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以爱之名,行苟且之事
自打人类几十万年前一次偶然间抬头望向天空时,好奇心便趋势着这个奇特的灵长类动物逐渐完成了进化。
而做辅警的这些年,跟着师父老陈我渐渐明白不论如何进化,人类似乎永远摆脱不了自身的兽性,那种在远古时茹毛饮血的习性只需欲望稍稍刺激,就会瞬间站在从小到大被灌输的道德礼法之上,让人成为一个陷入癫狂的罪犯。
一
当时是我来到刑警队的第二个年头,休息日时意外接到老陈的电话,说今天要带我去本市最高规格的酒店,参加当地数一数二的豪门婚礼。对于我这种平日没啥活动的小辅警而言,有这种见世面的事儿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兴冲冲的满口答应并翻身下床冲进卫生间。而此刻认真在卫生间捯饬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过不了几个小时自己就将见识到一场充满血腥味的婚礼。
婚礼晚宴开场时间定在18:00,老陈带着我10点多就到了现场,拿着请柬我俩早早就进入了酒店宴会厅,里面除了身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只有零星几人坐在角落喝酒聊天。
想起在车上时我好奇的问老陈:“你是升职了么,现在都开始参加这么高端的宴会了。”
老陈却瞥了我一眼,打着哈欠应付道:”多做少问,平时教你的全忘了?“
而此时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由的有点不自在,扭过头又看向老陈可不等我开口,他丢下一句”该吃吃该喝喝,注意看手机消息“便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后厨。
好在高端宴会都是从早到晚供应餐食,我独自找了个角落的餐桌,在确认菜单上的餐食全部免费之后,迅速的点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菜,从午餐一直吃到下午茶时间,眼看着现场陆陆续续的宾客到场,距离晚宴开场还剩不到一小时的时候,老陈终于重新出现,径直走过来抓起桌上的一只鸡腿塞进嘴里。
我忙抱怨道”你这不是带我见世面么,怎么直接往人家后厨跑,咱俩是正经被邀请的客人么?“
老陈则是边吃边扫视了一圈现场,随后指着一处靠近二楼楼梯的桌子说"走,咱们坐那儿“
可话音刚落,还没等我起身,脑袋后方便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啊!!“
一扭头就看到二楼一个身着工作服的女人用手撑着走廊栏杆将上半身探出来,原本精致的五官被面部肌肉推着挤到一起,声嘶力竭的呼喊道“救命。。。!杀人了!”
在我脑子一片混沌时,老陈反应迅速”腾“的翻身跳到桌上,亮出自己的警官证高声喝道”全部都不要乱跑,我是市刑侦支队陈建国,经理把宴会厅的门关上,所有人都不许出去。“随后跳下桌一把捞起还在旁边懵懵的我,朝着二楼快速跑去。
刚到二楼楼梯口我俩就撞上了那个呼喊的服务员,老陈赶紧拦住对方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那边,房间里有人死了,全是血”服务员见有人来了,眼泪一下子挤出眼眶,声音颤抖着回答。
“赶紧带我过去”
听到老陈这么说,服务员虽然已经被吓得全身佝偻正扶墙颤栗着,还是立即转身快步领着我俩赶往刚才的房间。
接近房间后服务员缩在一旁的角落,我和老陈推开门打开墙上的电灯开关朝里张望,一瞬间强烈的血腥味就蹿进鼻腔,待看清屋内景象,我的胃就像被无形的手攥了下,瞬间感到一阵翻江倒海。立即退到一旁不自觉干呕了起来。
同样看到屋内情景的老陈却一把将我拽了回去,猛的拍了下我的背大声安慰道“振作点,又不是没见过这些,你把门守好不管谁来都不许他们进去,一会儿同事就会过来接手。”
随即扭头见服务员已经瘫坐在地上,却顾不上怜香惜玉大喊道“新娘在哪儿,快带我去”
两人继续沿着走廊左侧去寻找新娘,恍惚中我似乎听到老陈嘀咕了一句“妈的,怎么把新郎给杀了。”
正疑惑这句话啥意思,就见到楼梯方向冲上来一群人,我马上去拉门把手想将门关上,却发现门锁已经坏掉了,只能先将门虚掩自己挡在门口。
上来的众人里不乏看热闹的宾客,一时间现场变的嘈杂起来,我只能不断大喝“现在还不清楚情况,所有人退回到一楼,不要破坏现场。”可收效甚微,没有人将我这个小辅警的话当回事儿。
好在这时站人群最前方新郎的父亲及时抬手示意众人,并沉声说道“现场交给警官处理,大家都跟我下去等着吧。”随即转身离开时这位父亲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房门,双眼已经有些泛红,攥紧的双拳也诉说着焦虑,但还是果断领着众人下了楼。
队里的同事很快赶到二楼对现场进行取证工作,老陈发来信息让我去新娘房间做份笔录,临走前我匆匆朝房内看了一眼,场景依然让人感到不适,只见一名身穿白色礼服的男人仰面躺在床上,腹部位置被横向切开了一条巨大口子,鲜血浸染了礼服和被褥留下大片殷红,体内的脏器也从肚子里跑出来散落在床边和地毯上。
拿上笔记本火急火燎往老陈电话中说的房间赶时,我渐渐从刚才惊恐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却越想越觉得今天这场宴会充满着诡异氛围,且不说有人居然在宾客众多的婚宴中杀害新郎,单是老陈这一大早莫名其妙参加什么婚宴,还有看见死者时嘴里嘀咕的那句“居然死的是新郎”都让我觉得他一定有什么事儿在瞒着我。
正巧当我赶到新娘房间附近时,看见老陈还站在门口同两个同事交谈着,便赶紧走上前和大家打了个招呼随后拉起老陈走到一边,语气不善的质问道“你今天带我来参加这个宴会是不是早知道会有事情发生,还有,你看到死的人是新郎时为什么直接往新娘房间跑。”
结果刚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个大逼斗,老陈白了我一眼瞥着嘴说道“怎么和师父说话呢,咱们到这儿来肯定不是来吃饭的,至于为什么会来这个宴会,还有去新娘房间干嘛,都是因为昨晚的那一通报警电话。”
“电话?”
