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所有平凡而又伟大的父母,他们的人生看起来似乎微不足道、波澜不惊,但其实,他们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部传奇。父亲的人生更是如此。
父亲出生时,奶奶也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能够大富大贵、衣食无忧,所以就给父亲起名“贵福”,可实际上,父亲清贫一生。
父亲三十岁才和母亲结的婚。据父亲说,他的青少年时期,其实也没吃过多大苦。这和我上一篇文章里提到的那位让他帮着收租子的地主老爷有关。
那位地主老爷是我们灵宝县志上有名的“布衣翰林”薛书常(清朝的翰林学士,做过李鸿章的老师)的后人,和我们家,住得很近。
那位地主老爷只有一个女儿,没儿子。而且,他们是书香门第,这个地主老爷待人很好,并不像我们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周扒皮式的坏人。父亲还说,这个地主老爷,还给他家的长工娶老婆,送给他们田地,让他们维持生活。
由于这位地主老爷待人和蔼,父亲年少时,经常和伙伴们在地主老爷家进进出出,和地主老爷的女儿一起玩耍。父亲说,那些长工、下人都管地主老爷的女儿叫“小姐”,对这位小姐恭恭敬敬的。父亲他们年纪小,可不管这些,只是作为玩伴,在一起很开心地玩着小孩子的游戏。
听父亲说,后来,解放后土地改革,家道中落,那位小姐远嫁内蒙。那位小姐,我后来还见过。那是我结婚前那年,当年的小姐回乡探亲,到过我家。历经了大半个世纪,当年娇滴滴的小姑娘,同父亲一样,也已是满头白发、满脸沧桑的老人了。不能不令人叹息。
父亲大概年少时也挺聪明吧。再加上当时奶奶又生了二叔、三叔。这位地主老爷看我爷爷三个儿子,就给我爷爷说,把父亲过继给他做儿子,我爷爷奶奶死活不愿意。这位地主老爷也没强人所难,后来反而对父亲照顾有加。经常让父亲帮着收收租子、跑跑腿,干些轻松的活儿,领取一份工钱,补贴家用。
然而这些都只不过是生活里暂时的一份宁静和小美好而已。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生活又怎么会一直平静下去。
父亲说,后来日本鬼子从我们村子里经过,在村子附近驻扎过一小段时间。那时,村里的人都躲在自家地窖里,或是村外的小山洞里。为了以防万一,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用灶膛里的锅黑把脸涂得乌黑,穿上老年人的衣服,来迷惑鬼子,避免遭到侵犯。父亲和村里一些青壮年,则当了民兵,和敌人周旋,保护父老乡亲的安全。
父亲给我们讲过他最惊险的一次逃生经历。那次,他和几个民兵偷偷摸进村子,准备给山洞里的村民取些事先藏好的粮食,不料刚进村就被鬼子发现了。鬼子人多,又有枪,父亲他们几个就拼命地跑,鬼子的子弹就在他们头顶上飞。幸好,他们凭着对周围地势的熟悉,才躲过一劫。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鬼子兵,也不知道是撒退了,还是转移了,反正是离开了我们村子,大家才又各自回家,种地过日子。
父亲还说,我们八路军的一支队伍,也从村子里经过过。只不过他们没见过。只是有一天早上,大家都去地里摘棉花,很奇怪的,棉花都被摘下来,整整齐齐,一堆堆的放在田垄上,等着他们来收拾。那些棉花上压着小纸条,上面写着,三大纪律,八项主义,等一些宣传口号。村里的人这才知道,昨天晚上,有八路军的队伍经过。这就是我们可爱的人民军队,不惊民,不扰民,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这些都是父亲亲口告诉我们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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