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长毛表亲”---尼安德特人的前世今生

      请大家先来看一份简历：

成名代表作：德国杜塞尔多夫附近某山谷中一山洞里的头盖骨及其他骨骼；

江湖生涯：曾在欧洲、西北非洲、西亚地区广泛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体格：极度强壮，孔武有力，堪比今天的职业举重选手或摔跤运动员，可以脑补阿诺德.施瓦辛格头部以下的身材

样貌：不美丽，H.G威尔斯曾尝试过这样消极地去猜想他们：“毛发异常浓密，丑陋……一个令人作呕的奇怪前额，如昆虫般的眉毛，猿猴的脖颈，还有那低级的姿态。”

座右铭：揍熊抢洞是好手，生火打猎样样通。冰天雪地都不怕，老婆孩子热炕头。

生平事迹：一度欧洲独孤求败，后来果真败得没影；

中文学名：知道的人已经知道了，不知道的人请看标题。

        以上就是笔者为读者诸君稍加“艺术化”处理设计的一份文章主角简历，下面言归正传！

        这是1856年原本很平常的一个日子，采石工人们正在德国杜塞尔多夫附近的一个山谷进行着日复一日的单调工作，这是一个以作曲家瓦西姆.纽曼（Joachim  Neuman）的姓氏命名的山谷，后来纽曼又把他的姓氏改成了希腊语的尼安德（Neander），而再转换成英文后就是尼安德特（Neanderthal）。突然，他们在山谷石灰岩陡壁上的一个山洞中挖出了一些特殊的东西--人骨头。

        采石场这种地方挖出人骨头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所以当时的人们并没有认识到这些骨头的重要性，工人们只是基于习惯把骨头交给了当地的一位医生，估摸着医生应该用得着骨头，后来骨头又被带到了世界一流的公立大学--波恩大学。于是各地学者们开始争论这些骨头的主人身份。法国人注意到了这些骨头中头骨的厚度，于是倾向于认为这是一个德国人的骨头，而德国人则不以为然，以为此乃某斯拉夫人种的哥萨克雇佣兵爬进山洞后死在了里面，从而留下的遗骸。甚至有一些生命科学研究者认为这是一个佝偻病患者或者一个白痴。虽是众口莫一，但终归大多数人殊途同归的认为这是现代人的骨头。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几年之后，一位爱尔兰的金姓学者对这些骨头进行认真研究后得出这不是一堆现代人类的骨头，而是属于另外一种人类的结论，最终在1864年给他按照发掘地点取了个学名--尼安德特人（Homo neanderthalensis）。这种命名法其实很是常见，我们中国人熟知的北京人，元谋人，蓝田人，无一例外。

博物馆里陈列的尼安德特人的头骨化石（图片来源于网络）

      我想可能有些人会对“另外一种人类”这六个字感到奇怪，因为如今的世界上确实只有一种人，也就是我们自己--智人（Homo sapiens）。那么什么是“另外一种人类”？这还得从头说起。

        首先，大家得知道，18世纪瑞典有个伟大的生物学家叫林奈，他曾首先提出了一套物种分类法，就是我们常念叨的“界门纲目科属种”（现在学界又在“界”前加了个更大的“域”）。而上面提到的“另外一种”的“种”即是林奈物种分类法中最基础的一个单位“种”。而非平常所说的“黄种人”“黑种人”“白种人”里面的种，因为这个“种”是原来的种族主义歧视留下的遗迹。走上食物链顶端后的人类一直自视甚高，所谓“万物之灵长”（现在人就分属于“灵长目”），而把自己和动物区分开来。现在看来，令人哭笑不得的一个结果是人类和我们周围的鸡鸭鱼鹅都是属于“动物界”，只不过我们人类是高级点的动物。“界”之后我们人是属于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人科、（人族）、人属。就此打住，我们知道黑猩猩是目前世界上最接近我们人类的一个生物种，曾经有数据显示我们之间的基因相似率达到99％，其实那是1975年《Science》上的一篇文章里根据黑猩猩和人类的部分（43个）蛋白质结构而得出的结论，而人类体内有25万-100万左右数量的蛋白质，如此管中窥豹而观之，并不准确，事实是后来我们分别在2001年和2005年完成了人类和黑猩猩的基因组测序，后来一比较，大致是在72％到90％之间。而黑猩猩是属于人科的，不过分歧在于它们是黑猩猩属。简单的来说也就是我们与黑猩猩的分道扬镳是从“属”这个单位开始的，而本文的主角尼安德特人与现代智人的区别则在“种”这个单位。

瑞典伟大的生物学家林奈（图片来自网络）

        生活中大家一定发现蛇有很多种的蛇，兔子有很多种的兔子，乌龟有很多种乌龟，但是，人却只有一种（再次强调一遍，不是“黄种人”的那个“种”！）。其实不尽然，人类曾在历史上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存在着很多“种”的人，比如说西伯利亚地区的丹尼索瓦人，北京房山区的北京猿人，印度尼西亚地区的佛罗勒斯人（因为成年人最高身高不过一米，脑容量只有橘子般大小，所以又被称为“霍比特人”或“哈比特人”），甚至到了18世纪的时候，那时候的中国八阿哥还在苦苦追求着晴川妹子，雍正在和甄嬛谈着恋爱，而在印度尼西亚则有着一个传说，印尼的热带雨林中经常能看见一些小矮人，不过后来这帮小家伙与当地居民闹翻了，就被灭门了，剩下两个小同志灰溜溜跑进森林消失了（能活下来并发扬光大的可能性不大）。这个故事说明我们人类可能在几百年前还有一些表亲跟我们同时存在着。而在一段时间同时存在着多个人种的现象，颇有点类似于中国的九州系列小说里面的“人族”，“河洛”和“夸父”，三者其实都是人属，但是人种不同，夸父身材棒棒哒，可以比做尼安德特人，河洛（东方魔幻世界里的霍比特人）完全就是佛罗勒斯人，人族就是我们智人。而判断这些人类是否为不同人种的一个重要依据就是看他们之间是否存在着“生殖隔离”（判断任何物种都可以）。所谓的生殖隔离其实就是指两个物种在自然条件下不会进行交配，或者即使交配也无法产生后代或者产生可育后代。举个例子，狮子和老虎一般是不会交配的，在人工作用下交配后可能会生出狮虎兽，但是狮虎兽是不具有繁殖能力的，同样还有驴和马，能生骡子，但是骡子不能生骡子，所以狮子和老虎是两个不同的物种，但二者都是豹属猫科。而你随便找个中华田园犬和秋田犬，让他们在发情期相遇，它俩只会高兴地唱着“因为刚好遇见你”去交配，然后生下一堆狗宝宝，狗宝宝长大后再生狗宝宝，子孙满堂。为中日友好合作关系作出自己的贡献。因为无论是中华田园犬还是秋田犬，或者其他品种的狗都是属于“灰狼种”，都一个物种，二者不存在生殖隔离。

