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年味,排在第一位的当属美食。你想那个年纪,除了吃,还有什么让我们对过年如此向往呢?
三十多年过去,那些只有过年才能见到吃到的美味,如今也放下身段,来到日常零食、家常饭菜之中。但有几样,不管怎样变更,被我打上的过年烙印,永远都不会从记忆中抹去。
图片来自网络,感谢作者临近除夕,村里开始四处弥漫浓郁的菜籽油香。开始炸圆子了!
这是最后一项年货准备。“你家圆子炸了吗?”“炸了!”一声响亮的回答,喻示已准备好过年了。反之,则换来一声“那还不赶紧炸”的责备与催促。
严格地讲,炸圆子并不专属过年。但凡哪家有喜事,“十大碗”里,肯定少不了这道菜。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能天天有喜事,再说有喜事,毕竟也就一两家。只有过年了,才会每家每户炸圆子,才会香味围着整个村子打转。
常见的是肉圆子,制作也不复杂。将新鲜猪肉洗净剁碎,加上香干丁、青蒜叶,酱油、盐与糯米饭拌匀,搓成比乒乓球略小的圆疙瘩,放入油锅中炸至金黄就成了。根据口味喜好,调整肉与饭的比例。我家的圆子就以糯米居多,只配极少的肉。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被糯米吸去鲜味的猪肉,嚼之如木,还塞牙,口感不好。
炸圆子那天是不做午饭的,因为圆子可以当饭。烧好糯米饭后,父亲负责调剁肉调料,母亲完成“造型生产”,并指挥我烧火当下手,妹妹干嘛?我忘了。“火大点!”我就把灶膛里的柴火挑一挑;“小点火!”我则用火钳压住柴草,或者撤出一些。灶上的圆子炸得热气腾腾,灶下的我烤得满脸通红。翻滚的菜籽油包裹着圆子,呲啦啦地响,引得我脖子伸得老长。
炸好一锅捞出。这时母亲从其中取出几个,用手轻轻掰一下,再放到锅里炸一会。再度捞出,圆子表面更加焦黄,而其里则更为香糯。已经等不及让它自然凉下来了,捉一个在手,咬上一口,再赶紧张开嘴,吸几口凉气。热腾和着清爽,那个美啊,这就是年的味道!
感谢建平兄提供图片炸完圆子,还要继续炸一样重要的东西,它是制作另一道年味的重要食材。
豆腐果子,是我们当涂人的叫法。再往南,叫油豆腐;往北,叫豆腐泡。有的地方将其当作小吃,有的则以它为火锅配菜,而在我老家,它是有着“岁菜”之称的过年标志性菜肴之一——传(读cou二声)菜,也叫八宝菜之八宝之一。传菜虽然原材料极为常见,但相传六朝时就有了,其地位丝毫不逊于圆子。
将早先腌制好的十月菜切成丝,配上豆腐果子丝、香干丝、千张丝、干白萝卜丝、干胡萝卜丝、木耳丝、青蒜丝等,加干辣椒、少量糖,翻炒一会即可出锅。红、白、黄、黑、绿,咸、甜、酸、辣、香,五色俱全、五味皆备,好看又好吃。因为怕不够吃,所以这道菜的份量,从来都不用碗计算,而是直接用脸盆装。上盖一层青纱布防尘,随吃随取,十分方便。
世上有一种美,叫与众不同,即便你是一只丑小鸭。在大家对气宇轩昂的白天鹅审美疲劳时,你的出现,一定会引来众人的目光。前几年哄动全国的小黄鸭就很典型。那不是它真的有多美,而是它给大家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受。
传菜也有这样的本领。它的味美,也并非来自本身,而是被满桌子鸡鸭鱼肉的油腻反衬出来的。到了年后那些天,往往见到这种现象: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客人的筷子在鱼肉盘子的上空盘旋一圈后,又落了下来。这时客人准会向主人问,“能再上盘传菜不?”一声应后,传菜上来,一碗饭便下了肚。酒足饭饱,还要再来一碗,就着喝茶聊天。前些天与同学说到过年,说到传菜。张伟同学说,这菜我一顿吃一盘不够。他的话也代表了我的想法。
感谢建平兄提供图片说起年味里的美食,还有一道菜,我不能不想、不能不说,那就是羊糕。羊糕虽是道凉菜,但它绝不是餐桌上的配角。在我心中,美过其他一切山珍海味。
记忆里,那个年代,老家的人吃羊肉,好像既不用火锅,也少有红烧,主要就是做羊糕。那时姨妈家每年都要养羊,到年底宰了过年。这些羊,都是散养在姑溪河堤上吃青草长大的,所以特别鲜,还少膻味。姨妈知道我爱吃羊糕,每年宰羊前都喊我去。
制作羊糕看似不复杂,但需要用心。主料必是羊身上最好的后腿肉,下锅慢火熬炖五六个小时,直至骨肉自然分离,用手将肉搓揉成碎丝,并小心挑干净其中的大小碎骨,然后再将羊肉平铺到模子中,浇上羊油,撒上一层碎蒜叶,摆在室外冷冻定型,即大功告成。吃的时候,将其切成8X4X1.5公分大小,摆盘上桌,以调制好的酱油、辣椒酱、碎蒜叶为佐之。呡一杯辣辣的白酒,夹一块凉凉的羊糕,在佐料里蘸一下入口,佐料压制了羊糕的微膻,蒜香提升羊糕的鲜美。如此唇齿之间的享受,真不可多得。
这种方法做成的羊糕叫“真羊糕”,还有一种加了米粉的“假羊糕”,味道要差一些,但有些人喜欢,比如我家老娘。后来我当兵去苏州,见那里也有羊糕,但他们掺了较多的猪肉皮。虽然增加了羊糕的弹性,但冲淡了羊肉的鲜美,口感差了许多。这在我眼里是彻头彻尾的“假羊糕”,简直不能直视。
不说了,说多了全是口水!最后我要说的是,无论圆子,还是传菜,抑或羊糕,这些刻上过年印记的美食,只有平时思念,多一份寄托与企盼,到了过年时见到它们,才会倍感亲切,品出更多的乡思与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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