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脚下有一重镇,与长安城隔着一天的路程,是东出长安城的第一要地。东来西去的客商大多都会在这里住店、歇脚、谈生意,加上时局稳定,镇子日益繁华。
镇子能有这样的兴旺局面,也与此地的红门帮有很大关系。
红门帮帮主齐天锦,少小上了华山拜师学艺,15年未曾下过山。18岁学有所成,仗剑走天涯,四海为家。
齐天锦劫富济贫,打抱不平,渐渐在江湖上名声鹊起,人称齐不平。
齐天锦的眼里揉不进沙子,他走南闯北,想扫尽天下不平之事,可天下之大,他浪荡多年,那些残暴、不平之事却此起彼伏,他开始迷茫了,是自己的内心出了问题,还是世界原本就是这样。
恰逢这个时候,华山有难,师傅召唤,齐天锦匆匆往回赶。
赶到华山脚下的镇子时,天色已晚,适逢大雪,只好暂时歇息。
上华山的路异常险峻,平日里也需小心翼翼。只能容纳一脚宽的小道,一边挨着山体,另一边就是万丈深渊,遇到天寒地冻,脚下打滑,全凭双手紧握钉在山石上的铁链,稳住身体。
齐天锦正在犹豫住哪家店,忽然一家店的小二满脸堆笑,热情地向他打招呼,“客官,好久不来了,您是常客,怎么还寻思住别人家的店呢?”齐天锦纳闷,心里想怕是认错人了吧,但腿上不自觉跟着小二进了店。
店里暖烘烘的,客人们正在喝酒划拳,吆五喝六,一派热闹欢腾的场景。
齐天锦要了楼上的单间,小二麻利地打来热水。洗漱完毕,齐天锦下楼要了一碟花生米、一碗热汤,一只葫芦鸡,烫了一坛老酒。
带着几分微醉,齐天锦上楼就倒在炕上,土炕烧的热乎乎,他沉沉地睡去。
半夜时分,齐天锦身下的土炕猛地往下陷,只听哐啷金属的撞击声。
齐天锦猛然惊醒,他发现自己已经掉入炕筒中,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刺刀。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穿了寒铁软甲,自己的小命就葬送在这里了。
齐天锦心想,一定会有人来收他的尸,他静静地等待。
果然先是开门声,接着是关门声,然后有两个人的声音。
“老板,我看今天这个主是个外地人,不宰他宰谁。”
“你去看看,看死干净了没,趁早把尸体处理掉,我看看他的包裹,究竟像不像你说的那样,带着真货。”
还是接待他的那个小二,齐天锦闭着眼。
小二掌着灯,脸凑过来瞧齐天锦,齐天锦猛地睁开眼,小二惊恐的“啊”还没喊出来,只听噗一声,剑已经刺穿他的喉咙。齐天锦顺手接住了掉下来的油灯,啪,跳了出来。
店老板被突然出现的一幕吓蒙了,双腿只哆嗦,刚反应过来准备跑,齐天锦一箭刺穿心脏,店老板倒地而死。
齐天锦也无心住店了,他顶着风雪,向华山云崖顶攀登。
山风呼啸,冰雪猛烈击打着他的双眼,齐天锦只能运行混元真气护体,加快上山的脚步。
山上并无大事,师傅喊他回来准备把掌门的位子传与他。
齐天锦思前想后,他对师傅说,自己不能担此重任,如若自己接了掌门,将后患无穷,加上自己浪荡多年,已经侵染江湖上的习气。师傅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勉强,于是和众弟子商议,公开推选掌门人。
料理完山上的事情后,齐天锦下了山,再次来到此镇,他想山上是赫赫有名的华山派,山下却有这图财害命的黑店。自己连门口的太平都包不了,还谈什么天下,随在镇上留了下来,先是跑马帮,后来押镖护行,再后来自己开店经商。在干这些营生时,齐天锦顺道弄些主持正义的事情,可时间越长,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了,自己不是如来佛祖,不能普度众生,只能是按下葫芦浮起瓢,经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红门帮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成立的,齐天锦招兵买马,帮派越做越大,期间师傅曾下山来质问他,是不是要另立山头了。齐天锦是好说歹说,总算打消了同门的疑虑。
经过数年发展,红门帮成为方圆百里口碑、实力俱佳的大帮派。齐天锦也是娶妻生子,先后娶了三房,生了2个儿子,2个女儿。两个儿子齐天锦早早送上华山习武。
已经有了4个子女的齐天锦觉得应该再多生几个孩子,人丁兴旺嘛!