“嗯,昨晚大概11点左右队里接到一通匿名报警电话报案人声音也处理过,对方在电话中快速的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
“他说了啥”
“明天周佳佳会在婚宴上被杀掉,婚宴地址是金豪酒店。”
“那为什么今天还要办这场晚宴啊。”
老陈闻言又白了我一眼说道:“人家毕竟在咱们这儿也是有头有脸的,请柬都发出去了因为一通没头没尾的匿名电话就取消婚礼吗,毕竟现在报假警的都一大堆,虽然我们和新娘以及新郎的家里取得了联系,不过他们还是决定婚礼继续,队里当然也不可能因为一个电话就派一堆警察过来守着,最后商量着就我一个人便衣过来看看情况。”
“那怎么把我叫过来了?”
“你小子休息日又没什么事儿干,叫上你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也能搭把手,你看现在不就让你赶上了么。”
“那一开始不说?”
“还不是怕你知道了情况,在宴会上咋咋呼呼的。”
二
说完老陈就将我推进房间,嘱咐了几个必须要询问新娘的问题,就一溜烟跑掉了。
房间内,新娘已经坐在桌前等着我,但身体一耸一耸的不住抽泣,看来是已经知道自己的新郎成了一具尸体。
我看到新娘朝我望过来便点头示意一下,待坐到桌前打算提问时仔细端详了一下新娘的脸内心便止不住的感叹: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明亮如夜空的星辰,鼻子小巧而挺拔,线条流畅,红润的嘴唇像一朵绽开的玫瑰,再配上那细腻如白玉的光滑面容,美的像一件艺术家的作品。
她见我坐下,唇角微微颤动,颔首示意了一下。
我立即红着脸收回思绪,打开笔记本例行公事的告知对方,笔录时的回答会被作为案件的重要证据,需要她回答时确认思考清楚之类的。随后开始了询问“请说一下真实姓名、年龄”
“周佳佳,22岁”
“你和死者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目前关系是怎么样的”
“我俩从初中就是同学,上个月他和我求婚了,我是他的未婚妻。”说到这里新娘眼眶中积蓄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了下来。我将面前的抽纸推了过去,也想不出太多安慰的话。
大概花了两个小时笔录才全部做完,中途新娘多次情绪失控导致问询中断,当我带着笔录走出房间时,发现老陈已经回来了,正靠在安全通道的门框上抽烟。
见我走出来老陈直接把烟扔掉走了过来,边走边问“笔录做的怎么样,让你问的问题都问了么。”
“都问了”
老陈点点头揽住我肩膀就往楼梯口走,路上翻看着我做的笔录嘴里说道“一会儿,有个审讯也你来做吧”
“审讯?抓住嫌疑人了么,这么快?”
老陈没有回答直接丢过来一个档案袋,继续翻着笔记说道“根据出血量判断,新郎的房间就是第一案发现场,现场勘查的同事呢在床头柜上发现一个录音机,里面的内容我都录下来了,你听听。”
说完他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内容很短就一句话“我要你为五年前的事偿命。”
听到“五年前”这三个字,我立马想到刚刚做笔录时,周佳佳说过五年前新郎还在上高中时,因为过失杀人被判了7年但是在狱中表现良好获得减刑,两个月前被提前释放。如果说为五年前的事偿命,那很可能就是与当时被失手杀害的死者相关的人回来复仇。
当我将这些想法告诉老陈,他点点头从档案袋中抽出一张照片,拍摄的是一张纸条,上面是用各种剪下来的印刷字拼成的一句话——“我要你为五年前的事偿命。”
“所以你抓到的嫌疑人是谁?”
“新郎的司机老周”
“老周?”
“嗯,案发之后我就安排调查了现场的全部监控,从楼梯的监控能看到当天上过二楼的除了新郎新娘之外只有新郎的堂弟张小宝和新郎的司机老周,于是我们对他们两个进行了调查”
“然后呢”
“然后发现这个司机居然用的是假身份,他真实的身份就是五年前被新郎失手杀害的女孩的父亲。”
听到这里我便明白为什么这么快就锁定了嫌疑人,但立即又生出另一个疑问“为什么让我来审讯,老陈你不是在这儿么。”
“这不是看你一大早跟着我跑这儿来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案子现在都已经水落石出了,让你审就是让你走个流程的事儿,到时候升职的时候写报告里也好看不是。”
听老陈说完的瞬间,我内心里对我们师徒的情谊有了新的认知,虽然他平时对我的工作生活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关乎前程的好事儿还是能想到我,当时心里就暗暗发誓以后老陈如果没有牺牲在一线,我一定给他养老。
而等到对老周的审讯结束,我才明白老陈说出的话最好是一个字都不要信的道理。
三
这次审讯安排在了酒店房间里进行,之前虽说旁观过几场,但第一次自己作为主审,还是难免有些紧张,看向老陈时他眯着眼悄悄朝我挥挥手示意有他在,并鼓励式的拍拍我的肩。
于是我拿出刚刚老陈给我的一沓资料,重重的摔在面前的桌子上,并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架势,大声对着面前的中年人质问道“姓名!年龄!”
