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徐翔。27岁。单身。
一年前我开始养一只狗，Lucy。朋友因为工作的缘故，暂时将它寄养在我这里。
1
Lucy是只边牧，据说狗类智商排行榜TOP1。
来到我家的时候，她只有5个月大，实际上已经相当于一个6岁的狗都嫌淘气包了。但她一直当自己是个小崽，总是像婴儿一样，用嘴探索所有的东西。
我没想过刻意训练它，不想用人类对世界的理解去支配她对世界的理解，所以她一直是只技能单一的狗，但这不妨碍我们之间完成交流。
我的交流工具以肉类食物为主。她的交流工具以嘴为主。
我要教她在卫生间拉屎撒尿，会把她按在卫生间，等她完成任务，奖励一块牛肉棒。
她要表达她是一只纯种女汉子，就用嘴咬坏我的每一双袜子！前女友送的球鞋！刚煎好放在茶几上的牛排！吃了一半放在桌子上的冰淇淋！
继她第N次咬坏我的球鞋和袜子之后，我给家里装了监控，计划在她每次作案的时候，用一声狮子吼震慑她。刚开始她会故作害怕，停止作案，后来连做做样子敷衍我一下也不愿意了。我只能把客厅所有她够得着咬得坏的东西在出门之前转移。直到我那天打开监控，赫然发现一只女王犬尊贵地趴在我的茶几上，盯着摄像头……我才决定彻底放弃和她周旋了……
边牧的精力很旺盛，虽然我租的房子是个两室一厅，但是远远远远不够她闹腾。所以她慢慢长大之后，我就开始带她下楼撒尿。
我住的小区是一片城改房，楼下是一畦一畦的菜地，这是她日常撒欢第一选择，但是基本也止步于此了。
出了围墙再穿过一条马路，就是公园，但是怕带她出去会被到处查狗的人法办，只能把她关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很多次发现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阳台上，看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这一团温热躁动的小东西，也有郁闷的时候啊……
我只好多陪她玩闹，来排遣这100平方米的无聊。时不时弹她个脑瓜，路过踹两脚她的翘臀，沾点光。她好像读懂了我的意思，几天之后，只要我弹她脑瓜，她就试图爬上我的腿，索要一个抱抱。只要我踢她的翘臀，她就用长鼻子蹭我的膝盖，追着我要吃的。
傻狗！
2
唯一一段时间她消停下来，是在过年的时候。
我自己没有车，不方便带她回老家，就拜托朋友照顾。
她的妈妈给她遗传了皮肤病，小时候可能抵抗力差，三天两头挠痒痒，我买了一些药，也算控制住了。
但是这个春节过后，我要接她回家的时候，发现她的背部已经溃烂，血肉模糊，全身上下到处是一片一片的红肿。朋友大大咧咧，根本不知道这小姑娘其实需要小心照顾的。
我帮她剔了毛，清洗伤口，擦药。一遍一遍。因为她总是一遍一遍把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抓破。
她终于不再咬我的球鞋和袜子了，但是也奄奄一息，好似失去了生命力。
我没有办法，每天三次帮她擦药，喂她吃药，安抚她，找朋友从台湾带药，伤口还是好了又坏，坏了又好，好了又坏……
我们都被这难治的皮肤病折腾地精疲力尽。大概3个多月后，草长莺飞的季节，她的伤口才慢慢完全愈合，又开始咬我的袜子了……
于我，她不过是一个和我相近的生命体，出于同情我会救治她。
于她，可能我是她最亲近的人了吧。
我陪她经历过很多个第一次。
她第一次吃葡萄；第一次看到雪，一蹦三尺高；第一次玩篮球；第一次在我腿上撒尿；第一次尝到袜子的味道……
好吧，我可能是真的养了一个小女儿。
3
我工作越来越忙，每天很晚下班，有时候下班了还得和同事们一块吃饭。早上出门扔一把狗粮给她，晚上回来给她带一些吃剩的肉和骨头。
她总是把碗舔得干干净净，然后踅摸着爬上我的腿，让我抱着她看电视。
真是只傻狗！这点剩饭就收买你了。
想想仅剩下的9年时光，觉得现在她的每一天都是珍贵的，可我没有时间陪她，照顾她，心里很过意不去。
我联系朋友，问他是否安顿好，能不能把Lucy接走。
即使她可能以后不太记得我，也希望她能快乐地度过每一天。
直到我把这只傻狗送上车，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向她例行摆手，就像每次出门前那样，摆摆手跟她说再见。
她好像突然慌了，脚底下着急地动弹，眼睛里满满都是戏，嘴里汪汪叫起来。就像她每次想出门去玩的时候，一直用大大的眼睛盯着我，在我和门之间来回跑，边跑边叫……
她会不会觉得我不要她了……或者以为我把她卖掉了……
一个大男人，站在楼底下，扑簌簌掉起了眼泪……
—— 徐翔，你觉得幸福是什么？
—— 一个人。一只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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