马和驴合体后的结果--骡子（图片来自网络）

      因此，智人（Homo sapiens，顺便提一下，该学名亦是大生物学家林奈提出的）和尼安德特人由于长期的地理隔离以及环境变化等条件逐渐产生了生殖隔离。所以说尼安德特人是不同于我们智人的一个人种。其实长期以来很多人形成了一个错误的线性人类进化模式，即认为人类先是从匠人进化到直立人，再从直立人变成尼安德特人，而尼安德特人又进化成了我们智人。而现在我们知道了尼安德特人其实和我们智人之间“我们不一样！”而尼安德特人则不妨称之为我们的“表亲”。

      让我们再把目光聚焦到我们的“老表”尼安德特人身上。尼安德特人，简称尼人，在民国年间曾将其音译为“内安得塔尔人”，现在又有“尼安德塔人”和“迪安德特人”等叫法。另外，尼人还有一个别称，叫作“穴居人”，因为这帮尼人兄弟经常从“洞熊”那里把它们的熊洞给抢来作为自己的窝。何为“洞熊”？诸君需要知道，这是一个早在约两万年前就灭绝了的巨型生物。而我们知道现在世界上体型最大的熊类是科迪亚克熊和北极熊，这两位的体重最大的有900公斤重，而“洞熊”最大体重约可达1134公斤。经常与这种量级的熊战斗并且成功KO掉对方，不难想见尼人的身手和智慧。但是这里需要提及一下的是，“穴居人”并非等同于尼安德特人，只是说尼人是“穴居人”的一个典型代表。而像其他一些直立人（比如咱们的“北京猿人”）也属于“穴居人”。当然，尼人也并不都是住在山洞里的

科迪亚克熊和北极熊（图片来自网络）

，考古学家也有发现尼人在野外建造营地的遗迹。比如说一些较为低小的火山口（一般为数十米高）。而之所以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做家，一方面这可以防止野兽骚扰偷袭，而且视野开阔，一旦发现猎物们的踪迹，可以及时跟踪追击。另一方面，居住环境适宜，属于高级住宅区，本来地势就高，四周既可以避风，形成的小范围区域又可以造就特殊的适宜小气候，火山岩白天可以吸取大量热量并保存到夜晚进行缓慢释放，再加上该地区是引火的“上好佳”地区，正可谓是“火山口洞天福地”，夫复何求？

        说实话，现代人类对我们这位曾经的“表亲”尼人态度和看法一度不怎么友好。由于不科学的认识使得尼人曾经被我们想当然的以为成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或者是“凶狠残暴”的形象。而在西方不少漫画家那里，尼人则通常扮演着他们笔下的“傻大个”形象。再比如笔者在开头那份简历中提到的H.G威尔斯对尼人做出的那段不怎么美好的

动画片《疯狂原始人》里老爸Grug就是以尼人为原型的一个角色

推测。还有一些人认为尼人走路时和猩猩、狒狒差不多，什么意思呢？我们知道，猩猩和狒狒走路时是以中趾为主，用的是足的外沿，也就是脚的外侧着地，大趾一般不着地。而人则是以大趾和足跟为主要的支力点，脚掌贴地而行。凡此种种。那么，我们的表亲尼安德特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根据学者们对尼人遗骨的分析，一般认为，尼人和我们的最大差别在于头部。首先是额头和后脑勺，头颅额部扁塌，前眉骨脊增厚，后脑勺较突出，尤其是尼人的特殊重要标志--枕骨突出并且与之相连的有一个三角形的凹陷区域，一般被称为尼人的“圆发髻”或者“假髻”。所谓“枕骨”，在中医上又称“玉枕骨”、“山骨”、“后枕骨”等，是人头颅骨的后部分。这个特点我在后面相关问题中还会提到。另外，尼人的嘴巴和鼻子略向前突出，鼻子很是宽大，而下巴则是圆的，所以看起来没有我们智人明显。颚非常健壮，牙齿也比我们的大，可见其嘴部咬合力比较强大。