“左光旭,47”
“你是否在今天下午16:33分进过被害人房间”
“是”
“你在房间内刨开了死者的肚子吗”
“是的”
见到男人这认罪伏法的状态,我渐渐放松了下来,拿起面前桌上的照片指着里面的一把太刀问道:“用这个?”
“嗯,是的”男人依旧十分配合。
“那你是怎么将这把刀带上楼的,我们看到监控里你上楼时什么都没拿”
“这不是我的,进房间的时候,这把刀就放在床头柜上。”
虽然对这个回答感到疑惑,但我依然继续问道:”那你又是怎么进的房间呢。“
”我原本想让新郎开门,但一推门发现门没锁就直接进去了。“
”让新郎开门?“
”是的,他约我去房间的“
当对话进行到这里我就隐隐感到了不对劲,立即追问道:”他约你去房间干什么?“
男子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唇还是说道:”他答应要给我一样东西。“
”他答应给你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男人却选择了沉默。直到老陈不耐烦的直接喝道:”所以就是你进房间之后拿着这把刀杀害了死者对么。”
”我没有杀他,我进房间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听到这个回答我彻底不淡定了,望向身边的老陈,见到他也是不自觉的皱着眉头满脸疑惑。便回过头假装镇定的用力拍打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梆“的一声之后,我站起身指着对面的男子问道”你刚刚不是说是你刨开了死者的肚子么。“
男子则急切的表示:”我进门就看见他躺在那儿,弄了半天他都没反应,最后才发现他已经死了。刨开他肚子是因为。。。因为我要找东西。“
”找什么?“一旁的老陈开口接过话。
我看了看老陈又回头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他缓缓扬起头,这是我进到房间后第一次看清他的脸,在头顶白炽灯的照耀下,黝黑的面庞上遍布着各种深浅不一的褶皱。
”找一个U盘,里面有当年我女儿被杀害的真相”男人望着天花板沉吟半晌后淡淡说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U盘在死者肚子里,既然你说你没杀人,那就把你为什么用假身份应聘司机还有今天发生的事儿都讲清楚。“老陈双手抱在胸前沉声询问。
“说实话一开始我来应聘司机时确实是想找机会杀了他,为我女儿报仇。”
“可他不是已经被判了七年么”我有些疑惑的问。
“坐几年牢就可以抵我女儿一条命?他明明就是谋杀,就因为家里有钱找了个律师在法庭上一通胡说八道就成了误杀,我不接受!”
老陈没有和男人理论这些,伸出手在桌上翻找出一张照片,里面拍摄的正是之前和我说的那张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用剪下来的印刷字拼出的“我要你为五年前的事偿命”的字条。随后手举照片问男人:“这是你弄的么。”
“是的”男人供认不讳并且咬牙切齿的补充道:“这五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我的女儿,让这个小混蛋就这么直接死掉太便宜他了,所以半个月之前给他塞了这张纸条,我要让他好好感受一下等待死亡的煎熬。”
“U盘是怎么回事”
“我塞纸条之后没过几天,张轩瑞就找到了我,但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反而告诉我说当年杀我女儿的人并不是他,他还拿出了一个黑色U盘告诉我当年凶手行凶时他就在旁边并偷偷录下了视频。让我等婚礼这天下午去房间找他,他会把U盘给我。”
我略微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张轩瑞”这个名字刚刚在档案袋里的资料上看到过,正是今天死掉的新郎的名字。
“就因为这样你就刨开他的肚子?”我表示出不理解。
“一开始发现他死掉之后我在房间里找了一下,发现什么都没有,这时我想到下午的时候听到有人在他的门口说过一句“你在吞什么,快吐出来”便猜测U盘可能被他吞进肚子里了。”
“谁说的这句话,你怎么听到的?”老陈突然打断男人的话询问道。
我赶紧表示这句话下午的时候自己也听到过,当时大概是4点的左右,看到是有一个男人站在二楼死者门外的走廊上这样喊的,声音很大一楼大厅很多人都听到了。而当老陈问我死者门外喊叫的人是谁时,我只能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不认识。坐在对面的男人却回道:“是张小宝,张轩瑞的堂弟."
