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旅行者的侦探故事：富贵拉面

1

“呀，灯怎么坏了？”我妈站在办公桌上要换灯泡。

“林海棠，你别动，让我来！”

我妈叫林海棠，她是这间警局的高级探员。她是一个性子很急的人，做什么事都要快，早上8点上班她一定是提早半个小时就来。

她还是个把工作当自己生意的人，经常对她的领导说：“队里请那么多人干吗？把老田和李良都调到档案科去。”

同时我妈也是一个记仇的人，有天队里选中队长的时候，李良投了老田一票。

自从老田和李良被调走后，办公室里就没有男的帮她换灯泡了。现在我妈站在桌子上要换灯泡，我很急很怕我妈摔下来，因为1997年的我妈怀孕四个月了。

“林海棠，你就站在原地不要移动。”我抱住我妈，她的腰好像小了几寸。

林海棠一个栗子手扣在我的头上，喝道：“陈金水，你干啥？！”

这一幕倒是很熟悉，我妈常常这样对我。

我叫陈金水，是一名时间旅行者。

在2022年的某一天，我看着时间又跳过一天，我已经活了24岁零6个月了，这个时间或者对于青年人来说时光还长，可对我来说只剩下6个月了，6个月后我就要变成一个邮筒。我不想变成一个邮筒，可命运不是我想变它就会变的。

为此我做了一个决定，运用了唯一一次时间旅行的技能回到了1997年，用这6个月去陪我妈。

现在林海棠并不认识我，对她来说我只是她单位的一个新来的司机。而我也要装作不认识她，就这样陪着她。

当我抱着我妈的腰，我妈想用灯泡砸我的时候，外头的门突然开了。庄文静走了进来，说了句：“有案子”。

庄文静留着一头短发，看上去有股清风徐来之气，按外貌来说，就像一本书——《论语》，耐读。

“什么案子？”

“富贵山下发现两具尸体。”

我妈对庄文静说：“咱们一边走一边说。”

随后她从抽屉里取出车钥匙丢给我说：“陈金水，你去开车。”

楼下停着一辆浅蓝色的桑塔纳轿车，庄文静和我妈坐在后排，我发动车开在路上。

路上我妈和庄文静讨论着案情，庄文静说话的声音很轻，“需不需要……要不然问问……”她应该是个有些克制的人，不喜欢笑。

我妈说话条理很清晰，“一会儿你先……然后你再……”

1997年，空气中弥漫着茉莉花的香味，行走的路人穿着紧身衣和喇叭裤。

我记得此后到千禧年流行过一阵嘻哈风，满街都是挂着链子的低腰宽版牛仔裤；2010年流行日韩风，烫个卷棕发戴个黑框眼镜仿佛我是裴勇俊；到了2018年大家都开始穿九分裤，露出脚踝，会显得瘦一点。而在我曾生活过的2022年，每个人又开始穿紧身衣和喇叭裤。

或许流行也是一场周而复始的时间旅行。

2

这座山名叫富贵山，在它的边上还有一座百岁山。名字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大富大贵，长命百岁。但是大多数游客都更喜欢来富贵山，或者我们都默认了自己年限将至七老八十，不可能百岁且未来还长，但求富贵。

两具尸体被发现在富贵山的山脚下。根据法医查证的报告，这二人是昨夜坠崖身亡的。死者是一男和一女。

男的名叫老谭，53岁，是华东地铁集团的工程师。

女的名叫小丽，23岁，是宋志泽的未婚妻。

“宋志泽是谁？”我妈问了句。

“宋志泽是华东地铁集团的职员，他是老谭的秘书。”庄文静答。

案件中缠绕着一种莫名隐晦的关系，老谭和小丽为什么会在夜里来到这富贵山？昨夜还发生了什么？

车在返程途中沿着山路开着，喇叭里传来一条新闻，“华东地铁股价今日全面跌停。”

华东地铁是近日城中最热门的一支股票，整整封了七日涨停板，原因有二，

第一，政府宣布斥资50亿修建一条超高速的机场快线，而承建方为华东地铁。

华东地铁决议选举一人为这次超高速机场快线项目的总指挥官，而老谭在华东地铁任职超过三十年，现为工程师，经验丰富，他是这个总指挥的最佳人选，应该说是志在必得了。

总指挥官握有50亿资金的调动权，可谓呼风唤雨，他会成为华东地铁或者是这一片区拥有财权最大的人。

而总指挥官的选举揭晓日期就在今天，这节骨眼上老谭死了，华东地铁全线跌停。

“所以说，苦的都是股民，没啥事千万别炒股。”我妈叹了句。

我笑了，其实大约是在十几年之后，我妈迷上了炒股，每天嘴里就那么几句话——

“十送十，高送转很便宜啊！”

