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和帆布鞋

帆布鞋

2018年8月26日  星期日  天气：晴

图文|巨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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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母亲还在炉灶上忙活，她在里屋大声喊我：“橘子，去外面开下门。”

我放在手上的书，一蹦一跳来到门前，当我打开门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我瞬间萌生一阵熟悉的反感，又是他！

他是一个乞丐，这是他第三次过来敲门，头两次是母亲开的门，母亲一口就回绝了他，第二次关门的时候，母亲边走进来边说：“又是那个要饭的。”

这是第三次，母亲之前已经交代过我，如果是他，不用多说，马上关门！

乞丐明显看出了我要关门的动作，他马上说了一句：“只需半碗清粥，我送一件礼物给你。”

“什么？”我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他一身破烂不堪，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这个乞丐真特别，要饭后还懂得回礼，我头一次遇见，我感到新鲜好奇，特别是他口中说的：一件礼物。

我接过他手里的青碗，迅速跑进厨房里，母亲抬头一看是我，一边忙活一边说：“是那要饭的吗？赶走了没？”

我没理会母亲的问题，直接在炉灶上拿了一个大碗勺舀了几大勺清粥放进那个青碗里，然后一声不吭地从厨房里退出来。

我把清粥交给了候在门外的乞丐，他从兜里拿了一个布袋出来，递给我说：“进去后再打开看看，你应该会喜欢。”

乞丐走了，我拿着布袋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紧张，好像里面真藏了什么宝贝似的，但是我转头又想：“一个乞丐能有什么好东西？”

当我打开布袋的时候，我顿时被吓了一跳，里面放着一双帆布鞋，我之所以感到非常惊讶，因为这双帆布鞋确实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

早在好多天以前，我放学经过集市的时候，无意之间看到了一双绿色的帆布鞋，我飞奔回家与母亲讨要银两，可惜的是，在我迅速赶到鞋店门口时，那双帆布鞋早已被人拿走。

店长告诉我，那是最后一双帆布鞋。

帆布鞋的两边是纯白色，中间部分是浅绿色，它的特别之处在于，纯白之中泛着淡淡的绿光，像是在提示我说：这是一双不平凡的鞋子。

只是，那个乞丐怎么知道我想要这双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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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双帆布鞋穿起来特别舒服，我几乎爱不释脚。

母亲一直追问我这双鞋子的来处，我总是敷衍了事，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理会这双鞋的来源，而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自从那天以后，那个乞丐也不再来敲门讨饭。

我每天都穿着这双帆布鞋上学放学，除了回到家里光着脚以外，它几乎从未离开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穿上它，我都感觉无比舒服开心。

可是几个月后的一天，它突然消失了。

那天我一早起来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总是觉得自己失去什么似的，当我洗簌完毕走到鞋柜面前时，果然，鞋子不见了。

我着急地大声呼叫母亲，她快步赶过来解释说：“我拿去洗了，晾在外面。”

我一听，光着脚丫立马冲出门外，然而，我失望地发现，那片母亲经常用来晒东西的石头上，什么都没有。

帆布鞋，就这样不见了，我忍不住嚎啕大哭，任凭母亲如何安慰都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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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布鞋消失了几个月，我认为它多半是被哪只阿猫阿狗叼走了吧，不然怎么会舍得抛下我独自离开呢？

一个往常的周末，我坐着庭院帮母亲剖花生，我一边剖一边数，当我数到第一百个花生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母亲决定起身的时候被我按住了，我想自己去开门，因为那个敲门声，听起来异常熟悉。

当我打开门的时候，我差点失声尖叫起来，而母亲比我抢先一步大叫：“怎么是你？出去！出去！”

“老规矩，半碗清粥。”乞丐看起来老了许多，比先前看到的时候多了许多白发和胡须，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嘴唇有点发紫，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一双特别有神的眼睛，仿佛能瞬间洞悉我的内心世界。

我接过青碗，迅速地冲进厨房，又飞快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青碗里的粥水在我的飞奔中四处飞溅。

“你傻啦，橘子！”母亲起身大喊。

我把碗塞回乞丐手里，并迅速接过他手里的布袋，我已经等不及回房间了，我扯开袋子轻轻一抖，那双熟悉的帆布鞋从布袋里滚落了下来。

我蹲下去捡起帆布鞋，它看起来有点脏，但是白中透绿的特点，还是那样吸睛，其他的没变，就是多了一个破洞。

母亲转向门口刚要问什么，发现乞丐已经走了，走了多久我也不留意，我的注意力都放在帆布鞋上。

我央求母亲帮我缝制一下鞋上的破洞，哪知母亲竟然回我说：“这鞋肯定是被要饭的偷走了，算了，已经破成这样，咱把它丢了算。”

帆布鞋回来了，却变成一双破洞鞋，但我始终不相信乞丐偷走了我的帆布鞋，我注视着那个破洞许久，心里想着同一个问题：到底是被猫咬了还是被狗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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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最终帮我补了鞋，可是我再也穿不了这双带着补丁的帆布鞋。

我傻傻地拼尽全力想把脚挤进帆布鞋，我的满头大汗引来了母亲站在一旁的哈哈大笑，后来我才明白：不是帆布鞋变小了，而是我的脚变大了。

母亲说帆布鞋变得又破又窄，已经失去用处，可在我心里，它不只是一双可以穿在脚下的鞋子，它还是伴着我一路成长的好伙伴，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让我对它不离不弃。

一晃又过了几年，帆布鞋一直被我放在鞋柜里，即便是搬迁至新居，我也舍不得把它送走。

移居几个月后的某一天中午，母亲在新的炉灶上忙活，我在书房里温书，不知不觉间，肚子里响起了一阵叽哩咕噜的声音，我肚子饿了。我起身经过庭院之时，门外突然迎来了一阵敲门声，我心里一震，这个声音，难道是…

我飞奔至门口拉开门阀，门外站着一个孩子，他看起来比我小好多，他左手拎着一个大布袋，右手举着一个青碗，对，就是那个青碗，那个我装了两次清粥的饭碗。

小孩子慢慢吐出三个字：“老规矩。”

当我把装着清粥的饭碗递给孩子时，他头也不回就走了，我站在门口打开布袋，里面躺着一双新的帆布鞋，体积大了许多，而唯一不变的，还是那白中透绿的微光。

清粥三碗，两对布鞋，这也许是我这一辈子最值得回忆的事情。然而令我遗憾的是，我再也没见过那个老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