老陈瞥了我一眼点点头,又看向对面的男人追问道:“那U盘呢”
“没找到”男人说完颓然的低下头。
这句话说完,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寂,老陈盯着面前的资料看了一会儿,又抽出了现场死者尸体的照片问道:“如果按照你说的刨开肚子是为了找U盘,那你砍掉他的手掌是为什么,而且手掌不在案发现场,你带去了哪里。”
“手掌?我没有砍他的手,我拿走他的手干嘛。”
四
我和老陈两人面面相觑,屋内又是一阵寂静。
虽然只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审讯,但其中信息量巨大,完全不像老陈一开始说的走个流程,于是老陈决定先暂停一下,随后我俩一前一后走到消防通道吞云吐雾,顺便捋一下案件。
通过左光旭的供述来看,目前案件可以说是疑点重重,首先就是尸体的断掌,到底是不是他砍掉藏起来的,如果是那他藏断掌的目的是啥,其次就是如果左的描述属实,那在他进到房间之前,有一个人在屋内杀死了死者,并将门把手损坏,让左能够顺利进入房间将杀人罪名嫁祸给他。可目前从动机以及作案手法上来看左都十分可疑。
就在我们叼着烟互相诉说着想法时,我看到不远处一名刑警同事提着一个档案袋走了过来,便示意了一下老陈,待人走到面前,老陈立即与对方打了个招呼,那人就将手中的档案袋递了过来,并告知这是下午案发之后送去刑侦队的尸体的尸检报告,还有凶器的监测报告。
老陈闻言当即将里面资料抽了出来翻阅起来,可没看两页他脸上的怒意便难以抑制,我和刚刚送资料的同事还在扯闲天的时候,他拿着资料独自冲回刚刚审讯左光旭的房间。
一把将资料重重的掷在左的面前,大声喝道:”人就是你杀的,刚刚居然在这里编了这么大一段故事,耍我们玩是吧。“左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的有些懵,望着面前的老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紧随在老陈身后,见他的举动便走到桌前将资料拿起来查看,待我看完资料中的内容便立即明白为什么刚刚老陈说左是在耍我们了。
于是拿着这一沓资料递到左光旭的面前,一边伸出手指点着资料一边沉声对他说道:”你刚刚说人不是你杀的,那你现在看看这个报告,上面写的很清楚,凶器上只有你和死者的指纹,而且在凶器上我们监测到了氰化物的成分,你再看看尸检报告,死者死于心梗,血液中监测出氰化物。现在我们就要对你进行立案侦察,罪名成立你至少十年起步。”
此刻男人的的脸上终于展现出惊恐的表情,盯着我手中的资料,呢喃着:“我不能坐牢。”随后我收回了手转身准备出去,身后的左光旭大声喊叫道:“等一下,我没杀他,我有证据可以证明!”
左所说的证据是一段录像,被他上传到了网盘里,我按照他说的账号登录进去然后找到视频开始播放,老陈双手抱胸站着后面观看左光旭坐在一旁讲解着:“我之前是兽医,所以进房间不久就发现张轩瑞已经死掉了,当我打算刨开他肚子找U盘的时候感觉这件事情有一些蹊跷,便将他当时的状态拍了下来,他这个时候已经出现尸斑了,你看。”形成尸斑至少是在人死后一小时,而监控记录左上下楼中间只间隔了三十几分钟。
整个视频长度1分52秒,细致的拍摄了死者皮肤、口腔、毛发的状态,看完之后老陈示意我将视频保存好。然后便带着我一起离开了。
刚到门口我急忙拽住老陈问道:“就这样?不审了么”
老陈双手一摊表示:“审什么,刚刚录个口供而已,要审的话肯定是带回队里啊,怎么会在这里。”
“好啊,我就说怎么感觉怪怪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左没杀人是吧。”
“对啊”说完还不忘给我上一课“一开始虽然没尸检,但现场这么大的出血量却没有血液溅射痕迹,很明显开膛破肚之前人就已经死了,而且后面的检测报告你看看,屋子里到处都是左的指纹,但是唯独录音机上没有任何指纹很明显就是有第三个人放的。还有一点,如果是你杀人的话,你会选择把毒药抹在刀上这么奇怪的手法么。”
“那你一开始干嘛跟我说是审讯,还要让我来审。”
老陈闻言“嘿嘿”一笑说道:“之前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张轩瑞是杀害左光旭女儿的人,如果正常录口供,有可能左不会好好配合我们,想着你比较虎,就说是审讯让你好好吓吓他。”
听到这里我也顾不上被老陈当枪使的事情,赶紧问道:“那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到底有什么调查结果没,现在口供也做完了,咱们下一步干嘛。”
“结果就是先告左光旭一个破坏尸体罪”
“然后呢”
“然后咱俩先回队里,你刚刚有没有仔细看左录的视频”
“有啊”
“那你说一下视频里有什么特别的”
不待我回忆刚刚的视频内容,老陈便自顾自解答道:“是死者的手,在左的视频里张轩瑞的尸体是完整的。”
被这么一提醒我立马想起来刚刚我们看到视频里的尸体手是完好的,而尸检的时候死者却是缺少了一只手掌的。
“那也就是说有人杀掉死者之后离开了房间,然后左进来将死者开膛破肚,等左离开后又有一个人进来将死者的手砍掉带走?”
老陈见我说完盯着他,不耐烦的挥挥手:“我怎么会知道当时屋里到底发生了啥事”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问问左光旭”
“你觉得还能从他那里问到什么”说完老陈头也不回的朝酒店地下停车场走去。
车子刚刚停进刑侦队门口的车库,我便迫不及待拽着老陈跳下车。
这两年跟着老陈大大小小也办了几十起案件,还是第一次有案件让我如此好奇。
一路上开着车嘴里叨叨个不停:“咱们一会儿回队里干嘛,你说如果不是左杀的人,那凶手能是谁呢,录音机谁放的,刀哪儿来的,断手找着没,你倒是和侦查科的同事问问啊,哎,对了,之前报警电话谁打的啊.....”