      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脑容量。

尼安德特人想象模拟图（图片来自网络）

      早期的神经科学假说认为人的大脑体积越大，他的智力水平也是越高，也就是坊间所说的“脑袋越大越聪明”。但是现代脑科学已经推翻了这种说法，人类智商与脑容量关系不大，甚至有学者称“脑容量这种说法本身不科学”，撇开这些高精专化的内容不谈，我们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从生物进化学的角度来看，越高等级的物种，脑容量越大，虽说脑容量与智商并没有正比关系（比如一些脑袋大身体小的病人或者精神病患者-患病后脑容量会发生变化），但是“脑容量确实参与到了各种行为和心理等脑高级功能的复杂化现象中来”。人类在进化过程中，脑力的开发和手的使用是两大转折点。而人类的脑容量在进化史上总体看来也是不断变大的过程，真真切切的成为了“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举几个例子，类人猿的脑容量仅为400ml～500ml，爪哇猿人（属于直立人）约为900ml，我们的祖先智人的平均脑容量约为1400ml～1600ml，现代人（也就是现代智人）可达1500ml左右，与我们的祖先基本变化不大。而本文的主角尼人的脑容量可达1200ml～1750ml，由此可见，尼人的脑容量是稍大于我们智人的，也就是说，按照生物进化学，尼人可能比我们聪明一些，最起码不会比我们差多少。因此，之前学界对于尼人的“傻呵呵”形象其实是错误的。

      另外，尼人的上臂与前臂，大腿与小腿的长度比值较大。早期尼人的头骨构造基本上比晚期尼人的头骨要更弱一些。这是因为气候越来越寒冷，所以我们可以猜测尼人应该是体毛比较长（上面那张尼人的图片比较明显）。只不过由于无法发现尼人的血肉毛发之类的遗物，我们无法知道他们是棕毛还是金发。成年男性尼安德特人的平均身高大约在1米65至1米68之间，骨骼比较健壮，加上一身肌肉，所以我说大家可以通过脑补一下施瓦辛格的头部以下身材来想象尼人（当然，施兄的身高接近1米9，可以和高大一点的尼人比）。

博物馆里的尼人模型（图片来源于网络）

      从上文大家可以看出，其实尼人和现代人的差距不算太大。曾经有一位人类学家画了一幅洗了澡、理了须发且穿着西装革履的尼人复原像，并评价到这样一个人放到纽约地铁上也没人会对他感到诧异。我估计一般人见着可能最多也就觉得这人长的有点丑而已。

一位西装革履站在都市中的尼人（图片来源自网络）

      前面提到尼人的智商与我们应当不相上下，并且有可能超过智人，那么有什么证据吗？

        有。

        首先，尼人已经会使用火了，比如在杜塞尔多夫附近的尼人遗址中就发现了用敲击燧石的方法进行人工取火的痕迹。众所周知，会使用火是人类进化史上一件天大的事，我们熟知的距今70万年～20万年的北京猿人使用的是自然火，还无法自己生火，而尼人已经会人工取火了，确实不简单。而且今天这里我还要再提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2016年年初的时候，荷兰有几个学者发现尼人还会使用化学方法取火。什么意思呢？学者们在法国西南部的一处五万年前的尼人遗址研究时发现了很多小块黑色的二氧化锰。这些二氧化锰是用来干嘛的呢？首先可以排除的是尼人用二氧化锰来作为黑色颜料的可能，一是黑色颜料的作用无非是两种可能，一种是进行壁画创作，但是我们知道壁画是在尼人灭绝后智人的产物，尼人的遗址至今并未发现壁画之类的染色艺术品；另一种是在身体上做一些神秘的宗教性符号之类的则不可考，只是用二氧化锰涂画在身体上多半还是挺危险的，因此也不大可能。关键是木材燃烧后的木炭随手可以拿来当颜料，而尼人在法国西南部找集这么些数量的二氧化锰却需要颇费很大功夫，所以只能另有他用。

      学过化学的同学都知道二氧化锰这玩意儿在酸性介质中是一种强氧化剂，它的化学性质中本身并不燃烧，但是可以助燃，所以一般禁止和易燃物放在一起。所以这说明尼人很大可能是利用这些小块二氧化锰来加快取火效率。而关于现代人类中狩猎-采集者使用二氧化锰来取火的痕迹则从没有发现过，所以尼人能够发现二氧化锰这种助火原料并且投入使用还是很了不起的。

实验室里的二氧化锰（图片来自网络）

        除了化学取火外，尼人还有一项本领。我们都知道中国古代有“神农尝百草”的传说，但炎黄的传说已经属于新石器时代了，距今至多一万年。这里，我要跟大家说的是，远早于炎黄的尼人已经使用草药来治病了。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西班牙和英国的一些学者利用裂解气相色谱--质谱法（学界研究百万年前人类食谱的一种方法）针对西班牙一尼人遗址中挖出的五个尼人化石的牙结石成分进行研究分析，并结合当地植物化石的形态观察，发现牙结石中含有甘菊环烃、香豆素等许多植物性化合物。而这些植物一方面营养价值不大，另一方面味苦（尼人的味觉没毛病），却有着一定的药用价值。因此，专家们推测尼人服用这些植物很大可能是为了治病。

神农尝百草（图片来自网络）

      此外，还有研究显示来源于西班牙的一些尼人曾一度饱受牙齿脓肿的困扰，学者们通过分析研究尼人的牙垢成分发现尼人可能用过白杨树来缓解疼痛，因为白杨树可以提供水杨酸，也就是“阿司匹林”中的有效成分。不仅如此，专家们还发现这些尼人可能同时受着腹泻和呕吐的折磨，在这期间，尼人可能使用了可产生抗生素的霉菌来治病，因为在牙齿中发现了青霉菌的遗传物质。

      而尼人的社会里他们不仅仅会用草药治病，而且还存在着“社区温暖”。在尼人的一些遗址中曾发现有尼人的骨架患过骨关节炎的痕迹，而且有证据表明这些行动不便的病人在之后的很多年里都得到了群体的帮助。再者，尼人对待死者不仅会进行埋葬，而且还有举行一些简单的宗教仪式--使用了动物的角、赭石和花，“他们是地球上已知的首批这么做的人。”

