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遇见》
我们初识在高中伊始。记忆里,那天阳光明媚,我兴高采烈地拿着录取通知书去报到,队伍排得很长,我东张西望想找张熟悉的脸,终没如愿。
快到我了,“蔫”了半天的我又重新兴奋起来。班主任一脸严肃看着我前面的她:“头发,去染回来,明天进教室前先到我办公室报到。”她反应很快,回道:“我的头发就是这个颜色!”班主任有点不悦,嘴角肌肉抽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眼睛,好像在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看你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空气安静得有点过分。我看这场景不太妙,旁边也有人围观起来,我壮着胆,假装不经意插到她前面,乐呵呵地对班主任说:“老师老师,您看我头发合格吗?”我把马尾拽到前面,“我妈说我最近吃太多土豆,头发都变黄了,您看!”
他有点摒不住了,“噗嗤”一下破了功,斜了我一眼,又正经地问“吃土豆头发会黄吗?”我使劲点头,“您看您看,不光变黄了,还开叉。”
后面一个女孩见我们聊得热闹,不明所以凑上来,“我也喜欢吃土豆,怪不得头发越来越黄!”
班主任看着我们仨,感情这三个“黄毛丫头”是串通好来气自己的吧,但又觉得天真有趣。不再提染头发的事,清清嗓子:“谁先报到啊?”
“我叫董霖。”“我叫俞米。”“我叫番洋。”
女人是一个很神奇的物种,她们前一分钟可能还在暗自观察对方的穿着,心里嘀咕对方某个地方不符合自己的审美。可是一旦搭上话,就如洪水决了堤——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仨在经历过这次“风波”后竟然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也就在这一年,我们遇上了学校60周年校庆。学校停课一周,白天搞体育竞技比赛,晚上开晚会,搞演讲。我们犹如脱缰的野马,甭提多快活了。
那时候,为了班级里篮球比赛能拔得头筹,喊哑了嗓子又何妨。再说番洋也在女子篮球队,她出汗我们出力,为她呐喊就要使出全力,拿出"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架势。即使实力悬殊,也不能输了气势!
女子篮球嘛,总归会受伤的,番洋几场下来后新伤叠旧伤。被指甲划破的手背贴了三四个创可贴,胳膊、腿、腰上青一块紫一块。我和董霖也不是吃素的,谁故意伤的番洋我们都一笔一笔记着,后来还抓了个“心机女”狠狠“教育”了一次。
董霖是班上4*400的接力赛的第三棒,在交出接力棒后不慎摔了一跤。学校跑道是煤渣的,由于交接棒时没有减速,惯性太大,摔得太重,碳灰和石子嵌到膝盖里,和血肉混杂在一起,她若无其事地跪在地上看着最后一棒的同学撞线后才叫疼。拉起她那刻我和番洋心里难受到说不出话来。
我嘛,高度近视,不适合参加那些激烈的比赛。默默呆在后勤部设计班级旗帜,大本营宣传画,给广播站供“加油稿”……这些琐碎的幕后工作并不轻松,即使不比赛,每天也忙得不亦乐乎。
比赛结束,我“驮”着两个伤员回宿舍。番洋肉厚还算扛摔扛痛,董霖就不行了,膝盖不能弯曲,走路必须绷着腿,稍有差池就大喊大叫,跟有人要了她的命一样。嗨,习惯就好,谁让她是班级英雄,惯就惯着吧。
我这个后勤可算有始有终了,每天伺候她俩洗脸洗脚,番洋关节都不灵活了,头发都是我梳的,后来变着花样给她弄发型,养成日后一旦出校门,必须我梳头的坏毛病。
高一暑假,校篮球队有集训,番洋家住得远,训练结束干脆在我家过夜,这样第二天可以多睡半小时。我妈特别喜欢我的这两个朋友,她们一来,我就可以享受特权——不用干家务,不用下地干活,只需要陪着她们就行。更重要的是,每天早上都有美味的早饭。我平时可没这待遇。
就在集训的这段时间,番洋和队里的马瑞航恋爱了。起初,我和董霖天天围着她问东问西,就像在给自己选佳婿一样,巴不得拿个放大镜把对方看彻底了。
可是番洋不大乐意说马瑞航的事情,我们也就自觉地不再多问。
高二开学后,原来三个人形影不离的场景再也看不到了。每次放学,番洋都和男朋友一道,也许是担心遇上我们,他们宁愿绕远道回家。
平时吃饭也如此,两个人一旦时间碰上,绝对要腻歪在一起,实在碰不上,番洋才和我们一道排队打饭。
董霖是个直肠子,有一天洗好碗,番洋往常地把碗放在我们仨一起用的碗橱里。董霖喃喃道:“一个礼拜还不到这边吃一次,还不如拿去男朋友那边,省得两头跑。”番洋没话,董霖又追击,“小米的生日,你忘得挺干净的!”番洋这会儿慌了,赶紧和我道歉。我摇摇头告诉她没事,校队训练紧,不怪她。