“听说这公司最近在搞纳米机器人，技术领域世界第一啊，肯定会飞！买！”

3

宋志泽三十二岁，硕士高材生，圆脸，斯文白净，穿一身灰黑衬衫，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他的态度并不配合，从进入审讯室开始，就只重复着四个字——“我不知道”。

我妈在观察宋志泽说“我不知道”这四个字的时候，发现他的神色很忧郁。

“陈金水，你知道什么是忧郁吗？”

回到办公室内，我妈和庄文静在讨论案情，顺便问了我一句。

“忧郁？这不是很正常的反应吗？”

“这不正常，宋志泽的未婚妻和他的老板老谭被发现死在山下，这是一件很蹊跷的事，要不他就大哭一场，要不他的心中就会布满疑云，为什么未婚妻会和老板在一起？而宋志泽显得很忧郁。”我妈说。

我妈是一个细腻敏感的人，“刚才审讯室里空调坏了，很闷，我都热得直扇扇子，可宋志泽一直都没把他衬衫最上部的那个扣子解开，说明他还是一个长期习惯隐忍的人，我觉得宋志泽一定知道他的未婚妻和老谭之间的某种关系。”

“海棠姐，你想好要做什么菜了吗？”庄文静问。

眼下，我们仨要想办法让宋志泽开口，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一道菜，用菜打动一个人。在审讯到达四十八小时的临界点，是一个人最饿也是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如果有一道温暖且怀念的食物放在他的面前，或许他能放下一切。

我妈分析了一下宋志泽的血型星座，还有月薪收入，以及华东地铁的伙食情况，发现宋志泽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不挑食，啥都吃，这就有点困难了。

“既然这样，也只有选择一碗面了。”我妈双手背在后头，长吟了一声。

人的生活逃不开一日三餐，顿顿都有要主食，主食无非米饭和面。饭有稀饭干饭，饭要配合菜吃，不好把控，面比较容易控制。

人的一生要吃三碗面，礼面，情面，场面。生日有太平面，结婚有喜面，出轨了就揍得你牛头马面，面面面面。

“来碗泡面？”庄文静问。

“不对，泡面象征孤单，我们做的这碗面必须要温暖，最好是他和某个人一起吃过的，有一种怀念的味道。而怀念的味道大多来自家楼下的路边摊。”

我妈继续在屋内碎碎念叨，“路边摊是旷世名厨的发源之地，路边摊吸引食客通常只能在一秒钟，所以为了这一秒厨师要做很多功课，取一个吉祥又诱人的好名，撒一些神秘香料，用视觉嗅觉吆喝声三位一体把食客先留住坐到你摊位的板凳上，而后端上一碗面。

“这碗面的功夫一定要很深，一碗面的售价只有6到8元，初级厨师要不就多加牛肉显得有诚意，要不就多加面显得分量足，多盐多味精，不过这都不是长久之计，这样做成本太高了。

“而中级厨师会用自制辣酱和慢火骨汤。”

说着说着我都有点听饿了，当我妈在推理时，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随后她让我去一趟小丽家楼下的路边摊，打包一碗宋志泽和小丽常吃的面回来。临走时候又嘱咐了句：“你从打包一碗面到回到警局起码需要十分钟，记得让厨师把面做得生硬一点，余温足以将面变软。”

4

这是一家开设在路边十年的拉面店，名叫“富贵拉面”。

富贵拉面很特别，拉面从锅里捞起后，分两个碗装，一碗中是热骨汤头，撒些葱，另一碗是冰酱汤，撒些芝麻苹果，一碗面两种吃法，就像历练千帆人生冷暖，愿“富贵大吉”。

面摊的生意很好，营业时间从晚上六点到清晨六点。此时一张方桌旁坐着两个中年男子。

“紧张吗？秦百川。”李东明问。

“所以约你来吃面。”秦百川答。

这家面摊秦百川和李东明吃了也有十年了，他们二人原先都是地铁的列车长。只不过人生的际遇难料，这十年中秦百川从列车长升到了采购经理。李东明一直都还守着地铁开着列车。而过了明天，他们会差得更远。

“想好明天的发言词了吗？”李东明问。

“明天，肯定是一团糟吧。”秦百川苦笑地吞了口烧酒，喝尽，虽然烈，但有些刺激。他享受这突然降临的刺激。

政府宣布斥资50亿修建一条超高速的机场快线，承建方华东地铁需要选出一名总指挥官，候选人有两位，一位是老谭，还有一位就是秦百川。

根据之前的预审选票，几乎所有人都把票投给老谭，他是工程师，经验丰富，执政业绩出色，而秦百川此次的参选被认为是“象征式陪跑”。只不过在前日，老谭突然坠崖死在了富贵山下。

