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潮表情严肃地说:“牛冲,你也不要太悲观,事情可能还会有转机的……”
牛冲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说:“杀人偿命,自古一理。我不抱任何幻想。早死早托生吧。”停了下,又说:“左潮,再还有那个事,你一定要办到。”左潮在他胳膊上拍了拍,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整个会见过程中,程菲一直在唱配角,可是分别时,她却突然唱起了主角。只见她疾步上前,将牛冲的手久久地握住,然后又轻轻摸了摸他的面颊,脸上时悲时喜,眼里似乎还晶莹地闪着泪光,却终于撮嘴微笑了。
牛冲先是愣愣地看着她,继而红活了面颊,心头充满了欢悦,吃力地抬起带着手铐的手,握了握程菲的肩,又拿手指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谢谢你。”若水和左潮见他们是这般状况,便都背过脸去,刘灵威却一直看着他们,脸色很冷。
从看守所出来时,程菲很用心地使劲挽了刘灵威的臂弯,又踮起脚尖在他耳畔悄声说:“我爱你!刚才你别吃醋,我只是了却一个心愿。”
一路上,大家都将自行车推着走,以便能多聊一会儿。少不得又议论起党喜战的死以及他跟牛冲之间的过节。据左潮说,出事的那天晚上,胡莉一直在场。牛冲捅了党喜战后,就摔门出去了。是胡莉报的案。牛冲并不知道党喜战已经死了,所以第二天一早就又回去了,想给党喜战道歉。一进门就被蹲守在屋里的警察给逮住了。……所以,左潮认为,这个案子还是有疑点的。
……不知不觉已到了街口,大家应该在此处分手了。可是刘灵威却说:“咋样?去喝几盅吧。程菲经常提起你俩,今儿能认识,我太高兴了。”
“这个……”左潮和若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马上作答。
“给个面子吧。”刘灵威说又,“我是粗人,性子直。咱们既然认识了,就是朋友。朋友在一块喝个小酒,有啥呢?”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左潮、若水异口同声说。
……
呆坐着的牛冲突然无意间发现墙角似乎有一个很小的锈迹斑斑的什么东西,急忙近前一看,不觉大喜过望。那生锈的东西竟是一个残缺不全的刀片!按理说,这屋子看守应该检查过,不可能存在刀片之类的东西呀。那么,这便是天意了,是上天不想让他去挨枪子,所以于冥冥之中送来了这个生锈的刀片,好让他有尊严的自行了断。他满脸微笑地拾起刀片,狠狠地朝手腕划去。
望着鲜血蚯蚓般蠕蠕流出,他隐约看见了党喜战,他似乎站在一个明亮的高处,正朝他招手。牛冲便朝着那似隐似现的党喜战微微一笑说:“兄弟,你等我,我马上来了……”
牛冲紧接着又想起了程菲,想起她刚才含情脉脉地抚摸他,想起他出事的那一晚,她曾跟他跳了很长时间的舞。最后,他看见了胡莉,她来到了他身边,满脸都是泪水,更一脸惊恐地望着他,嘴巴张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满意地笑了。
牛冲是在一个下午认识胡莉的。那时正是骄阳似火的夏日。他斜披着衬衫走进南关印字社,准备打印诗稿。接待他的便是胡莉。——当时印字社里只有她一个人上班。
“你是诗人?”她边打字边问。交谈似乎就是这么开始的。
“对,是死人。”牛冲狡黠的一笑,“你大概是活人?”
“也活不旺。”胡莉转过头来,将画得很红的眼皮轻轻一挑,又微仰面颊斜他一眼,“……不过,人人都说我漂亮,你看我漂亮吗?”
“让我看看。”牛冲假意端详她一下,“你很漂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不过——”
“不过什么?”
“你很骚!”牛冲又狡黠的一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