        在尼人的社会里，除了上述行为，还有可能存在性别分工。我们智人一度以为只有我们的社会才存在性别分工，但是西班牙国家研究委员会却在《人类进化杂志》上发布了一项研究成果。这些学者们根据尼人不同的性别、个体的牙齿化石进行研究发现这些尼人“无论是何年龄都有牙齿沟槽”，并且“成年尼人女性的牙齿沟槽较男性长，所以男女分工很可能不同”。至于牙齿沟槽的出现其实是尼人习惯于用牙齿来剥皮或者切肉等剪裁活动而形成的。另外，男女尼人的牙齿裂纹分布互相不同的同时都基本有着性别规律，男性多位于牙釉质和牙本质上端，女性则相反。不过目前我们并不能确切的知道尼人社会内部具体的性别分工。但是大家可以根据现代智人狩猎--采集群体来猜想一下，比如男性保养石器，女性缝制遮羞物之类的（不过尼人会不会做衣服这个问题还是有争议的）。

      说了这么多，回过头来我们再来谈谈“舌尖上的尼安德特人”。尼人的食谱其实还是比较杂的，不同地区的尼人饮食习惯也各自不同。比如西班牙北部地区的尼人偏向于素食主义，而比利时的尼人则“无荤不餐”。素菜主要是蘑菇、苔藓和松子和其他一些当地的水果之类的，而荤菜则一般是大型猎物，比如上古巨兽长毛犀，猛犸等，既敲开大型动物的骨头吃骨髓等精华，也有煮肉的吃法。注意，有研究认为尼人只吃大型猎物，而对于欧洲遍地撒野的兔子等小型猎物则不屑一顾。这一点我会在后面谈到尼人灭绝之谜时详细提及。总之，男性尼人虽然是某些女生钟爱的“肌肉男”，但是对于这些群体活动的大型动物一般会智取，而且应该男女都参与狩猎活动。要么是找准落单的家伙群起而攻之，近身肉搏，要么专挑老弱病残个体，或者利用地理优势，逼迫他们坠下悬崖。亦或者等待其他食肉动物对某些大型猎物进行猎杀后，去吃它们留下的残尸冷渣，等等。

原始人正在围猎一只落单的猛犸（图片来自网络）

      上述的这些食谱内容还算正常，下面我要介绍的这道尼人的“菜”可能会令一些人感到不大自在。缘何？且听笔者慢慢道来。

      1999年的时候，法国巴黎古人类学研究所的艾尔本.德弗勒发表了一篇文章，文中称其在法国南部莫拉格尔西山洞里的尼人堆积层中发现了他们是吃人的！至少在十万年前是如此。该文一出，霎时震惊四野，舆论哗然。尤其是当局，立即停止了对该遗址的继续发掘。但是德弗勒坚持己见，不久又与美国古生物学家Tim  white合作发文继续阐述他的尼人食人观点。这就是尼人食人说的起源。

      而德弗勒之所以会认为尼人食人，一个很重要的证据就是他发现该山洞里的很多尼人头骨、腿骨上都有“V”字型的石器划痕--这是一种在鹿骨化石中常见的痕迹。而这些人骨的手骨和脚骨却保存完好--这两处吸不出骨髓。如此吃人，看起来确实很像事实。

      然而孤证不立，独掌难鸣。之后又有学者在从文迪加山洞里采集来的克罗地亚尼人遗骨（距今3.8万年）作DNA分析取得的100万对碱基来看，山洞内也盛行人吃人的习俗。这就更加增强了部分尼人是食人的说法。

      依笔者之见，尼人会食人其实是很有可能的，或者说是比较正常的。

      为什么？

食人族正在狂欢吃人（图片来自网络）

      因为实在的说，人食人的现象在人类史上并不少见。从远古时代到近代，由于“屠宰后的骨头、特制炊具、可信的民族学和历史学的数据等”，“仪式性食人行为和饮食性食人行为都有”。包括从1960年代后至今的非洲战争中都有相关记录，中国古代饥荒时期有关食人的记载也是史不绝书，而史前人类很多也都存在着食人现象，比如说我们熟悉的北京房山地区周口店的“北京猿人”就很大可能是食人的。这一观点最早是由德国古人类学家魏敦瑞在研究北京人头盖骨时提出的。这里不妨略述一下：因为北京人头盖骨的顶骨表面有多处凿痕，而且北京人头盖骨这种眉骨以下都缺失的残剩头骨和食人部落吃人脑袋后留下的骨头极其相似。并且周口店出土的其它动物化石，都是躯干骨和四肢骨多于头骨，而北京人却恰恰相反--头骨和四肢骨数量不成正常比。这说明很有可能是北京人从外面把其他北京猿人的头骨给割下来带回山洞取食脑髓造成的，然后只留下坚硬的头盖骨。这里就不详说了。

      另外科学家在发掘格兰多利纳遗址洞穴的时候（海德堡人遗址，海人属“直立人”），除了发现大量动物骨骼遗骸，而且又发现了至少11个青少年、儿童的遗骸，关键点在于通过这些人骨，人们发现它们都存在着被敲开以获取里面营养精华的现象。这就很难不令人推测这些未成年人是被海人给食用了。

      再像今天的巴布亚新几内亚岛上有个弗雷部落，在六七十年前一直盛行食人习俗；还有科学家通过研究北美的一些印第安人粪便化石时，发现其中含有很多存在于人类骨骼肌和心肌细胞中的肌红蛋白等等。

一位艺术家笔下的十九世纪初中国部分地区因饥荒而导致的食人场景

      从这些例子我们不难发现食人的现象古往今来在世界各地都有所存在 。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尼人食人现象就不难理解了。至于尼人食人的具体原因，有些人认为这是他们的一种普遍生活状态；也有人认为这是尼人在灭绝前因为食物减少而被迫做出的行为（有关这点后面还会提到）；还有人认为这是尼人的一种病态心理等等。无论如何，笔者以为，不同地区的尼人形成了不同的饮食习惯，因地制宜的结果是尼人食谱的复杂多元化，就像今天我们现代智人不同地区的饮食风俗也是大相径庭，舌尖上的中国有八大菜系什么的。总结来说就是尼人的社会在不同的时空不同的个-群体会形成不同的习惯，这样就既有会埋葬死者的风俗，也有可能某些尼人存在着类似于新几内亚岛上食人族死者亲属分食死者尸体的习惯，并不具备普遍性，也不能被标签化认识。

