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二郎
老高婆二
新坟上面还有一座坟,那是白胡儿后妈的坟。
几十年前,老高婆还是个大姑娘的时候,就是那个走路一扭一拐的女人把老高婆拽到了高家。“老猪狗,你死了也不忘折腾我!”老高婆想。当初,从图里河搬出来时,白胡儿执意要迁坟,带着他死去四年的后妈一起走。那个生前把老高婆折磨透了的女人,死后却是老高婆挖开她的坟头,撬开她的棺材板,捡出来一块块被黄蚁蛀上密密麻麻小洞的白骨。
那坟头早就被一只老紫皮狐狸盗了个洞做窝,老高婆挖坟时惊了狐狸,从洞里探出来半个脑袋,老高婆当时被吓得猛噎了一口气,脖子后面好像被谁拍了一大把冰碴子,冷风直往后脑海里飕飕地灌。她在娘家听老人们讲:“老狐狸不敢惹,以牙还牙,祖孙三辈子倒大霉。”
三辈子还远着,就光说这辈子,她就实在忘不了那股要命的狐骚味,吸到嗓子眼儿里觉得有一条条肉虫子样的东西在蠕动,又好像被蜘蛛网糊住了喉咙,咳也咳不开,呕也呕不出。
老高婆胡乱抡动着铁锹,也不知是哪一下抡正了,老紫皮狐狸被她一铁锹楔在了后脖子上,一小半身子被铁锹带出了坟包,半探着身子在外面,脖子断了一截,脑袋耷拉在土堆上。老高婆呆呆地看着惨死在自己手中的狐狸,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猛地吐了出去,咽了口唾沫,耸了耸肩,用块三角布把婆婆的白骨包了起来。所有的白骨都包起来了,却单单撇下了婆婆的两只手。那双已经变成森森白骨的手活着的时候,不知道在她的脸上,腿上,胳膊上,屁股上拧了多少下。
她冲着地上的那双手啐了一口,骂了句“老猪狗”,然后兜着三角口袋朝东匆匆忙忙地跑了,跑几步就回头看看,她总觉得有狐狸在跟着她,狐狸毛好像就粘在屁股上,甩不掉,拍不净。
老高婆十五岁就嫁到了高家,如今五十年都过去了。当初,老猪狗来她家选儿媳妇,老高婆的妈就把她蒙在被子里,老猪狗把冰凉的手伸进被窝,抓住了老高婆的脚,那是她第一次碰到婆婆的手,冷得像冰一样,鸟爪子一样有劲。老猪狗说她脚裹得不错,就认下了这个儿媳妇。
没过几天托人送来了两个装着“友谊”牌雪花膏的白瓷罐子,算是订下了这门婚事。又过了大概半个月,又或者是一个月,老高婆自己也记不清了。
她头顶着块大红布来到了高家,当晚摆了两桌席,白胡儿当时正喝到兴头上,旁边的人撺掇他抱媳妇入洞房,白胡儿扛起来新娘子就往里屋走,走到门口转身跟亲戚们吊儿郎当地打了个立正,示意他要当一把真正的爷们儿了,谁料身子一转却把老高婆蒙着红布的头狠狠地撞在了门框上,她隐约听到了旁边有人在拍桌子大笑,接着就被扔到了硬炕上,差点晕死过去,白胡儿当时连盖头也没揭就骑在了她身上,一只手掏出了裤裆里的家伙,一只手死命地揉搓着她的奶子。
那一晚除了下面的一阵撕痛她还记得,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做了个梦,梦到有人把水库里的蛤蟆塞到她的裤裆里,那蛤蟆在裤裆里胡顶乱撞,她想把蛤蟆掏出来,可是手却被两只大公鸡死死的钳住,她的脚也被一头骡子踩住了,她连口气都喘不过来,满头是汗。老高婆就这样被折腾了一宿,差点累死在自己的梦里。
后来,她和那个新婚之夜都未曾谋面的丈夫一过就是五十年。
在这五十年里,白胡儿寸步不离妻子,就连媳妇蹲茅坑的时候,他也得在茅棚子门口蹲着等,而轮到白胡儿自己蹲茅坑时,就把媳妇锁在家里,还顺手揣走她的鞋。这都是老猪狗教的,男人必须把自己的女人看紧,让她生孩子,生儿子,多生。可惜,直到老猪狗老死了也没看到自己的孙子。后来,老高头觉得自己也快老死了,可老高婆的肚子还是没有过动静......
未完,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林下百年的故事。
文/周二郎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