被烦的不行的老陈抬手就要给我一个逼兜时,恰好打进来一个电话,老陈看了眼号码接通话后开了免提,并示意我不要说话。
“喂,老陈,昨晚那通报警电话已经确认是非法渠道的电话卡拨出,查不到实名,声音也处理了没法辨认,不过我们还是锁定了电话拨出的区域,一会儿给你发过去你看一下信息。”说完电话就挂断了。老陈立即查看着刚刚传过来的信息,而当我一边盯着面前的公路一边试图将脑袋瞥过去想看一眼信息时,老陈一伸手给我推了回来并告诉我:“看着路,报警电话是张轩瑞打的。”
我听完人都懵了,下意识扭头看向老陈,又快速转回去看路,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的,不是没法追查实名么,而且他为什么打这个电话啊。”
“电话锁定在了一栋别墅,根据别墅监控,电话拨出时里面只有张轩瑞一个人,至于为什么打这个电话,去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问谁”
“张小宝”
五
刚走到审讯室门口,里面的冷气便迎面扑来,我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而等我跟着老陈走进房间后就发现,之前挂在墙上的艺术画还有墙角的饮水机都被搬走,整个屋子里就剩下四面惨白的墙。
一个年轻男人坐在审讯桌对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气太足的原因,白炽灯照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有一丝病态的苍白,见有人走进来,年轻人便扭过头直直盯着我俩打量。消瘦的脸上挂着厚厚的眼睑。
我抱着资料端坐在男人对面,老陈沉着脸坐到我旁边。
“姓名,年龄”我开门见山说道。
“张小宝,22岁”
“是你杀了张轩瑞么”老陈似乎没什么耐心,直奔主题。
“不是,我怎么会杀我的堂哥呢”男人开口否认了自己杀人,除了双手从自己的腿上移到了桌上,情绪没有太多变化。
“你有糖尿病对吧,这个针头是你的么”老陈说着掏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枚完好的注射针头。
男人身体前倾皱眉瞧了瞧证物,随后靠坐回去:“确实和我打胰岛素用的注射针头是一个型号,不过我不知道这个是不是我的。”
“那就对了,你装胰岛素的盒子里有很多这样的针头,只有这一枚被鉴定出来是使用过的,为什么要把这枚用过的针头装盒子里呢。”
“酒店里不方便扔就放回盒子了”
“哦,可我们在你房间垃圾篓里发现了另一枚用过的针头是怎么回事,而且我咨询了你的医生,你每天应该只需要打一针胰岛素才对吧。”
男人此时明显有了些许慌乱,眼睛开始瞟向右侧的白墙,随后又立即收回目光直视我俩:“垃圾篓那个针头是我当时没扎对位置,浪费掉了就随手丢垃圾篓里,当时比较忙没注意。”
老陈却是双手抱在胸前,将身体向后一靠,掀了掀眉毛对着对面的年轻人说道:“你嘴倒是挺硬,那你有没有想到我为什么查你的注射器和针头。”
男人闻言,刚刚还算得上镇定自若的脸上立即有了反应,嘴唇不自觉抿紧。
随后老陈不等对方回答便接着说:“因为我们找到了被你砍下来的手掌。”
听到这句话,我都没来得及看对面男人的反馈,脑袋便条件反射般转向老陈。
这件事儿我问了一路,他都没告诉我。
而老陈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又瞅着对面的男人,此时他已经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淡定,手不自觉揉搓着双膝,虽然还是坚持和老陈对视,但眨眼的频次明显加快了不少。
不过男人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对着老陈反问“手掌?什么手掌,我砍谁的手了。”
“你不知道?我们在酒店厨房的下水道入口处筛查的时候,发现了大量人体组织,进过初步鉴定可以确定是张轩瑞的手被人用厨房的绞肉机捣碎冲进了那里。”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很幸运的在一堆碎肉里发现了少许皮肤组织,而这些皮肤中恰巧有一块带有一个针孔。所以我们排查了在场宾客以及工作人员,发现只有你的身上带有注射针头,这个你来解释解释吧。”
“我不知道”至此男人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些颤抖。
老陈却不慌不忙拍拍我的肩:“把电脑拿过来”
我刚流露出一丝疑惑神情,老陈便提示道:“刚刚让你保存的视频”
“哦哦”两声后我赶紧将角落的电脑包提溜过来。
老陈指着视频中的尸斑,对着张小宝平静的说道:“看到了吗,这个叫尸斑,出现这个的话尸体至少死亡一小时以上,而当时上楼的人只有你一个,还要我把楼梯口的监控拿给你看么。”
六
张小宝愣愣的望着面前暂停的视频画面,嘴唇紧抿在一起,下颚线条显得僵硬而紧绷。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接受了现实,他呢喃着问了句:“我会被判多久”
老陈站起身上半身前倾将脑袋靠近张小宝,用手敲着面前的桌子一字一顿说道:“坦白从宽”
“说说为什么要杀张轩瑞吧”我见时机成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因为我不甘心啊”
根据张小宝交代,张轩瑞、周佳佳和他自己三人从初中便在一起厮混,当时周佳佳是他的女友,周的家里很有钱,而那时自己的父亲和大伯都只是在当地做点小生意而已。
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的缘故,张小宝初中已经颇有心机,对于和周佳佳谈恋爱这件事,在他看来也是自己跨越阶级的一种手段。只要能和周佳佳恋爱并结婚,就可以依附上周家这个当地豪门。
