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岸遇见梭罗

苇岸遇见梭罗

      5月19日正值散文家苇岸（马建国）逝世二十周年纪念日，翻看他的散文集《大地上的事情》，任思绪随苇岸的文字沉浮。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海子（查海生）、苇岸可说是北京昌平区的文化地标，今天看仍然是诗歌和散文创作的两座奇异山峰。那天，向往着“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的海子告诉苇岸，1986年读的最好的书是《瓦尔登湖》（海子1989年3月26日卧轨自杀。自杀时身边带了4本书，其中就包括此书）。之后，《瓦尔登湖》就成了苇岸唯一从版本上多重收藏的书籍，以纪念这部瑰伟的富于思想的著作对他的写作和人生的“奠基”意义，他曾在自述《一个人的道路》中写道：“最终导致我从诗歌转向散文的，是梭罗的《瓦尔登湖》。”看来一个作家选择哪种文学方式确立他与世界的联系，更多的取决于他的秉性、信念、精神等因素。

      亨利·戴维·梭罗，美国作家，生于马萨诸塞州康科德镇，一个把思想与人生完美地合二为一的人。为了试验人除必须的物品，其他一无所有也能在大自然环境中愉快生活，1848年7月4日，28岁的梭罗提着一把斧子，只身来到康科德郊外林中瓦尔登湖边。他用林木造了一间小屋，四壁开窗，大门朝向湖面。他在这里种植、阅读、思考、写作，整整居住了两年。他的木屋从不上锁，接待过从逃亡的奴隶到哲学家各式各样的客人。自给自足的湖畔生活，助他写出了被称作超验主义圣经般的著作《瓦尔登湖》。

      梭罗的研究专家哈丁说：这是一部自然的书籍，一部自力更生、简单生活的指南，一部批评现代生活的讽刺作品，一部文学名著，一本神圣的书。

      苇岸从《瓦尔登湖》中读到些什么呢？他说，人皆可以为尧舜。梭罗说，每一个人都可以是一座圣庙的建筑师。可谓一种先天的契合和呼应。

      苇岸说：梭罗的文字是“有机”的，文字本身仿佛是活的，富于质感和血温，思想不是直陈而是借助与之对应的自然事物进行表述，体现了精神世界人与万物原初的和谐统一。所以他的文字也追求“有机”，如空气、阳光、水、月亮、星星、草木、田野、庄稼、虫蚁、鸟禽、还有物候、星象、劳作、繁衍⋯⋯人们似乎忘记了它们的存在，苇岸却会蹲下身子来观察，纪录它们种种细枝末节，充满关爱。在生物界里，他发现并描写了这种天性：善良，淳朴，谦卑，友爱，宽容，和平，同时把它们上升为一种“世界精神”，从而加以阐扬。林贤治说：“他是从人格出发，从心灵的道路上通往文学，而不同于一般的作家，是通过语言的独木桥走向文学的。”

      苇岸写道一一

      太阳降落后，约15分钟，在西南天空隐隐闪现第一颗星星（即特立独行的金星）。32分钟时，出现了第二颗，这颗星大体在头顶。接着，35分钟时，第三颗；44分钟，第四颗；46分钟，第五颗。之后，它们仿佛一齐涌现，已无法计数。50分钟时，隐约可见满天星斗。而一个小时后，便能辨认星座了。整体上，东、南方向的星星出现略早，西、北方向的星星出现略晚。

      麦子已经抽穗了，麦芒耸立着，剑拔弩张的样子，但剥开，尚未形成麦粒，空的。听到了远处“四声杜鹃”的声音。树木的叶子也充分舒展开来。绿色也有浅绿，新绿向深绿和墨绿过渡。洋槐花已开放约十天，似盛期已过，叶子已遮掩了花。农民正在麦田拔一种类似野花的草，水也刚浇过。依然是喜鹊。飞过两只乌鸦。

      从海洋来的雨，还要被河流带回海洋。那吃草的，亦被草吃；那吃羊的，亦进羊的腹里。 

      ⋯⋯

      苇岸（1960－1999）生于北京昌平北小营村，1978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1982年在《丑小鸭》发表第一首诗歌《秋分》，1988年开始写作开放性系列散文作品《大地上的事情》，成为新生代散文的代表性作品。他的独特价值，随着时间的推进，将愈来愈深远而广泛，被文学界和思想界誉为“中国的梭罗”。林贤治有长文《五十年：散文与自由的一种观察》，谈及苇岸，单独成章，评价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