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无事起初,我们以为婚姻的起点是爱情,终点是亲情。后来发现,这样的认识实在是个误会。婚姻无所谓起点,无所谓终点,不过是原本毫不相关的俩人在婚姻这座华丽的宫殿里,在甜蜜或苦涩中摩擦、冲突,被神奇的造物之手拨弄,最后竟能相安无事,不得不说实在是个奇迹。
知道他出轨的消息,我竟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姐!姐!”尽管抽油烟机有些吵,正在厨房炒菜的杨青还是听出了推门进来的妹妹杨絮语气中的气急败坏。
“来了?”杨青把炒好的菜端到饭厅,跟杨絮打了个照面儿,“准备吃饭。”
“姐夫出轨了!”杨絮一把拉起杨青,就要往门外走,“走!我跟你去找那个狐狸精理论去!”
“坐下,吃了饭再说。”杨青把手抽出来,转身进厨房盛汤。
杨絮看着姐姐不急不慢云淡风轻的样子,有些泄气地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很快又站起来,走进厨房,站在杨青身后问道,“你早知道了?”
“吃饭。”杨青盛了汤放在餐桌上,自顾自地坐下,慢条斯理地喝起汤来。
“老公都被别人抢走了,你还吃得下呢!”杨絮没好气地白了姐姐一眼,一屁股坐下来,赌气似的端起碗喝汤,不料却被烫着了。
“慢点喝,烫!”杨青放下碗,看着被烫得龇牙咧嘴的妹妹,“那我要怎样?一哭二闹三上吊?拿把刀把那女人砍了?还是把那女人剥光了扔大街上去?”
“那你就这么放过她了。”杨絮瞟了一眼姐姐,加了块肉赌气地嚼起来。“那是我多事了。”
“我不是放过谁,我是放过我自己。想知道我的感受吗?”杨青放下碗,看着杨絮,认真说道,“知道他出轨的消息,我竟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每一桩将就的婚姻的背后都有一对或两对焦虑的父母。
“只要是个男人,只要愿意娶你,我和你爸再没有别的要求了。”30岁前夕,父母给杨青贴上“清仓大甩卖”的标签,标价一降再降,最后仿佛仓库里存放的是一堆垃圾,只要有人愿意运走就行。在这样的行情下,杨青与现在的老公焦文瀚闪电结婚了。
焦文瀚,其貌不扬,自恃有才,性格有些高傲,一副不把谁放在眼里的样子,某单位里的中层干部,许多人眼里的潜力股。按他的性格,原本不会看上同样其貌不扬且即将30岁的杨青,奈何有“案底”在身。
所谓“案底”,是焦文瀚结过一次婚,且在他那短暂的婚姻中出轨,最后落了个净身出户。这件事情在小城里,成为大家闲聊时公开的“秘辛”,不难打听到。这样的人,即使是支潜力股,也让许多女孩望而却步。
“青,俗话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出轨会上瘾的,你还是慎重考虑吧。”结婚前,闺蜜这般劝诫杨青,“再说,那人,实在是......不咋地。”
杨青认可闺蜜对于焦文瀚“不咋地”的判断,她自己也认为焦文瀚实在“不咋地”。
“姐,我觉得焦文瀚之前因为出轨已经吃过大亏了,长了记性了。你看,因为出轨,净身出户,白搭了一套房子一部车。成本太高了,以后肯定比绵羊还老实。”受了父母委托,杨絮劝说举棋不定的姐姐。
“过日子,谁家不是将就着过,我和你爸认识才一个星期就登记结婚了,不也过了一辈子。”母亲给摇摆中的杨青来了个一锤定音。
杨青和焦文瀚的婚礼,在两边父母的张罗下,像所有新人的婚礼一样,热闹喜庆。
在这场婚姻里将就这么久,我终于无需挖空心思找借口,可以理直气壮地跟他提出离婚了。
“姐,你不会想跟姐夫离婚吧?”杨絮小心翼翼地问道,仿佛怕打翻潘多拉魔盒放出怪物。
“知道我为什么松了口气吗?”杨青夹了菜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咽下去,喝了口汤,才云淡风轻地说,“在这场婚姻里将就这么久,我终于无需挖空心思找借口,可以理直气壮地跟他提出离婚了。”
“可诺诺怎么办?”诺诺是杨青和焦文瀚结婚一年后生下的女儿,今年六岁了。
“诺诺我能养。”杨青又端起碗继续吃饭,“不是一直都是我带吗?他哪里像个父亲的样子?不过是担了个父亲的名头罢了。”
“可是,你一个带孩子总归太辛苦了。”杨絮把筷子放下,提高音量,“再说他凭什么当甩手掌柜,把孩子扔给你养,长大了还一样叫他爸。”
“所以我在想,想一个最佳的离婚方案。”杨青盛了碗饭,“我写了几个方案,吃过饭你帮我参考参考。”
“焦文瀚离过婚,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答应离婚呢。”
其实,我也很想逢场作戏。
“你先别告诉爸妈,等我和焦文瀚谈好了,我自己跟爸妈说。还有你家小不点,别在孩子面前说漏了嘴,她和诺诺一天腻在一起,小孩子天生敏感。”杨絮临走前,杨青叮嘱道。学校里放假了,她和杨絮的女儿都在外公外婆家。
父母是结婚的助力,但绝对是离婚的阻力。孩子肯定会作为阻拦离婚的重要武器。
“焦文瀚会同意离婚吗?”杨絮再次说道,“再次离婚对他的名声不好。”
“也许吧。”杨青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人家是真爱呢。
“坐没坐相。”晚上十一点半,焦文瀚推开家门,瞟了一眼正横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杨青。
杨青没理会。
“没做饭?”焦文瀚在厨房溜了一圈,厨房里什么吃的也没有,冰箱里空空如也。
“杨絮过来了,把饭菜吃了。”杨青应了声,没有像往时一样火速给焦文瀚张罗夜宵,只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调了个频道。“你自己泡方便面吧。”
焦文瀚在厨房了拿了桶方便面,从饮水机里接了水泡上。
“一点都没有身为人妻的自觉。”焦文瀚走到杨青面前的茶几上,拿了个苹果,不满地看了杨青一眼,走到饭厅里边吃苹果边等方便面泡好。
听到这话,杨青起了身,到书房拿了文件夹,坐在餐桌的另一边,和焦文瀚面对面。
“我也觉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所以......”杨青从文件夹里拿出几张纸,放到焦文瀚面前,“你看看,随便选一个吧。”
“离婚协议书?”焦文瀚念出声来,声音瞬间高了八度,“你发什么神经?!莫名其妙!”