      这是尼人的饮食习惯。那么尼人还有别的什么较之其他古人类特殊的地方吗？

      有，比如语言。

      在人们刚开始认识尼人的时候，很多就认为尼人其实存在着语言障碍，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语言能力。但同时另一股完全相反的声音则认为尼人和智人拥有一样不相上下的语言能力。

      但这些都仅仅是猜测。究竟哪一种说法靠得住？

      两种都未必靠谱。世界本非“非黑即白”，所以说两种说法都不能拿来当答案。

      在继续解释这个问题之前，我们要先知道人类是为何能说话的。在哺乳动物这儿，一般的哺乳动物头骨底部都很平直，而人类的头骨底部则相当弯曲，角度十分明显，也就是说人类的喉咙因此与其它哺乳动物相比在解剖学上发生了巨变。怎么个变化？头骨底部平直，喉咙的位置就很高，比如狗和猫。而头骨底部向下弯曲，喉咙也就随之下垂，这样一来，喉咙上当离头部的空间就大了很多，这就使人类的声音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人可以比其它动物在更大程度上修饰声音。也就是在生理上赋予了人类发出空色清晰可辨的声音的能力。

      那么尼人头骨底部是否向下弯曲呢？

      尼人生活的更新世晚期又叫冰川世，属于冰川时代，因此当时的欧亚大陆是极其寒冷的，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一般人很快就会因为吸入大量寒冷空气而导致肺部和喉部冻坏。为了适应当时的寒冷气候，尼人的喉咙逐渐上升，从而紧缩了嘴的后部，以减少一次性吸入大量冷空气，而这也就使得尼人的头骨底部逐渐较其先人要平直，这在尼人的化石解剖学研究上是有直接证据的。因此，我们可以知道尼人并不像智人那般可以清晰的发声说话乃至变换模仿各类丰富声调、声色，比如尼人对a，i，u的发音就不如我们清楚。但是别急，尼人的喉咙只是与现代智人比较而言，相对于一般哺乳动物，尼人的喉咙位置还是很低的，所以是可以“在喉咙里提供一把很好的号角”。另外，德国的马克斯-普朗克进化人类学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在西班牙某山洞的尼人化石中提炼了DNA，通过严格的实验程序，排除了尼人的DNA受现代人类DNA污染的可能，发现了尼人也拥有一种目前唯一已知的、对语言能力起关键作用的基因--FOXP2。因此，从基因角度看，尼人也应该是能够说话交流的。以上两方面结合来看，尼人是具有语言能力的，但是比我们智人差了点。顺带插一句，德国的马克斯-普朗克进化人类学研究所是世界上尼人研究的重镇，关于尼人的研究产生了很多的重要成果，尤其是在基因方面。

德国马-普研究所（图片来自网络）

      上面林林总总的写了一些尼人的主要特征和习性，我想读者诸君应当对我们曾经的这位“长毛表亲”尼人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总之，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种。但是，他们终究还是灭绝了，而我们智人则在后来至今的几万年里制霸了地球。那么，尼人为什么会突然就灭绝了呢？这里面又有什么奥秘和玄机？说实话，这事至今在学界仍是一桩公案，答案也是五花八门。笔者看了一定的文献资料后大概总结了一下，现在以飨读者。

      先来看看尼人是什么时候灭绝的。

      相信诸君一定发现笔者行笔至现在，一直并没有说明尼人存在的具体时间，只是说了个大概的“更新世晚期”。这实在是因为关于尼人的出现和灭亡时间在学界内不太确定，而“他们出现的时间比起消失的时间要更不确定”。这里以其灭亡时间为例，笔者在看相关资料时，发现了有“4万面前”、“3.5万年前”、“3.3万年前”、“3万年前”、“2.9万年前”、“2.8万年前”、“2.5万至3万年前”等等诸多说法。但是咱们前面提到过一个克罗地亚的文迪加山洞里的尼人遗骨，据研究是3.8万年前的。所以笔者以为，之所以出现如此多的说法，可能有以下几点原因：1.我们可以看到以上这些数据大致都是在4万年前至2万年前这个区间内的，所以某些资料上看上去言之凿凿的具体时间可能就是作者随口一说，类似于研究晚清慈禧修建颐和园到底挪用了多少军费的问题中，我们会发现梁任公、张荫麟等学者的相关论著中的具体数字其实也都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明确的计算等说明，到了具体研究中就会发现他们的说法挺不靠谱。反正大致在一个区间内。2.相关研究学者给出的具体时间并不是针对全体尼安德特人的，尼人的灭绝也不是一夜之间全军覆没的事情，所以不同地区的尼人消亡的时间是存在着差距的。当然也不能排除某些作者在撰文时出现了疏忽导致的数据多样化。因此，笔者以为现在在这纠结尼人的具体灭绝时间没有太大的意义，我们只要知道尼人大约是在4万年至2万年前灭亡的就好了。至于尼人的出现，有的说法是30万年前，有的说是13万年前或12万年前……诸君姑且听之。而我们可以确定的是：我们智人和尼人都是海德堡人的后代。而海德堡人属于直立人，大约生活在60万年前至10万年之前。时间问题也就此打住，不再赘述。接下来我们开始分析尼人是如何灭绝的。

尼人和智人的共同祖先海德堡人（图片来自网络）

      有关尼人灭绝的原因也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毕竟这一问题连时间都没有弄清楚。我仅介于我所接触过的资料给大家归纳成了九大看法，现一一叙来。

