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薄凉如梦
“我没疯，相信我啊！”
摇晃着冰冷的铁门，没有人去理会她。
“给她打一针镇静剂！”医生面无表情地对旁边的护士说。
我坐在沙发上，双手在发抖。
“医生，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必须靠药物才能控制住病情。如果情况严重，就得用绳子绑住她。”
我走出医生的值班室，来到病房前。我小心翼翼地趴在窗户上看着她，心里一阵难过。
“呵！”我捂住脸蹲在地上哭泣。
她总是用手扯着她的头发，不得已，我才让人给她剃了头发。
我站起身，让护工帮我打开门。
“艾莉。”我轻声呼唤着她。
她紧张地蜷缩在墙角，我走过去，试图靠近她。
“艾莉。”我试着去握她的手。
她紧紧地环抱住自己，一个劲地朝角落里靠。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
“艾莉别怕，我是雯雯啊。”
她突然一把推开我，然后向外边跑去。
“艾莉。”我急忙追着她跑了出去。
可是一出去，便找不见她在哪了。我找了医生帮我一块找她，我心里很烦，找不到她的话我该怎么办。
突然间，我想起了什么，便奋力向大门所处的位置跑去。
当我赶到大门口时，看见她被保安用绳子绑在了树干上，我这才心安。
我走过去对保安说：“去告诉郝医生，就说没事了。”
“好的。您自己小心点。”
我无力地靠近她，看着她的样子，心兀自地疼了起来。
“艾莉。”我轻声叫道：“艾莉，我是雯雯，最爱你的雯雯啊。”
“雯雯。”她哆嗦着喊出我的名字。
我惊讶，她终于承认我了。
“艾莉。”我哭着将她抱紧。
“雯雯，他们都说我疯了，我没疯。我真的没疯。雯雯，他们把我关在那间小房子里，我真的很害怕，我每天晚上都会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雯雯……”
“别说了。”我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害怕她说出这样的话，我也不想承认她是真的疯了。
“啊!艾莉，你干什么，快松开！”她突然咬住我的手，我怎么也挣脱不了。
“雯雯。”我别过头一看，是郝医生。
“护士，快！给她打镇静剂。”
护士赶紧上前给艾莉打了一针镇静剂。艾莉渐渐松开了口，我握住满是鲜血的右手，她实在是疯了，我几乎疼的快要昏厥。
“雯雯。”郝医生赶紧走上前扶住我的身体。
我看见艾莉邪恶地对着我笑，让我感觉头皮发麻。
“郝医生，这可该怎么办呢?”我哽咽着问他。
他用手轻轻地为我拭去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雯雯，别怕，会没事的。我先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吧。”
我和他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用碘酒先帮我消毒，然后抹上一层黑乎乎的药，再用纱布为我包扎好。所有的动作都显得极其温柔。
我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忍不住用手去抚摸他的脸庞。
他诧异地抬起头。
我并没有因为他惊讶的目光而觉得不好意思。
“郝医生，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他摇了摇头。
我笑着说：“她起先做过一个梦，梦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站在她的身旁，然后用血淋淋的双手紧紧抱住她，那个人身上的血顺着她的后背流下来，将她的衣服也染成了鲜艳的红色。她害怕极了，想要开口喊救命，却怎么也喊不出口，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那是多么的绝望和无助啊。”
“之后呢?”
“之后她就被吓醒了，然后她就患了心脏病。”
“那这也不可能是直接导致她疯掉的原因啊。”他皱着眉头说。
“是啊，光凭这个怎么可能让她疯掉呢。”
“那是因为什么?”
“你慢慢听我说啊，急什么。”
我顿了顿之后，神情紧张的说：“她有一个很好很好的男朋友，她男朋友很爱她。可是突然有一天，她男朋友变得冷漠起来，不爱她了。他背叛了她，在外边有了别的女人。她恨他，心里很难过。你根本就不明白她当时有多痛苦，她或许是被爱恨冲昏了头脑，从厨房拿起菜刀就冲向了他。”
我停住，不再继续往下说。
“她杀了他？”
“不，她自杀！不过她没自杀成，我刚好赶到，救了她。”
“自那以后她就疯了，是吗？”
“是啊，我亲爱的艾莉，她怎么可以疯掉呢?”