原本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自己也和周佳佳从初中走到了大学。似乎自己距离踏入豪门只剩一步之遥。
可在两个月之前自己的堂哥张轩瑞出狱之后,这一切被彻底摧毁,周佳佳的家里居然直接安排她和张轩瑞这个杀人犯光速订婚,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直到多次逼问周佳佳,才听她流着泪向自己讲述出内情,原来因为自己的大伯在这几年也是混的风生水起成了当地首屈一指的富豪,周家便萌生了联谊的想法。而周佳佳完全无法反抗家里的安排,事情就成了这种局面。
就在张小宝感到绝望时,事情却在半个月前出现了转机,那天正巧是端午节,家族里的人都聚在大伯的别墅里,张小宝因为周佳佳的事儿对大伯一家心生芥蒂,不愿和他们在一起多待就去到外面抽烟,却恰好看到新入职的司机老周鬼鬼祟祟摸上了二楼张轩瑞的房间,等到老周离开后,他便也去到张轩瑞的房间,在地板上看到了那张“我要你为五年前的事血债血偿”的字条,第一时间便联想到老周可能是为五年前被张轩瑞杀害的女孩复仇而来,不禁感到大喜过望。只要张轩瑞一死,那一切都可以重新按照他设想的计划进行下去,甚至因为张轩瑞这个独子的死亡,未来大伯的财产都极有可能会由他来继承。
于是张小宝便借口想帮忙张罗堂哥的婚礼,在张轩瑞家里住了下来,每日密切关注着老周的行动,直到前几日在张轩瑞的房间外偷听到,老周与张轩瑞的对话,知道可能没法指望老周了,就萌生出自己动手的想法。
而就在婚礼当天周佳佳哭着打电话给他,告诉他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并且这件事儿已经被张轩瑞知道了,对方逼着自己去打掉。至此张小宝便不再犹豫,利用氰化钾毒死了张轩瑞并嫁祸给司机老周。
“那你干吗要用注射器将氰化钾溶液注射进死者体内,直接从嘴里灌进去不是简单的多”听张小宝交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我脑子里又生出了另一个问题随即问道。
“如果直接从嘴里灌进去,口腔里也许会有残留,我在刀上涂上了氰化钾,就是想误导你们以为张轩瑞是死于刀上的毒药,口腔有残留氰化钾会引起你们的怀疑吧。”
“你倒是挺懂嘛”老陈一直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大瞪了张小宝一眼,嘴角诡异的上扬。
直到这场审讯结束我才弄明白老陈为什么突然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当然这都是后话。
“那刀和毒药都是你提前准备的?”
“不是,刀和毒药都是张轩瑞准备的”
“什么?”我脱口而出一声惊呼,一旁的老陈却异常镇定,只是表情愈发诡异。
“他答应了老周不但会给他证据,而且会给他准备一些工具,如果老周看了证据之后决定找真凶报仇的话,可以直接动手。我提前偷偷观察着这件事儿,所以知道他准备的工具是一瓶氰化钾和一把刀。”
听张小宝交代完这个问题后,老陈一言不发起身整理起面前的资料,我对这一行为感到很迷惑,但也跟着起身一块儿整理。待资料都被收整好老陈才淡淡说了句:“今天审讯就到这儿吧。”
随即将档案袋夹在腋下,双手插兜往外走去,我俩快到审讯室门口时他忽然回头冲着张小宝问了句:“张轩瑞的手是周佳佳帮你砍下来拿去厨房处理的吧。”
“你怎么.....嗯,是的”张小宝震惊的瞪大眼睛条件反射的说了前半句。
“从一楼楼梯口的监控来看你就上去了一次,当时还在二楼能帮你的也只有她了。”
七
“哎,老陈你什么情况啊,怎么每次有情报都不告诉我是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手是被周佳佳砍下带走的”刚出审讯室我忍不住抱怨道。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嘛,而且这事儿也没那么重要,要紧的是找到杀人凶手嘛。”
“行吧,那现在凶手找着了,肚子正好也饿了,咱们去宵夜?”
“谁说凶手找着了”
“那张小宝不都认罪了么”
“可凶手不是他”
“那是谁”我震惊的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原本伸出去准备搭上老陈的手臂悬在半空。
“周佳佳”老陈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
“为什么”
“想知道?那就晚点咱们再宵夜,先跟我回一趟金豪酒店”
当我开着车返回到案发酒店时已是深夜,虽然忙碌了一天,但却因为即将接近案件真相,此刻没有任何的倦怠感,反而异常兴奋。
我和老陈坐在周佳佳的对面,因为那通报警电话,并且酒店真的死了人,新娘在案发之后就一直被严密的保护在酒店的房间内。
此时她看起来疲倦而憔悴,配上那精致的容颜,有一种易碎的美感。可惜以我对老陈的了解,他可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
我俩径直走到周佳佳面前坐下,老陈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了当的问道:”为什么杀张轩瑞“
女孩原本低垂的眼睛缓缓瞪大,似乎对于老陈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过了半晌才惊呼:”杀轩瑞?,我怎么会杀人啊,而且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为什么要杀他“
看到女孩的反应老陈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讥讽,与审讯张小宝时如出一辙。
”张小宝和司机老周都已经交代了“
”他们指证我杀了张轩瑞?“周佳佳依旧保持着刚才的表情,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当然没有,那两个不过是被自己欲望冲昏了头的可怜替罪羊而已“