      首先一个同时也是最有市场的一个说法，说尼人的灭亡是我们现代智人的祖先晚期智人对尼人进行了“种族灭绝”。现代人的祖先大约在数万年前走出了非洲，从而开始横扫世界各地，针、更精良的武器和通过语言制定的群体计划以及强大的社群组织动员能力使得智人不断占据上风，最终逐渐清洗了尼安德特人，主要代表为欧洲人的祖先克罗马农人。这个我们可以从新大陆被发现后哥伦布等旧世界的人对当地土著印第安人进行血洗屠杀的事件中看到点影子。而在法国的格斯罗何斯，科学家们发现了一个尼人的头骨上有被宰杀过的痕迹，这说明要么这个尼人是被自己的同类给吃了，要么是被对手克罗马农人给吃了。我们智人和尼人在欧洲的同一段时期内一度分居地中海南北，后来克罗马农人不断向尼人居处进军。从考古上我们可以发现一个山洞里经常会同时存在尼人与克罗马农人的化石与器物，但很难猜测他们之间是敌是友，不过“我们和尼安德特人交往绝非简单的社会观察”，所以有学者对当时的现代人类（克罗马农人等）作了个有意思的心理猜想：“尼安德特人？呃……实在太好吃了，只眉来眼去就太可惜了。”

      尽管有学者称“在古代，人类掌握的工具不可能造成灭种的危害”，但是毕竟没有直接的有力证据来为智人开脱，因为自从智人最后一次成功走出非洲后（之前也走出过一次，不过据称被尼安德特人给胖揍了一顿，又跑了回去），智人的足迹开始踏遍四方，与此相伴随的是大量的物种灭绝。比如美洲在被智人征服后的2000年时间里相继灭绝了57种大型哺乳动物，其中甚至很多是以“属”为单位灭绝的，而智人踏上这片土地之前的200万年里，平均4万年才灭绝一种大型哺乳动物。可以想见我们智人对尼人进行种族屠杀是完全可能的。

      其次有观点认为尼人的灭绝是由于气候过冷导致的。起初我认为这个说法是很不靠谱的，因为本身尼人就是耐寒性极强的人种。尼人那厚实的前额和位置较低、空间很大的颅腔能有效的防止他们的大脑被冻伤。还有前文提到的喉咙上升导致空气吸入困难，一次性吸入冷空气的量并不大。而且他们那宽大的鼻腔则可以让进入的冷空气进行一定的加热从而不会对肺部和喉咙造成冻害等。并且，如果尼人都被冻死了，那我们智人是如何存在下来的？后来我发现问题没这么简单。原来据研究尼人很大可能不会缝制衣服，而智人则掌握了制作衣服的技巧，这就有点意思了，尼人因为没有衣服穿（可能只有一些粗糙的兽皮而不会进行各种衣物的缝制，关键是没有发现他们有针这种东西），尽管身体强壮只能被冻死，而智人则穿着保暖衣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第三种说法说的是在一段时期内，海洋的洋流出现了突然的逆转，导致了北大西洋冰冻而后又融化的异常现象。这种气候上的不稳定使得尼人赖以生存的动植物种群系统被摧毁，而专家们对伊比利亚半岛的动物化石进行研究发现，现代人在欧洲一度以兔子为主要食物，而尼人则对兔子这类数量庞大的食物来源不感冒，或许是缺乏猎兔技巧。总之，尼人过度依赖大型猎物，让气候与生态环境变迁后的自己没有了足够的食物来源，最终一步步走向灭亡。这也是可能的。

      第四种说法是尼人近亲繁殖导致尼人灭绝。话说西班牙国家自然科学博物馆研究员路易斯.里奥斯通过扫描电镜对从西班牙某山洞挖出的尼人化石进行分析，同时对其中三个个体化石进行放射性照片拍摄，同时对比了几具11-17世纪的现代人遗骸。结果就是发现了这些尼人有很多人牙齿以及脊柱与头骨的连接部分有先天异常现象。这说明尼人可能由于某特殊原因，人口经历了一个较长的缩减期，从而将尼人一小波一小波的分开了，因而造成了近亲繁殖现象的有增无减，最终走向灭绝。但亦有专家表示这种先天性缺陷也可能是环境变迁的结果。总之，此说有待于进一步考察。

      第五种说法源于前面提到的食人问题。在这里先说个故事。巴布亚新几内亚东南部山区曾有一个食人部落，前面提到过的，叫弗雷部。这个部落的居民流行着分食家族中死去的亲属的尸体的习俗。在上世纪初至上世纪中叶的时候，该部落的居民得了一种苦鲁病（或库鲁病），死状十分可怕，当地人以为中蛊，惶惶不可终日。后来人类学家进行研究后发现那些得病的人体内都含有一种叫做普里昂蛋白的家伙，普里昂蛋白（Prion）又称朊病毒，就是只有蛋白质而没有核酸的病毒，这种由普里昂蛋白引起的致死性疾病苦鲁病与疯牛病极其相似（后者一般认为同样是由于普里昂蛋白变异而导致的，不过有新观点认为普里昂蛋白是疯牛病发生后的细胞产物，这里不多提）。而我们前面提到过尼人也有食人的习惯，所以也有可能存在分食死人的习俗从而导致了苦鲁病而导致灭绝。

      第六种说法是尼人因为文化较之智人落后，而导致灭亡。我们提到过，尼人并没有留下壁画之类的艺术品，壁画是智人的产物。就目前掌握的遗址化石来看，尼人从未画出可识别的图像。而现代心理学家和艺术家通过研究发现我们智人由于在非洲已经被那些动物“识破了老套的狩猎把戏”，所以智人开始摆脱矛刺方式而转向投掷长矛。因此，我们智人也就开发出更大的大脑顶叶皮层，大脑中也就形成了相应视觉输入与运动技能的区域。这也就说明这些智人可以进行艺术创造，生活创新能力更强，抽象思维能力也迅速上升，并投之实践，从而更容易掌握更多的自然资源。而尼人由于缺乏这种抽象思维而导致文化落后，比如前面提到的针，最终走向衰亡。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很可能的原因。

