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多彩的年味

作者: 风之行板 | 来源:发表于2019-01-11 15:32 被阅读1128次

          石广兴

          儿时的年味丰富多彩。

          不必说腊八粥里的老八样,小伙伴口袋里的各式炒货;也不必说各种图案的火柴盒、香烟盒斗法,五彩玻璃弹珠的竞技,各种自制竹质弓箭高脚的比拼都会在年未集中上演,单是那些年俗就已经让人满足了。

            年成好时,会杀猪或宰羊,以庆丰收。每到杀猪时,一群孩子聚拢来,指指点点,凑热闹。特别喜欢听它被捉时的嚎叫,看它在圈里与二三个大人东奔西突的周旋,看它被摁倒在长凳上,眼睛被捂,四肢被捆,再不动弹。谁叫它贪吃贪睡不干活呢?动作麻利的屠夫一会儿就让这个白胖胖在大木盆滚烫的开水中洗澡了,蒸腾的热气中,一只手在迅速拔毛,一撮撮湿漉漉的便在箕畚里辅开来,在我眼里这些毛就是一支支如花绽放的毛笔头。屠夫一环节接一环节娴熟地操作着,孩子们兴致盎然地观看,大多为得到一些碎肉,一到手便赶紧把肉放在百雀羚盒里用脚炉烤起来。听着滋滋的声音,闻着四溢的香气,年味真切了。

            收到最早的年礼来自姑婆——爷爷的妹妹,终身未嫁,五个侄子中,父亲年龄最长,身材较矮,不堪重活,姑婆经常帮衬。曾为父亲读书扫除障碍,成家后依然关心有加,每念及此父亲总会说:“姑母对我恩重如山,不能忘怀。”这是艰难岁月中感人的一页。她对孙辈们,更是疼爱,除夕前,就早早地用簸箕装满炒米、花生、糖果,送给侄孙们。慈祥和蔼地指导我们姐弟仨再分配,我记得炒米是一粒粒数着吃,白胖、松脆、甜甜的。这是一年里最大的优待,年是甜的。     

            年的优渥还来自父亲。他是村上仅有的高中生,写的一手好字。尤其是毛笔字,每年村上各家都会准备一张或几张朱纸送来,忙里偷闲,父亲打开每年必买的老黄历,根据各家情况斟酌选对子,定好方案后,便裁纸,折纸,没有浪费的,狭长的条幅,常见七格。“喜鹊登枝盈门喜,春花烂漫大地春。”“人顺家顺事事兴,业兴财兴年年兴。”用的最多,因为爸名字里有春字,我名字里有兴字,所以还记得。铺纸,取墨,蘸笔,化笔,吸墨,运笔,一边写,一边看,一边自评,这个字小了点,那个字偏了点,神情很专注十分投入,好像写得不好便对不起人家的信任和重托。我似懂非懂,在对面压着纸,拉着纸,一张写就,便小心地晾在干燥的地上,一会儿,堂屋地上便红红地一片,满了。这乌金般的字看着我眯眯笑。认字后,也学写灶联、猪舍联。“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亲手贴到土灶上仿佛灶王爷开心起来;贴到猪圈上,仿佛看到来年的丰足。等到写得差不多了,就一家一户地叠好,飞也似的送去,所得是大年初一各家各户的品评表扬。这天爸爸理所当然成了明星,很满足。

            起初,纸质毛糙,落笔要轻,后来在蜡光纸上写,有点难,笔过留痕少。为解决这个问题,父亲发明了土法:用洗衣粉渗在墨汁里,均匀搅拌,润笔再写,总算在纸上生根了。他的用心还在于知道二十户人家那家有几个门,哪里需要贴什么,早烂熟于心,所以偶尔有多余的一点纸,便转给另一家,事后打声招呼,于是皆大欢喜。年是这抹红,是友情。

            大年夜,年真的来了。家里虽然困难,可每年妈妈总能变戏法似的把我们姊妹三个打扮得漂漂亮亮,换新衣,穿新鞋。还有压岁钱,钱不多,两毛五毛,偶尔有一块,那就是大钱了。我数钱,爸妈则收拾八仙桌,东西北面放长凳,南面空着祭祖磕头,桌上是一年中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菜,有我最爱的鱼,有两份,吃一份留一份说是年年有余,大人的心思小孩子真不懂,还有猪肉,鸡肉,白白的大馒头,居然还有酒!点三支香,两支红烛,一切准备妥当,爸爸在门口放爆竹,嘭,啪,据说第一支炮一定要响,而且要有两声,大人说这样新年才大吉大利,于是很用心的听是两声还是一声,有喜讯,赶紧回来告诉妈,“妈妈,是两声”。真正欢天喜地。妈妈姐姐一边听门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一边用心的慢慢的烧着纸钱,热烘烘的,我总要凑过去,因为在火盆边蹦蹦跳跳,很暖和。爷爷总喜欢在这个时候双手作揖虔诚地念叨一些前辈的称谓,祈祷他们保佑一家健康平安,孩子读书上进,仪式终于完成,便开吃一年最丰盛最美味最团圆的年夜饭了。年是温暖,是丰盛。

            有甜就有苦。分田到户后,孩子们要帮忙做农活。年初一下午,被安排到田里种化肥,有一个文艺文称叫“打洞育施”。记忆犹新的是下雪后,远看白茫茫一片,走近一看,黑一块白一块,麦苗在冻土里趴伏,没有生气。冻得通红的脸、鼻子、手,呼出的白气在父亲眼里是怎样的画面已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脚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早随上午拜年的喜悦一去不返无影无踪。一家四口(妹妹小没来)踩洞,灌肥,掩盖,直到感觉时间不早了才收工。那个农具叫什么名?不记得了。记得是一根指粗的铁棒,上端焊一横条,握手用,下端接一铁圆锥,平面上焊长条形小铁条,供踩踏,现在老房子里还能找到。多数孩子在博物馆才见到,作用要听讲解,过去农家的劳作之苦,听起来就是天方夜谭。但是,这个画面,却让十一二岁的我永生不忘!年是艰辛。

            初二去姥姥家拜年又是一种味道。单说吃早茶:透亮的粉丝,雪白的糯米粉团子,一个鸡蛋,一个肉圆。根据经验,粉丝可以吃光,肉圆要请示家长,有时可以吃,但那白白胖胖的鸡蛋是万万不能吃的,因为要有礼貌!舅妈用水清洗后,放到井罐里,等待下一位外甥。记忆里,有一万次吃掉它的冲动。筷子不停用力搅动,会剥落碎屑——蛋白,因经反复水煮,反复上桌,反复搅扰,蛋白已经很薄很薄。外婆会悄悄塞给我一只鸡蛋,我便偷偷地在无人处与妹妹分享,真是人间至美:黄黄的、柔柔的、温温的、沙沙的,唇齿留香……年是亲情。

            时光荏苒,人生半百。欣逢盛世,物阜民丰,然而村上的年已经简化为一根香烟,一句问候,一句祝福,一声再见,孩子们不大愿意出门。抚今追昔,良多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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