我们三人的感情就好像织毛衣,织的时候一针一线,巧手百结,可中途要是漏了一针,就要拆掉一圈,重新来过。这无可厚非,深厚的感情可以修复。最怕的是,有人不织了,一拉线头,只剩下一堆凌乱的毛线。
番洋就是如此,她几乎忘记了我们所有的“习惯”,一起跑操的清晨,一起阅读的午后,一起复习、做快答训练的周末……
很多同学在背后讨论,番洋和男友不注意场合,老是在公共场合“动手动脚”,或者看到他们吵架,吵着吵着两人又抱在一起。真是和电视剧一样跌宕起伏,剧情吊人胃口。当然,他们愿意在公众视野里恋爱,那么也就默认了别人可以去关注。所以不用我和董霖去关心,他们的行踪和感情纠葛我们也能在茶余饭后了解得一清二楚。
番洋和马瑞航也是校队出了名的“球星”,两个人的交往也引来了学校老师的关注,还是那套路,叫家长,好言相劝。那时他们初坠爱河,情比金坚,言语炮轰毫无作用,风头一过,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只是这样一来,番洋就成了典型,除了我和董霖没有人主动接近或者搭理她,似乎她的身边只能是马瑞航。
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这件事情牵动着每个人的心,番洋和董霖每天放学后都和我一起回家,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看直播。这是长久时间后三个人难得的一起上学放学。我妈不知道我们中间的“小变故”,还是如亲女儿一样待她俩。三个人心知肚明这道“裂口”,却也守口如瓶,讳莫如深。
也就是这一年我们参加了最惨烈的高考。我和番洋上了本省的同一所大学,董霖考得好,去了北方的城市念医学。
虽然在同一所大学,我和番洋也是“貌合神离”,偶尔一起吃饭,偶尔一起逛街。马瑞航不在同校却也常常来看她。她身边也有很多朋友,所以难得想起我吧。
番洋和董霖是没有电话的,只有我和董霖还和初识一样,一个话题可以叨叨半小时,每次挂完电话还意犹未尽地继续聊QQ。
毕业后,我们三在不同的城市工作,我和董霖先后结婚生子,两个人一旦有机会必须聚头,哪怕平时不联系,见上面就和昨天刚刚见过一样,什么话题都能聊得热火朝天。
番洋在中缅边境的一个中学任教,目前单身。偶然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扬子江头”的《亲人》,故事像极了我们,我登上QQ查了一下,番洋的QQ名就是这个。
我在她空间停下,点开她的日志一篇一篇认真读了起来。
原来,在她内心深处,我和董霖就如同亲人一样重要,我们两生日的时候她还写过回忆我们在一起度过的那些年,写了对我们的祝福,可是却没有发出来。这些日志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设置过我和董霖“可见”,我看后沉默良久。
十二年了,我们三个人遇见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回头看,剩下的朋友寥寥无几,而庆幸的是,你还在这里,从未曾离开。
《遇见》
作曲:林一峰 作词:易家扬
听见 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 醒过来
我想 我等 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理智安排
阴天 傍晚 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 向右 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 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 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 拿着爱的号码牌
我往前飞 飞过一片时间海
我们也常在爱情里受伤害
我看着路 梦的入口有点窄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终有一天 我的谜底会揭开
缘来,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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