从古代到20世纪初期食人部群的分布区域（红色代表当时，黄色代表历史时期）（图片来自网络）

      第七种是俄罗斯的柳博芙.维塔利耶娜.戈洛瓦诺娃同志带领圣彼得堡史前史ANO实验室的研究人员研究完俄境内西南部一洞穴后提出的，他们认为可能是火山喷发而让该地区被破坏，尼人从而灭绝。而且从宏观上来看亚欧大陆尼人的遗址，火山爆发的时间与他们消失的时间大多一致。因此，这帮俄国学者认为火山爆发导致了大多数尼人和他们的猎物大量灭绝，而后来居上的现代智人则乘虚而入在这之后进入并占领了尼人曾经的地盘。

    第八种说法乍听起来可能有点雷人，是说尼人是因为眼睛太大而灭绝的。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原来是牛津大学的蕾切尔.伍德率领了一支研究小组，对西班牙地区的11个尼人遗址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这些尼人的大脑组织结构可能与现代智人大相径庭，因为这些尼人的眼眶平均比现代人长6毫米，也就是意味着尼人的大脑里可能具有较大的视觉系统，使得尼人需要分配出更多的大脑区域来处理视觉信息，从而影响大脑的其他能力。这就让尼人在玉木冰期的适应能力不强，最终灭绝。然而，也有学者以为“大眼”与“大脑使用”之间关系不大，而且现在已找不到尼人的大脑样本，无法探究其大脑的内部情况，所以此说依然存在着争议。

      第九种看法是从经济学和社会学的角度来推测的，颇为新颖且具有吸引力。那是在2005年出版的《经济行为与组织杂志》上，Richard  D  .Horan，Erwin Bulte，Jason F.Shogren三位教授联名撰写发表了一篇名为《贸易是怎么从生物排斥中拯救了人类：一个关于尼安德特人灭绝的经济理论》的论文。他们综合了过去的说法，还结合了最新的考古发现以及一系列计算机数字模型，最终认为5-6万年前我们智人第二次走出非洲，来到欧洲大陆时已经掌握了贸易技巧，而尼人则不会。因此尼人被淘汰最终灭亡，简单来说就是尼人因为不会当老板，而没有“先挣他一个亿”的气魄，所以灭绝了。我们知道，贸易可以使人类更有效的利用资源，从而克服自身的生物劣势。这样一来人类的小日子就不免滋润了许多，人们这时更愿意生孩子，大自然的“计划生育”也放得开了一点--婴幼儿存活率上升。因为资源更协调丰富了嘛。这也使得人口扩张，然后人口扩张反过来加大对资源的需求，这样给尼人留下的资源越来越少，在智人的智力与武力打压下，最终尼人灭亡。

      学者们还通过计算机建模来研究尼人与智人的竞争结果。首先研究员设计了3种情况，3种情况的初始阶段，尼人都被设定为体积较大、猎获猎物较多的一方，也就是处于生物优势。而智人则掌握贸易技巧，处于生物劣势。在三种情况中，前两种的结果是智人渐渐利用贸易克服了生物劣势，在不到7000年的时间里就将尼人“挤”出了竞技场（灭绝）。而第三种则是显示两个人种同时灭绝。这种理论看起来也挺有道理，但其实依然存在着不少疑问，比如为何尼人没有发展出贸易这种生活方式以及社会分工？或者说为什么尼人没有向智人学习如何贸易？等等。

      此外还有尼人死于精神分裂症，死于衰老，与智人混而为一等等不大可靠的说法，这里就不提了。

      其实上述观点每一个都不是能够“独木成林”的，毕竟尼人这样的颇具智慧的人种灭绝，在没有陨石撞地球这种极端无奈的情况下不大可能是简简单单的，上述的九大可能弄不好都参与在尼人的灭绝事件中。所以笔者斗胆在这里做个猜测：在大约距今4万-2万年前，地球上的局部或整体气候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尼人的食物来源不断减少，同时，智人又不断通过贸易，武力等方式打压尼人，垄断自然资源，尼人被迫或习惯性的进行食人活动，而不幸感染上了苦鲁病，加速了人口的衰减，为此相互之间只能进行近亲繁殖，最终在天灾人祸中走上了穷途末路。

      有关尼人灭亡的问题之所以剪不断理还乱，在笔者看来是因为有关尼人的很多细节性问题并没有得到确切答案，比如尼人的大脑内部结构究竟如何？虽说如今普遍认为尼人的智力不差，但是并没有更多的直接证据。还有一个就是尼人与我们智人的关系究竟如何？以及同位素碳14测定遗骨并不能直接与纪年对应起来，这使得我们要精确地确认尼人的化石年代不大容易。这也使得尼人的具体灭亡时间迷雾重重。甚至到现在，我们在一开始说明的那个问题都依然有争议，就是尼人的人种问题。早先认为尼人是现代人的祖先，但这一说法很快就被推翻了。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有人认为尼人属于智人的一个亚种（该说法的提出也比较早了，一直争议很大），而所谓亚种（Subspecies），就是“种”以下的一个生物分类等级，是最小的一个等级。同种生物不同亚种之间是可以交叉繁衍可育后代的。而我在前面说尼人和智人间存在着生殖隔离，无法繁衍可育后代。这里就需要再说明一下：首先，这是学界的两种看法，认为二者有没有进行过交叉繁殖并由此产生基因交流是表明立场的一个证据。而这个问题其实也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不过学者们通过各种方式发现了尼人与智人存在着基因交流，也就是说二者之间有过交叉繁殖，他们因此认为尼安德特人属于智人的一个亚种，而不再将其视作另外一个人种。他们称呼尼人为“早期智人”或“尼安德特智人”（Homo  Sapiens  Neanderthalensis），而克罗马农人等智人称为“晚期智人”（Homo Sapiens Sapiens）。以及还有“典型尼人”和“非典型尼人”等叫法。那么我在开头的说法错了吗？或者说我所赞同的这种说法不对吗？

