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我再来到一桥,看眼前奔腾的江水听身后喧鸣的车流。
17年的时候是我第一次走上这座跨越长江两岸的大桥,是已逝去的女友带我来的。记起来她已经离开世界三年了。
那会她的身体已经吹不了风,受不住寒了,但还是牵着我的手,裹着厚实的棉袄来桥上走走,吹吹江面上的风。她是个美丽的女子,开朗活泼,如果不是病情恶劣的话,想来气质更加迷人优雅。
在桥上走了许久,我察觉到她的身体已经难以支撑着继续前行。我将她牵住说,这桥太长了,等天气晴朗些了再来走一趟行吗。在说好来一桥前她还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医护不许她出去,是恳求了好一阵医院才同意的。而我自然是要陪着她,做她喜欢的事情。
我牵着她,侧着身子帮她挡住风口。看眼前的姑娘被江风刮的摇摇晃晃,我把手握的愈加紧,更想把身上的温度传输给她。到底她是坚强的,走了一段路后脸色变得苍白,双唇也没了红润光泽,她想开口说不,但咬了咬嘴唇还是说不出来,伸出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袖口晃了一晃,帽兜下的脸庞也跟着摇了又摇。我问她要不要背着她过桥,看她眉头一皱便还是算了。
桥上的风愈来愈大,我只有把她护的越来越紧,我很担心她坚持不下去,不管是走过这座桥,还是走过这断厄运。
17年初的时候我陪着她到医院检查,那会她在路上走的时候就会时常摔倒。她说是小问题,没有休息好的原因,我当然是不放心她的状况,拉着她来医院。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她不敢看,把报告递给我。我看到白纸上的髓系白血病字样立马背过身去,转瞬间大脑一片茫然。我不知道怎么把这张报告交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异常的冷静。她问我报告里写了什么,我回过头看向她,直勾勾的看着,沉默不语。还是把报告交到她的手里,她盯着报告,问我知不知道白血病,问我还能活多久。过后蹲在了地上,看着我说,没事没事,这是小病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我同她一起蹲下,她看着我,扑了过来,我用力的扶着她,扶她在怀里。抚着她的后脑。她说她不要死,不要离开。朝我脖子上咬了一口后便哭的稀里哗啦。之后家里人给她办理了住院,每个月都要化疗,她也将留了许久的长发剃光了。而我每天下班后都会去医院陪着她,到后来我把工作辞了,守护在她的病床旁边。
大桥已经到了尽头,她拉住我,又张开双臂。我以为她想要抱住我,或者我抱住她。叹了口气后她说,想我背着她走段路。我蹲了下去,她慢慢的靠着我,慢慢的起身,慢慢的我向前迈去。饱受疾病后的她身体消瘦轻盈,像羽毛一样,又像珍珠一样,我背负着,也呵护着。路上她会对着我耳朵吹气,也会把手伸进我的胸口,贴着我的皮肉。背过一段路后她让我停了下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我问她是不是该回去了,她什么也不说,失落了下来,把头底下看着路上飘落下来的枯叶。轻嘘了口气后她问我想不想娶她,结婚,办结婚证。在心底我当然愿意,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一万次,我爱她,深爱她,当然愿意把她娶回家。但面对她说出来的这句话,我停顿了,她很敏感,如若再有所牵盼,只会在疾病中万般煎熬,我最不愿她伤心难受,也最不愿她对这个世界充满遗憾。
她见我停顿后眼睛猛然红了起来,滴滴泪水也随之而来。我的存在正是她支撑着活下去的希望。我抱住她,紧贴着她说,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她闭上了眼睛,朝我脸上靠了过来,张开嘴用牙齿咬住我的下唇。泪水直往下流,滴在我的下颚上,再坠入我的喉结,滑落在我的胸膛,我张开手臂紧紧把她怀抱,用舌头撬开了她颤抖着的牙齿,伸缩着,勾住她的舌尖,触碰她的口腔,而后吸允着,狂乱着,陶醉在爱情和死亡之中。我们吻的很用力,很激情。只能听见泪水滴落的声音,急促喘息的声音,还有落叶随风莎莎的声音。这一吻,吻尽情爱,吻尽别离。她对我说,还不知道能过活多久,只是在死亡后,在摆渡间一定不要将我遗忘。
葬礼如期而至,我带着所有写给她的文稿,还有她爱看的影片,守候在她的棺落旁。静静的看着她,看她美丽的容颜,直到棺盖落下的一瞬间,我的泪水如洪一般倾泄。我记起了和她的一场约定,要在风和日丽的一天牵着她的手走上那座漫长的大桥,再竭尽全力的亲吻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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