见周佳佳不再说话,露出一副听不懂的迷惑表情,老陈点点头继续说道:”老周在发现张轩瑞死亡的事实后录了一段视频,详细记录了当时死者尸体的状态,那时死者的两只手掌还完后,而当尸体被我们发现时手掌却是缺失的,说明在老周开膛破肚之后还有人进过死者房间,根据楼梯口监控来看当时还在二楼的只有你。“
此时周佳佳才收起刚刚震惊的表情,咬咬牙愤愤说道:”我是被张小宝威胁的,如果我不帮他处理尸体,他就会将我怀了他孩子的事情公布出去,我没有办法,而且我也只是帮他处理了尸体,没有杀人。“
这时我回忆起张小宝的讲述 ,关于拿周佳佳肚子里的孩子来威胁她这件事,我们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嗯,既然你这样说我们就先聊聊别的,我旁边这个小伙子,从案发之后一直在问我一个事儿,就是张轩瑞在昨晚为什么要打出一通匿名的报警电话。如果他知道自己有危险,那就报警保护自己就好了,甚至取消婚礼都可以。又或者他只是想引出打算杀害自己的人,提前报警让警察现场抓捕对方。正当我苦苦思索的时候,张小宝的供词让我有了一些思路,他说张轩瑞曾告诉老周,自己手上有当年杀死他女儿的凶手行凶的视频,并且可以为他的复仇提供工具。也就是说张轩瑞知道有一个人可能会在婚礼上被老周杀死,而他打这通报警电话的理由就是想等老周动手之后被现场蹲守的警察直接抓捕,这样他就解决了全部问题。如果是这样那张轩瑞对老周所说的当年案件的真凶就是你啊,周佳佳小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有证据的话现在就可以抓我“周佳佳语气明显有些愠怒。
”别着急,五年前的凶手是谁我其实没那么大的兴趣,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张轩瑞要打那通电话“
”那是他的事情“周佳佳不耐烦的回道。
”是么,那我换个问题,在张小宝的供词中说自己是敲门进入房间之后,将张轩瑞打晕并用注射器给他注射了氰化钾,但实际上我们检测了死者房门内测的把手,上面没有任何指纹,也就是说死者没有给任何人开过门。那张小宝是怎么进的房间,他可没有房卡,而他又为什么要说谎。“
”这些问题我怎么会知道“
”在审问张小宝的时候我骗了他,当时我和他说死者手掌的骨头堵住了下水道口,我们在其中找到了带有针孔的人体皮肤组织。而事实是我们几乎没有找到任何皮肤组织更没有带针孔的皮肤组织,但我依然判断出他向死者的手上注射了氰化钾,因为我们在那堆碎肉里发现了已经凝固的血块,并且这些血块中含有大量氰化钾。如果是生前注射的话,氰化钾会随着血液流向全身,但如果当时张轩瑞已经死亡血液开始凝固,那么注射的氰化钾就会被包含在血块中。“
九
周佳佳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老陈,似乎是愤怒与不甘。老陈平静与之对视半晌后说道:“当我们问他为什么选择使用注射的方式进行投毒,他的回答是直接从嘴巴灌入,口腔中会有氰化钾残留会留下线索,所以采用注射并砍掉手掌的方式,想要隐藏线索。而事实上当我们对死者进行尸检时,却意外的发现张轩瑞的尸体口腔中是有氰化钾的残留的。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假设一下,当张小宝进入房间时,其实不知道已经有人给张轩瑞灌下氰化钾将他杀死了,所以才会将氰化钾注射进一个尸体的手掌中。而那个人是谁呢周小姐,在张小宝上楼之前,二楼还有谁有机会动手呢。”
“所以你认为杀害张轩瑞的人是我?因为当时只有我在二楼?”
“原本确实是只有排除的办法来判断,当时的凶手是你”
“那就不要耽误我休息了,我今天很累,也配合你们做了笔录,你们现在讲的这些我完全听不懂。如果你们这些警察都是靠讲这样的故事来破案,我想我还是反馈一下你们队里的领导换一批人来吧。”
老陈凝视了周佳佳一会儿,却叹了口气:“原本我确实没有证据能直接证明是你杀了死者,可就在来的路上,队里检测科的人打来电话和我说了一个消息。在对张小宝交给我们的那瓶剩余的氰化钾进行检测之后他们发现,里面的氰化钾已经潮化,毒性已经不足以致命。”说完老陈眯起眼睛盯着对面的女孩问道:“可为什么一瓶不能致命的毒药却毒死了张轩瑞呢,我想那是因为你也准备了一瓶氰化钾。也许张轩瑞想借老周的手来杀你的事儿一早就被你知道了,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让五年前的证据被公开,于是,当你知道了张轩瑞给老周准备的复仇工具是氰化钾时,一个计划就在你的脑海里浮现了。你先是提前也弄到了一瓶氰化钾,在婚礼当天的下午,你先张轩瑞一步上了二楼,然后在他的房门口等他,直到他也上楼来到房间外之后,你借口有事商量和他一起进到他的房间,并给他悄悄下了毒药。待到药效发作,张轩瑞中毒身亡,你再手机联系张小宝,告知他你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并且张轩瑞要求你打掉这个孩子,以此来勾起张小宝的杀心。随后你告知张小宝说你与张轩瑞起了争执,你失手弄晕了他,并将张轩瑞身上的毒药找出来放在桌子上,只要张小宝按照你的话进到张轩瑞的房间里,将桌子上那瓶氰化钾灌进张轩瑞的嘴里,这个杀人的罪名你便可以彻底栽赃给他。”
此时的周佳佳听完老陈的指证,眼神中再也没了刚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恐惧的神情,老陈顿了一下便继续说道:“可好死不死,张小宝也想到了一个栽赃嫁祸的计划,并且实施出来打算陷害老周。结果不但嫁祸不成还让老周进到房间录下了视频,至此也彻底把你给暴露了出来。想想为什么我们不是把你召唤到刑侦队的审讯室,而是选择在酒店房间进行审讯,因为我想在案发之后就一直需要待在房间里的你是没有时间去丢弃那些剩下的氰化钾的,因此”老陈站起身来环顾了一圈表示:“那些毒药一定就还在这个房间里!”