“好了雯雯，你该休息了。别太累。”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走了出去 。
我站在镜子前，将毛衣的衣领翻下去，用手触摸着那条丑陋的疤痕，自嘲地笑了。
“雯雯，雯雯，我害怕，这里好黑，你快救我出去啊。‘
我猛然惊醒，拿起手机看了看，现在已经是半夜12点了。
“雯雯。”
“艾莉。”我惊讶极了。此刻艾莉正站在我的床边，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我坐起身，问她：“你不是在精神病院吗？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雯雯，我想你了，那里太害怕了，我不要待在那里，我要和你在一起。”
她突然将我抱住，用手勒着我的脖子，我有些喘不过气。
“艾莉，松开我。”
“雯雯，我怎么可以松开你，只有你才能保护我。”
她将我抱得越来越紧，我觉得我快要窒息。
我从床上跌落到地上，睁开眼，天已经亮了。我收拾好东西就往文山精神病院赶去。
“雯雯。”
“郝医生，怎么了?”我看着他愁容满面的样子，心里忐忑不安。
“雯雯，艾莉她……”
“她怎么了?”我心里一紧，呼吸也有些急促。
“她…死了。”
“什么?！”
我听后立即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看到郝医生焦急地在病房里转来转去。
“郝医生。”我用手肘支起身体，坐了起来。
“雯雯，你醒了。”他看见我醒来，很是高兴。
他握住我的手，说：“你醒了就好。”
我问他：“郝医生，艾莉什么时候死的？”
“昨天夜里十一点。”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问他。
“她是跳楼自杀的。”
“可是郝医生，昨天夜里十二点的时候艾莉还在我那里，我们还睡在一起啊。”
“雯雯，也许是你这几天没休息好，精神有些紧张吧，没事的，你好好休息就是了。”
我听了他的话，慢慢地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最近，我似乎真的是有些神经兮兮的。
“雯雯。”
恍惚之中，我又听见有人叫我。我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另一个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外面的天黑洞洞一片。
“雯雯。”
我害怕极了，紧紧地捏着被角，手心里沁出了汗。
我惶恐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谁在那？”
“雯雯，我是艾莉呀，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吧。”
“艾莉，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过，只有你才能保护我，所以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我看见她阴险的笑容，害怕极了。
“艾莉，求你了，别来找我。”
艾莉突然向我靠近，我吓得大声尖叫。
“啊！”
“雯雯，雯雯！”
我睁开眼睛，在看到郝医生的那一刻，我的泪水立即倾泻而下。
我啜泣的说：“郝医生，我害怕，我不敢睡觉。一闭上眼睛，我的脑海里就全是艾莉的身影。真的很害怕。”
“别害怕，我在这里陪着你。”他将我扶着让我坐起来，揽过我的肩膀抱着我，轻声安慰我。
柔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我心安地靠在他的肩上。原来刚刚只是一个梦而已。梦醒了，他还在，阳光也在。真好。
“雯雯，你最近心情太过压抑了，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他将我扶下床，拉着我的手在医院里转悠。一些女护士对我投来羡慕的眼神。
是啊，郝医生不光人长得帅，工作努力，而且人又好，谁会不喜欢他呢。
“郝医生，你还没有女朋友呢吧？”我笑着抬起头看他。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略微愣了一下。
“没什么，就随口问问。”
我仰起头，面向阳光，嘴角微微上扬。
“没有。我工作这么忙，哪有闲工夫去谈恋爱呢。你呢，有没有男朋友？”
“以前有一个，如今早都不联系了。”我叹了口气，说：“郝医生，我们不说这个了，这么好的天气，不好好转转都可惜了呢。”
我向前走着，心里难过极了。
“雯雯。”他轻声呼唤我的名字。
我转过身去看着他。
他向我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雯雯，你需要一个人来照顾你。”
“哈，没什么，我一个人都习惯了。”
我抽出自己的手，不自在地踱着步。
“雯雯，别这么口是心非的，好吗?其实你也想有人来照顾你。”
我愣了一下，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口是心非！是啊，我是口是心非，一直都是。
“郝医生。”
“嗯？”
“我想我该回去了，住在这里太打扰你了。”
“可是你一个人在家能行吗?”他关切地问道。
“能行的，放心吧。”
“你让我怎么放心呢。”
我看着他的眼睛，读到了某种情绪，我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违心的说：“嘿，别用那副苦瓜脸看着我，我不用你来关心我。”
“那我送你回去吧。”
“行啊。”
我跟着他回到了他的办公室，我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翻阅着一本医书。
一直等到了他下班。
他摸摸我的头，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跟着他来到地下车库的入口。
我望着黑洞洞的地下室，有些紧张 。
“郝医生，那里面很黑，我害怕。咱们可不可以打车回去？”
“没事的，走吧。”他牵着我的手向地下室走去。
我感到耳边有一阵冷风吹过，我下意识地靠近了他。
“小丫头，有什么好怕的了。”他一把揽过了我的肩膀。
我靠在他的肩上，感觉有些安全感了。
还好，一切顺利，什么都没有。
到了家之后，我直接向卧室走去。
“郝医生，冰箱里有饮料，你自己去拿。‘
“哦。”
我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澡。待我洗完澡出来后看到他的脸色很不对劲。
“怎么了?”
