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哪有什么来日方长

作者: 冯小风 | 来源:发表于2016-04-05 09:45 被阅读1473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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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手中的钱送不出去的时候?

但愿没有,因为我有,却是一生的遗憾。

从2013年三月份开始,外婆就被查出患了肺癌,刚发现就已经是晚期。那段时间,全家人的头顶上都笼罩着阴云。不过在外婆面前,大家还是都堆满了笑脸,生怕她察觉到任何异样。

是的,外婆或许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得了肺癌,因为全家人都跟她说只是咽喉炎和由咽喉炎引起的肺部感染,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很快便能痊愈。

母亲三天两头地往外婆家跑,后来弄得外婆都起了疑心,觉着自己只是患了小小的咽喉炎,至于照顾得这么上心么?而我在那段时间,正在着手写毕业论文,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只要一有机会,我还是会去看望外婆。

最后一次,我印象很深。

她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佝偻着背,瘦小得像一个小孩。我进去喊了一声“外婆”,但她没有应答,只是睁大着眼睛干巴巴地看着我,当时她的声带被肿瘤压迫,讲不出话。

我不敢再在堂屋里停留一秒,更不敢与她的眼睛对视,我只好快步走进灶屋,泪流满面。

儿童节那天下午,我忙完答辩的事情,就回了家。

当天晚上,我问母亲,外婆能不能撑到端午节?

母亲说,还有十天就端午节了吧?那应该可以,这段时间她精神还不错,医生也说她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我哦了一声,沉默了半晌。

母亲纳闷为什么我这么问。

我说,我想拿点钱给外婆。

小时候,逢年过节,外婆总会拿钱给我,即便是读高中之后,母亲叮嘱我不能再收外婆的钱,我也执拗不过外婆,她总是说,“现在你先收着,以后等你长大了,再拿钱给外婆。”

我一直记得这句话,所以成年之后,逢年过节,我总是想拿点钱给外婆,可外婆每次都是推托,说,“你还在读书,拿什么钱?等以后你赚钱了,再拿。”

我觉得外婆说的有理,来日方长嘛,以后有的是机会。可是这一次,离我参加工作只差一个多月,我却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一天。

母亲低头叹了口气,说,“干脆你明天就拿些钱给她吧,就说你发工资了,好歹也让她收一次你给她的钱。”

我点头说好,当晚便准备了六百块钱放身上。

夜里两点多,母亲敲开我的房门,边哭边说,“外婆走了。”

我脑袋嗡得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立马骑着电摩往外婆家赶。

外婆安详地躺在床上,手帕盖住了她的面容,顿时我泪如雨下,跪在烧纸钱的火盆旁边。

我摸了摸昨晚放在口袋里的钱,脑海中不断地响起外婆以前说过的话。

“伢子,等你以后成年了,再拿钱给外婆啊。”

“伢子,等你大学毕业了,再拿钱给外婆啊。”

“伢子,等你工作赚钱了,再拿钱给外婆啊。”

然而再也等不来那一天了。

说好的来日方长,转眼就成了泡沫,一个一个幻灭。

那年的七月份,我领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工资。

领到工资后,我做了两件让自己觉得最为满意的事。

一是给了爷爷奶奶钱,让他们分享了我拿到人生第一笔工资的喜悦。虽然他们一再强调自己不缺钱,要拿也是等我以后赚了更多的钱。

二是在一个周末陪爷爷奶奶去了一趟韶山。其实,他们说了好几次想去韶山看看,可每次当我们后辈一提起,他们就说等以后你们日子都好过了再去。

“以后”真是一个苍白的词,你永远不知道以后到底是什么时候?即便你知道“以后”究竟是哪一天,你也不会知道真到了那一天,自己还能不能实现当年许下的承诺。

真的,行孝的时候不要相信什么来日方长的鬼话,面对生命在进行着倒计时的他们,最好的许诺莫过于让他们感受到,当下的我们正在用合适的方式温暖着他们。

当然行孝的方式绝不止是用钱,长辈看重的也绝不是物质上的数字,而是内在的心意。坦白说,像我这种工作不久的人,不会有太多收入,但是时间总是有的,趁现在他们还在你身边就多陪陪他们。如果实在忙到无法回家,或是离家太远,电话总是有的,从自己和恋人通话的时间中拿出十分之一来分享给长辈,对他们来说也是莫大的欣慰。

再美好的来日方长,也敌不过世事无常,曾经信誓旦旦的承诺,或许转眼就桑田沧海。

未来太过遥远,当下才是我们的筹码,千言万语炼成一句话:

他们老了,请及时地好好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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