“冷静冷静!”杨青把文件夹里另外的纸拿出来,放到焦文瀚面前,上面打印的是焦文瀚和另外一个女人的亲密照片,还有焦文瀚微信里和那个女人的聊天信息截图。
“青青,你听我......”焦文瀚脸色瞬间白了又变红,很快又有些绿。
“不用解释。”杨青摆摆手,“情真意切,老房子着火,我懂。所以,我决定成全你们。”
“她不过是跟我合伙做生意的伙伴而已,你瞎想什么?!”焦文瀚有些恼羞成怒,站了起来,“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就我们那点工资,怎么还房贷,怎么养孩子?”
“你在我面前说这些话,竟然丝毫不心虚?”杨青笑道。
“男人,我是男人,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理解。”杨青点点头,“其实,我也很想逢场作戏。”
结婚是闪电战,离婚却是拉锯战,也许会演变成持久战。
杨青的摊牌,让焦文瀚原本以为隐秘的出轨毫无遮掩摆到了餐桌上。他拒绝离婚,尽管杨青所设想的每个方案里都为他留有余地,没有让他净身出户。
那天晚上,焦文瀚写了张承诺书,对他禁不住诱惑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表示忏悔,表示会与那个女人一刀两断,回归家庭,会对妻子杨青和女儿诺诺不离不弃。
“熊大,你信吗?”躺在女儿的小床上,杨青扬扬焦文瀚写的承诺书,对着墙壁上贴着的憨憨的熊大说道。
结婚是闪电战,离婚却是一场拉锯战,也许会演变成持久战。杨青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二天是周六,杨青起得很早,之前说好了要带父母去体检。听到动静,焦文瀚也起来了。
“一起出去吃早餐吧,一会儿带上诺诺去公园玩。”焦文瀚对正在刷牙的杨青说道,仿佛前一天晚上没有离婚协议,没有承诺书,没有和另外一个女人的亲密照片和火辣辣的聊天记录。
“你带诺诺去吧,我今天要带我爸妈去体检。”
“那我先送你和爸妈去医院吧。”焦文瀚无比体贴。
这个早晨比婚后任何一个早晨都温馨,如果没有前一晚的尬聊,如果没有出轨,那几乎是美好婚姻的模板了。而焦文瀚,则是美好婚姻里的模范丈夫。
在丈母娘眼里,女婿总是善良的绵羊。
焦文瀚开车把岳父岳母和妻子送到医院,并再三表示要陪同体检,在被岳父岳母愉快地拒绝后,才开车带着女儿诺诺上公园去了。焦文瀚,此时几乎就是完美女婿了。
在丈母娘眼里,女婿总是善良的绵羊。杨青看着母亲用慈爱、满意的眼神目送焦文瀚的车缓缓离开,心下叹道。
“妈,走了走了,一会儿人多排队呢。”杨青拉着母亲,催促道,她实在是受不了母亲那满意的眼神。
“早着呢。”母亲收回视线,松开杨青的手,挽着老伴儿,白了杨青一眼,“当初还摇摆不定呢,幸好你妈我给你当机立断。不然上哪儿找这么好的老公?”
“是是是,您老人家目光如炬。”
“还嘴硬。”
杨青无法想象,母亲倘若知道焦文瀚出轨的消息会怎样,倘若知道她打算离婚又会怎样?那一定是天塌地陷吧。
生活总是有如是多种方法,让你妥协。
母亲的检查结果出来,杨青的世界真的天塌地陷了。
看着好好的一个人,不过是偶尔有些小病小痛,检查出来就是癌症,还是晚期。母亲剩下的日子开始进入可数的倒计时。
尽管面上云淡风轻,嘴里说着无所谓,但此前杨青心里多少还是为焦文瀚的出轨伤感。然而,在母亲的病痛前,焦文瀚的出轨变得不值一提了。
他算个屁呢。杨青心想。
杨青和焦文瀚在无言中达成了一种默契。焦文瀚依旧晚归,甚至夜不归宿。不过在岳父岳母面前,在女儿诺诺面前,他扮演着十足的模范女婿、模范老爸的角色。杨青不再提离婚这件事。在这个时候,离婚无异于给母亲致命的一击,她不知道母亲是否经得起这样的一击。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他们彼此拿捏着对方的软肋,竟然让原本摇摇欲坠的婚姻稳定了下来。尽管,只是暂时的稳定。
起初,我们以为婚姻的起点是爱情,终点是亲情。后来发现,这样的认识是在是个误会。婚姻无所谓起点,无所谓终点,不过是原本毫不相关的俩人在婚姻这座华丽的宫殿里,在甜蜜或苦涩中摩擦、冲突,被神奇的造物之手拨弄,最后彼此相安无事,不得不说实在是个奇迹。杨青在微博里写道,然后给自己点了个赞。
(无戒365天日更训练营第021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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