“没什么。雯雯，我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好吧，那我就不送了。”
他匆匆地瞥了我一眼后，慌忙离开了。
警察局。
“你们为什么把我叫来？”我不安分地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不耐烦。
“这些是你的吗?”他们拿出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装着一只眼睛。
我撇了撇嘴说：“是的，怎么了?”
“这个呢？”他们又拿出一个透明的袋子，里边装着的，是一把带血的匕首。
我惊讶至极，问道：“你们从哪里找到的？”
“章雯雯，现在是我们在审问你！”
“哦，这把匕首也是我的。”
“那么，这些利培铜片是你的吗?”
“不！它不是我的！”我连忙摇头，眼神里尽是惊恐的神色。
“章雯雯，你最好老实交待。”
好吧，其实故事原本是这样的。
疯掉的人不只是艾莉，还有我。只是，很早之前，我的精神就有些失常了。
故事开头说，是我救了艾莉，其实不是这样的。那些都是我捏造出来的。
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艾莉和她的丈夫很相爱，两个人幸福得让我很是嫉妒。我是一个第三者，但是我并不为这感到可耻。爱情是靠自己去争取的，无所谓先来后到。既然爱一个人，就应该勇敢地去追求。
那个男人曾抱着我说会爱我一辈子，他说他会和艾莉离婚，然后娶我。可是他却骗了我。
不得已，我才上演了一场自杀游戏。
我用手捏着艾莉最宠爱的那只猫的脖子，将匕首狠狠地刺进了猫的眼眶中，由于疼痛，那只猫不安分地吼叫着，还不小心抓伤了我的手背。我没理会那点小伤口，狠狠地剜下猫的眼睛，然后扔掉它。
艾莉吓得尖叫。我一步步向她靠近。
她打电话给那个男人，我一把夺过手机摔在地上。
“雯雯，你别过来！”
“哈，艾莉，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雯雯，你疯了!‘她瑟缩在墙角，声音里带着哭腔，一脸惊恐。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我无视掉，步步紧逼。
“艾莉，开门。”门外的人喊道。
我一听声音，才知道原来是艾莉的丈夫。
一刹那间，我用匕首划过自己的脖子，冰凉的刀刃划过我的皮肤时，使我感到非常刺激。
“啊!”艾莉突然疯了似的向门口跑去，在经过我身边时我一把将她抱住。
其实，我并没有完全欺骗你们，艾莉的确做过这样一个噩梦，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将她紧紧抱住。
我在她耳边低语：“艾莉，你要救我呀，我很害怕呢。”
鲜血滴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的衣服染红了一大片。
“放开我，求你，放开我啊。”
门突然被打开，我和艾莉应声晕倒在地。
好了，故事就是这样。
其实，真正的疯子是我。还有，艾莉不是跳楼自杀的，而是被我推下楼的。
一大片鲜红的血突兀地灼伤了我的眼睛。
他们把我关在精神病院里，我把大把大把的利培铜片塞进嘴里，连同一瓶安眠药，机械地咀嚼着。
“雯雯。”郝医生赶到时，已经晚了。
我看着他，眼里有些潮湿。
他哭着说：“雯雯，要是我什么都没发现该多好。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笑了，安心的笑了。我一直都知道啊。
我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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