一直认真听老陈讲解的我此刻才陡然醒悟,掏出手机打算叫同事过来搜查,却见周佳佳一脸淡然的站起身出声道:“不用了”随后从中央空调的排气口后面拿出一个药瓶。见此情景我吓出一身冷汗,刚刚这玩意儿要是漏了搞不好我和老陈都得交代在这儿。
“张轩瑞、张小宝一个是你的未婚夫一个是你的爱人,而你现在让他们一个成为了尸体另一个则是谋杀未遂,你还是人么,五年前的那个女孩是不是也是你杀的”我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世上会有像周佳佳这样拥有如此美好的皮囊和龌龊灵魂的人。
“爱人?未婚夫?真是笑死人了,他俩从初中起就是我的跟班,还以为我会看的上他们,尤其是那个张小宝,不过是我的一只舔狗而已。”周佳佳闻言开始放声大笑,表情近乎癫狂,嘴上诉说着对两人的不屑。半晌过后话锋一转愤愤说道:“五年前那个贱货真的是烂命一条,本来只是想把她叫到操场教训一顿,没想到才踢了几脚她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张轩瑞让他来帮忙,结果那个蠢货去处理尸体时居然让警察给逮了个正着。”
“所以你让他给你顶了罪?”
“他?他当时都吓的快尿裤子了吧,是他爸和我们家达成了协议,我们家在生意上给他们资源,他爸说服他来顶了罪。如果不是有这么个把柄在他手上,我能和他结婚?”对于张轩瑞,周佳佳始终保持着轻蔑的态度,可不知为何听完她的这段证词,我隐约感觉到有些许怪异,当我思索这怪异之感究竟是为什么时,却像是伸手去抓一缕空气中的烟雾,一碰就散。
案件到此时终于有了一个完满的结果,虽然还未完全查清张轩瑞借老周之手杀掉周佳佳的原因,但想想张家借着周家的资源,这些年也赚了钱,那为了摆脱掉老周这个复仇者,让他去找当年真正的凶手,顺便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这也很正常。
”走吧,宵夜去“老陈俯首长出一口气,在走廊边拍着我的肩,我正要跟上却看见张轩瑞的父亲张建国迎面朝我俩走来。
老陈客气的与对方寒暄了几句,原本我也正欲上前,却感到脑袋中有灵光一闪。见到张建国的刹那间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刚才周佳佳交代案情时我会有一股怪异的感觉,并且我有了一个猜想而这个猜想瞬时将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暗暗搓着手心的汗水来到两人身边,见我神情不对劲,老陈主动问道:”你咋了“
”没什么,刚刚在审讯的时候我对周佳佳的一段话感到有一些疑惑,现在想通了“
”你想通了啥“
看到老陈迷茫的样子,我内心有一丝得意,然后看向张建国说道:”今天审讯司机老周时,他交代了张轩瑞声称自己当年悄悄录下了凶手行凶的视频,而刚刚周佳佳却说当时她是将人约到操场杀害后打电话叫来的张轩瑞,如果是这样的话张轩瑞是怎么悄悄录视频的,要么就是张轩瑞说谎骗了老周,这样的话他后面打报警电话,给老周准备作案工具就完全说不通了。而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真的录到了,但是真正杀死五年前那名女孩的根本不是周佳佳,而是另有其人。“
张建国和老陈两人皆是若有所思的盯着我,我则看着张建国问道:”为什么老周那么明显的假身份,你们招聘他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人声称见过一个黑色U盘,可我们将整个酒店都找遍了,包括进入死者房间的周佳佳、张小宝、左光旭,都没有发现这个U盘。为什么明明这间酒店二楼走廊的监控坏掉了,张轩瑞和张小宝都各怀鬼胎,不去要求酒店修理,但是你作为张家的家主也不管么?“
”你想说什么“张建国闻言并不恼怒,平静的反问我。
”我想当年会不会周佳佳根本就没有杀死那个女孩,她以为死掉的女孩只是晕了过去,当张轩瑞打算处理尸体时,女孩活了过来,而他打电话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你,你为了掌握周家的把柄而杀死了女孩并让张轩瑞被捕,这样你就可以要求周家给予你生意上的便利。张轩瑞出狱后受够了被你当工具一样利用,他决定将当年你杀人的视频交给老周,借老周的手杀了你。可这件事却被你知道了,你必须保户U盘的信息。于是你趁着张轩瑞独自待在别墅的时候,设置了一个定时呼出的报警电话。这样一来周佳佳就会更加笃定张轩瑞所谓的行凶者视频指的是她,警察查电话的时候也会查到张轩瑞的头上。而你只需要静静的等着他们互相残杀就好,我说的对么。“
老陈听完看看我又看看张建国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什么,而被我质问的张建国却依然平静的盯着我并点点头,随后转过头朝着老陈说道:”今天真是辛苦两位警官了,这位小警官的警惕性和分析能力都不错,案件交给你们我就放心了,不过相比于破案两位也要注意身体多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话随时联系我。“
说完张建国朝我们俩颔首示意之后就往楼梯口走去,而毫无证据的我只能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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