      呵呵，那倒也未必。

      我们先来看看尼人与智人基因交流的证据。

        2010年的时候，德国马-普研究所的万特.帕博以及美国加利福利亚大学的理查德.格林等人组成的一个国际研究团队发表了一项关于尼人基因组测序的结果，发现现代人基因组中有一些基因和尼人的基因相同（本文开头所提出的鉴定人类与黑猩猩基因相似率同样是用的基因测序后比较的方法），这就颠覆了之前学者们根据尼人的线粒体基因而认为尼人与智人没有过基因交流的推测；到了2016年，一个由德、美、中等国家研究人员组成的国际研究小组利用几种不同的遗传分析方法又发现了在西伯利亚南部阿尔泰山脉洞穴里的“阿尔泰尼人”中含有现代人类基因；到了2017年，中国学者又在出土的许昌人身上发现了其不仅具有中国古老型人的普遍特征，同时还具备尼人的两个典型特征：一个是内耳迷路的水平半规管较小且位置靠上；另一个就是许昌人枕骨部位枕圆枕中间部的上面有一个三角形的凹陷，也就是前述尼人特有之“圆发髻”（其实，这个典型的特征在当代一些人的脑枕骨上也有存在的例子）。这些结果虽然并不能盖棺定论，但是却都毫无例外的指向一个方向--那就是智人和尼人发生过交配行为，并且产生了可育后代。这说明尼人与智人间不存在着生殖隔离，也就是二者不属于两个人种。果真如此吗？

      我在前面说过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复杂的事物往往没有绝对的界限。这里我是比较赞同以色列学者尤瓦尔.赫拉利的说法，他认为“显然，他们（笔者注：指尼人和智人）并不是像马和驴一样属于完全不同的物种，但他们也不是像斗牛犬和西班牙猎犬一样归于相同物种的不同族群。毕竟，现实的生物界限并不是非黑即白，而有重要的灰色地带。只要是由共同的祖先演化出的物种（例如马和驴），都曾有某段时间就是同一物种的不同族群，像是斗牛犬和西班牙猎犬。而必然有某个时点，虽然这两个族群的差异已达到一定程度，但仍然能够交配产下有生育能力的后代。接着，经过又一次突变，才终于切断了最后的连接，于是从此真正成为两种截然不同的物种。”

      所以说，尼人和智人在一段时间内曾处于这个所谓的“灰色地带”，极少数尼人与智人交配并产下了可育后代，这些后代携带着二者的基因在两个群体中分别繁衍下去，后来尼人灭亡了，尼人中生活的那部分交叉繁衍的后代以及他们的后代也随之灭亡了，从而成为了我们今天实验室里的基因测序等研究对象。而生活在智人中携带着二者基因的这帮后代则一直繁衍至今，所以马-普研究所发现了今天的亚欧人群中大约有1％～4％的尼人基因。这就是我的解释。

      其实有关尼人到底是另一个人种还是智人的一个亚种问题之所以争论甚嚣尘上，并非只是这个问题本身，很重要一点是由于这个问题的背后牵扯到我们智人起源问题--历史的最终目的还是要落脚到现实中。我们知道，关于这个问题如今世界上主要有两大阵营：“非洲起源论”和“多地区起源说”。不过现在的研究离一槌定音还早的很，各方面各层次的争议还将继续，笔者也只是表示了自己所认同的看法并融入了自己一些浅薄的看法。

      既然尼人和我们这帮欧亚大陆的智人有着1％到4％的基因重合，那么他们在与智人交配繁殖后都给今天的我们带来了什么？

      首先，现代人含有大量源自尼人的、影响角蛋白（比如我们的指甲和头发）合成的基因，角蛋白有助于增强皮肤的冷热敏感度，阻挡病原体侵入人体。另外，现代人的很多疾病也与尼人的基因有很大关系，比如二型糖尿病，肝硬化，高凝血症，骨质疏松症，尼古丁更易上瘾（吸烟），红斑狼疮以及抑郁症等等。还有学者发现在尼人体内有着可致齿龈病的甲烷短杆菌，而现代人体内的这种细菌则可能源于尼人当年与智人进行造人活动时接吻（我估摸着是“法式深吻”，因为这样容易通过双方体液的交换来实现两人体内菌群的交换）而传播给智人的。（友情提醒：原始社会卫生条件差，跟现在还是不能比的，所以现代人法式深吻时不必要担心，菌群交换使得某些微生物发生反应，还能刺激个人免疫系统产生特定抗体。）当然，这也只是某些学者的推测，一切还得继续研究以寻找更多的证据。

    这就是我们的“长毛表亲”尼安德特人的故事，有关他们的研究还在继续。在马-普研究所即将公布尼人的基因组草图前曾有人猜测人类能否将尼人复活？而就在几年前，美国哈佛大学的遗传学家乔治-丘奇曾声明其能够通过合成生物学对尼安德特人进行克隆，据说计划已经启动了，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够完成以及由此又将会带来一系列的什么问题。

      科技永无止境，社会在发展。如果说人类发展史是“一天”的话，那么我们智人的文明史就是“一天”里的最后一分钟，时间最短，而我们能否度过这一分钟开启新的一天航程，则是个未知数。我想，在我们的“长毛表亲”尼人的前世今生里有很多值得我们去学习与深刻反思的事情……

尼人与智人--几万年前一对“表亲”（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