意等上几分钟。
时间一天天的老去了,然而带不走的是老房子里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记忆,像泛黄纸页上写下的诗歌,像孩童在母亲臂弯下做的甜蜜的梦。直到去年,因为乡村改造,村里的房子全部拆掉了,站在那片废墟上,我还是能准确熟练的找到家的位置。老房子变成了一张定格在心底的照片,在这片土地上,曾有着平淡而扎实的琐碎,有真切饱满的深情,经历了难捱的岁月也有着幸福快乐的时光,直到孩子们离开了父母,走出了村庄,故乡的面貌变成了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挥手离别。
老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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