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君和他的女孩是同班同学,大概是因为两个人比较腼腆不爱说话的缘故吧,他们第一次相识竟是在学期快要结束的专业元旦晚会上。
C君住在混和宿舍,八个人中没有和他一个专业的,所以那天晚会他去的很早。他去的时候一些班委正在忙着布置会场,他也帮着吹了几个小气球。小小的教室很好布置,不一会儿就被彩灯,气球,和彩带装扮的温馨美丽。然后他就找了一个靠墙的座位坐了下来。
她是在晚会快要结束时才和她们宿舍的几个姐妹一起去的。那会儿座位差不多都满了,正好C君边上还有三个座位(其中一个椅子是坏的)。她用眼睛看了好几遍发现确实是没有挨着女生的座位了,犹豫了一下,才不得不拉着一个姐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C君旁边。
晚会都是要发些小零食的,那晚发的是瓜子,小橘子,和香蕉。C君因为有龋齿很少吃瓜子,她自然是不知道的,一个劲地把发的瓜子往C君座位上放。C君不好意思不吃,就把手从口袋中拿了出来,专心致志地剥起瓜子。C君回忆说,那晚他穿了一件薄薄的卫衣,因为家里的冬天不是很冷,他从来不穿棉衣,也没有准备棉衣,所以他特地选了靠着墙的有暖气的座位。估计是她也注意到了C君通红的手指和发抖的肩膀吧,声音非常小的问了一句:你们南方人冬天也这么潇洒吗?C君挨着她,自然是听到了,只是当时一愣,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是在问自己。没,没有,只是出来的有点着急,忘了加衣服。我不是南方的。C君终于在几秒钟后回答了那女孩的问题。或许就是从那次开始吧,C君在她心中成了那种干什么都慢半拍的人。
C君本来是想早早就离场的,可是从那女孩和她姐妹的小声对话中他了解到一会儿会有那女孩的表演。所以他没有走,选择了留下来看她的表演。C君跟我讲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微笑着,还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为什么那天我会留下来呢?当时我完全没有觉察到他心底的悲伤。
她上台表演那会儿我仔细看了她。她是短头发,两只眼睛小小的,不过很好看,是双眼皮。她的皮肤有点黑,不过很好,没有痘痘。她们宿舍一起合唱了一首歌,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你知道吗,当时我把手几乎都拍肿了。C君回忆这些的时候脸上充满了奇异的光彩。为什么那晚你忍着寒冷留下来了?或许就是为了今日让她来百般折磨你吧。我在心里默想。那么晚了,他还喝那么多酒,应该是失恋了。
那天晚会之后,我发现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她,醒着的时候想,睡觉做梦了还在想。我发现我喜欢上她了,而且是一见钟情。C君傻傻地回忆着。她特别喜欢在一个教室自习,一个很高的很少有人的教室。然后我就日日去那里找她,她也不赶我。有时候她会和我讲笑话,有时候我会问她一些比较难的高数。然后慢慢的,我们就熟悉了,再然后就恋爱了。
C君的描述远比这些要详细复杂的多,其间关于那女孩怎样怎样的可爱,追她怎样怎样的艰难,在这里我就不过多说了。总之靠着C君的毅力,追到了他心目中的公主。他说:我好幸运。
事情讲到这里再平常不过了,那么感动在哪里呢?其实C君并没有跟我讲他们两个之间太多的事。倾诉嘛,都是简简单单叙述一遍,然后自言自语感慨一遍。但是,从他没按时间,也没有逻辑的叙述中我可以感受到他用心讲了这样一件事——
那天是她宿舍一个女孩的生日,因为她也快生日了嘛,关系都挺好的,一商量索性就一起办了。她们请宿舍的其他人和关系好的朋友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吃火锅。我作为她的男朋友,自然是非去不可的。本来是应该非常高兴的,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你知道吗,就在那天傍晚我妈妈打电话告诉我,我爸爸出了车祸,撞了人家的车,妈妈说这事的时候几乎是哭的,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我当时心情低落极了。如果仅仅是这样,我还是可以高高兴兴地陪她过完生日的。可更要命的事,我根本什么也吃不了。你知道,我有龋齿,一上火就疼得要命,那几天正好疼得厉害,什么也不能吃,只能喝些牛奶和稀粥。她知道我那几天牙疼,可是不知道是那么厉害,她原本对我说的是让我只吃些土豆和豆腐之类好咬的东西。我也答应了,毕竟她生日,我想让她高兴。C君缓慢的说着。在饭桌上看着他们那么高兴的喝酒吃菜,我却什么也吃不了,又想起出了车祸不知道怎样的爸爸,我心里充满了委屈,差点哭出来。我强忍着眼泪对她说我要去牙医那里买些止疼片,然后就离开了。其实那天我一出饭馆就哭了出来。一个人去牙医那里买药,可没有人。我又不想眼睛红红的回宿舍,他们都知道我陪她过生日去了嘛,不想让他们误会,所以我就在校园的一个僻静地方找了个躺椅躺在了上面。
你知道吗,后来她打电话找到我。当时我俩什么也没说,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然后几乎同时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疼的那么厉害,明天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她拉着我的手说。我轻轻的脱开她的手,然后紧紧抱着她,任凭留下的眼泪模糊了双眼。之后她送我回宿舍,叮嘱我吃药。就在我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我的手机亮了,她发了一条信息给我,很简单,只有八个字:你别皱眉,你最珍贵。那一刻,我忘了爸爸,忘了牙痛,只记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我什么也没有给她,甚至没有给她一个像样的告白,一件像样的礼物,可她却如此慷慨,让我欠下她整个世界……
说到这里,C君早已是泣不成声。之后关于他俩如何决裂,如何分手,C君没有说。但是以我对C君的了解,他是肯定不会离开她的。他是那种很古板,脑子很迟钝的人,在他的世界里,人只能谈一次恋爱,只能爱一个人。是爱,不是喜欢。从他决定爱那女孩的那一刻起,就下了一辈子的决心。但是他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我不知道。
在这里我把C君的故事讲出来,并不是为他索取朋友们的同情。只是幻想着某一天他爱的那个女孩如果偶然看到这个从头到尾都属于她的故事时可以耐下心来,仔细看看。毕竟这是她曾经想要一起走完一辈子的人在深夜流着眼泪讲出来的。毕竟讲出这个故事的人已经把她融入了自己的生命里。毕竟那是爱,不是慈悲。
对了,C君在找我倾诉的那天晚上,拜托我给那个女孩写封邮件,内容有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处理好和家人的矛盾,自己正在努力成为passion的人之类云云。不过后来他又改了主意。只让我给那女孩发了一条再简单不过的信息,只有八个字——你别皱眉,你最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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