这不排名第五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儿子,齐天锦心里已经决定,这个儿子就不习武了,从小就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也给自己长长脸。
老五的满月宴格外隆重,齐天锦亲自站在门口迎客。
忽然来了五位青年,个个佩戴长剑,英姿勃勃,齐天锦愣了半天硬是想不起来是谁。
五位青年没带礼物,也没有自我介绍,只是抱了拳,语气冷淡地说:恭喜齐帮主!说完不等齐天锦回应,就闪身进去了。
齐天锦心头略过一丝不详的预感,随即他又平静下来,自己堂堂红门帮帮主,想当年行走江湖,还没遇到过对手,几个毛头小伙子,自己就心虚了?既然上门了,都是客,只要面子上过得去,由着他们吧,谁没有年少气盛时。
没曾想到,五个青年人就是来找事的。宴席还没开始,五个人就喊天吼地,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旁若无人。
齐天锦想发火,可他一想算了,儿子满月的日子,他不想动刀动枪的,不想弄个浑身是血,只要他们只是吃饭、喝酒,那既然来了,就是自己的客人,做主人的理应担待一些。于是他装着没看见,继续招呼其他人。
客人都来齐了,宴席正式开始前,齐天锦要寒暄几句,要把儿子抱出来接受众人的祝福。
大伙都静静朝着齐天锦的方向望着,等着他发言呢。此时五位少年又吵吵起来,声音愈发的大,场面一时很难堪。
齐天锦使了个眼色,手下的人迅速过去,围住五个青年。五个青年继续划拳喝酒,根本不顾及旁边的情况,齐天锦的手下都等着他下令动手呢。可只见齐天锦摆了摆手,手下又都退了下去。
齐天锦自己走了过来,向着五人抱拳问道,“五位少侠,不才齐天锦,敢问此前可曾得罪过少侠,惹得少侠今天在喜宴上来挑事?”
五位青年中的一人回应道,“齐帮主,你这开门迎客,是不是嫌弃我们没有送礼呀!那我们就不吃了,不喝了,兄弟们我们走。”
齐天锦黑着脸说,“既然上了我的门,就是我的客人,只是话没说清楚,就这么走可不容易。”
五位青年齐手摸了剑。齐天锦说,“今天是我儿子大喜的日子,既然是客人,就免了吧,剑还是放在剑鞘吧。我齐天锦明人不做暗事,有什么仇,有什么节,等开完席,咱们从长计议。”
此时一位短打身材样的青年忽然站了出来,“兄弟们,我看齐帮主人挺好的,我们就别闹了,就此告别吧!”
另一位方脸的青年说,“齐帮主你可曾记得,多年前,一家三口,母亲紧紧抱着儿子逃命,父亲拼力抵挡追命者,眼看父亲就要将追杀的人杀退,这时你出现了。你听信了那些人的所说,说是奸夫淫妇背着主家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为了掩人耳目,抱走了主家的儿子。于是在你的支持下,父亲被砍死,本来要杀死母亲,被你阻挡了,只是那个儿子被追杀的人带回了。”
齐天锦费力的想了半天,他经的事太多了,真的想不起来。
方脸少年提醒齐天锦,“那位父亲使的是锯齿刀,江湖上很少见。”
“噢,想起来了。”齐天锦如有所悟,“你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那人的儿子,难道当年我被人骗了?”
方脸少年说,“我就是那位少年,你杀的是我的父亲,我根本不是什么主人家的儿子,我就是那天你见的那两个人的孩子。幸亏我活下来了,我找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叮嘱我,一定要替父亲报仇。”
齐天锦呆呆地站着,他一直秉持的正义,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一直支撑他的精神世界似乎轰然倒塌。他不想、也不敢承认自己竟然成了坏人的帮凶。
方脸少年继续说道,“我们今天本来就是报仇的,可一路走来,我们也怕自己像当年的你,做出傻事,所以多方打问你的情况。这些年来你做了不少好事,除了不少恶人,你仗义疏财,扶贫济弱,够义气,你的门派也是响当当的。就为这一点,我们不能杀你,杀了你,我们岂不是成了歹人。我们能来参加贵公子的满月宴,也就是想把往事一笔勾销,也给你提个醒了。好了,我们走了,齐帮主,告辞。你能让我们喝酒、吃肉,看来我们是你的客人。江湖再见。”
五位少年飘然而去,齐天锦依然没有缓过神来。
那天的满月宴一切照常,只是齐天锦像木偶一样,大脑似乎没有了反应,人们怎么说他怎么做,完全没有了自己的主见。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一天齐天锦忽然开口说话,说他要出家,要去少林寺当和尚。
齐天锦前进刚走,那天的五位少年再次来到他们家拜访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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