坊间流传开各式各样的新闻，老谭和下属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据说整个华东地铁和他有染的女职员达到二十个，桃色丑闻导致了华东地铁连续两日跌停，而散户庄家仍通过外围市场恐慌性抛售，为此华东地铁集团决议，直接任命秦百川为总指挥官。

秦百川看着桌上的两碗拉面，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半是冰冷，他这次临危上任，明日面对业界与媒体的无数质疑，冷眼飘飘，压力如山重。可另一半是热，他有信心经过他的执手力挽狂澜，他期待掌声热烈。

“总指挥官，祝你大富大贵。”李东明举起了酒杯。

“我不要大富大贵，你能常常陪我吃面就好了。”

或许人过中年，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能和秦百川说上话的也只有李东明，他也只相信李东明，秦百川想，但愿这家富贵拉面能再开上十年，十年之后他们还能在这里吃面。

5

“怎么样，面买回来了吗？”我妈问。

“买了。”我答。

“什么面？”

“富贵拉面。”

宋志泽靠在审讯室内看着头顶摇摇晃晃的灯，已经过了四十八小时，其实宋志泽在案发时候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据，他只不过是配合审案，他可以走了的，可宋志泽就是选择什么都不说，或者此刻他也不知道他能去哪儿。

我妈将两个餐盒端上桌，一碗是热腾腾的热骨汤，一碗是冰酱汤。她将拉面分别装入两碗，对宋志泽说“吃面”。

宋志泽看着桌面的两碗面，一是热，一是冷。突然胸口一阵翻涌，朝着地上干呕了起来。

他想起这三个月他和小丽常常坐在路边摊下吃面。

“你少点喝点酒吧。”小丽拍着他的背。

宋志泽是老谭的秘书，要陪老谭出去应酬。他不胜酒力，时常喝得大醉，一醉就吐。

“不碍事！”宋志泽把胃里的东西都吐空了，他趴在桌上缓了缓，小丽拍着他的背，宋志泽觉得有一丝温暖，这个时候他解开衬衫最上方的扣子，在小丽的面前他似乎才能将绷紧的整个人松了下来。

“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他从裤袋里摸出一沓钱交给小丽。

“你已经给我很多了。”小丽说。

其实小丽是宋志泽租来的“未婚妻”，自打他第一次看到小丽的时候，就知道有个人一定会喜欢上小丽。这个人就是他的老板老谭。

宋志泽跟了老谭三年，他太了解老谭了，风流成性。宋志泽需要一个机会助他上位。他策划了一件事，租下小丽成为他的未婚妻，然后安排小丽出现在老谭常去的酒桌饭局，让小丽一步步接近老谭，与他发生关系，他通过这三个月手里有了老谭和小丽所有的“艳照”。而后他就可以用这些证据来控制老谭。

老谭会成为机场快线的总指挥，掌握50亿资金的调动权。而宋志泽与很多建材及工程企业私交甚好，也就是说，宋志泽只要控制了老谭，他让老谭和什么企业合作，老谭就必须要和什么企业合作。

而小丽就是宋志泽的筹码，小丽每天穿什么，说什么话会让老谭动心，每一步的操作在宋志泽的心中精密且准确算计，只不过他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在这不知不觉中，竟然不可控制地爱上了小丽。

小丽将热骨汤吹了吹，一口口地喂宋志泽喝，她看着宋志泽，她的命是宋志泽救来的。她原先只是一个夜总会的服务生，有次被几个喝醉酒的富家公子哥拖到洗手间正欲轮奸，是宋志泽带她逃走的。

所以她答应了宋志泽的“租妻”提议，在这畸形爱之中，她也分不清究竟是在报答他还是愿意什么都无条件地为他。

“我们的合约到期了。”宋志泽将钱塞给小丽。

那钱从小丽的手里松了，散在桌上，一整沓钱摊开，吹来风。

“有什么打算吗？明天你会去哪儿？”宋志泽问。

“回乡下吧。找个人嫁了。”小丽转头看着宋志泽，此时她的传呼机响了，是老谭给她发了信息。

“你别去了，我明天就会和老谭摊牌，他现在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小丽犹豫了一下，其实老谭对小丽挺好的，虽然二人年龄差了三十岁，但小丽在和老谭接触中发现这人虽风流但不下流。而且小丽感觉到老谭应该是真的爱她，老谭用了自己的关系，帮小丽在乡下的弟弟找了份工作。

“我走了。”小丽站起身，又回了句，“那冷酱汤的面你别吃了知道没？你胃不好。”

宋志泽忽然觉得自己很荒唐，荒唐到将一个自己爱的人送到别人手上，只是为了一刻富贵。他看着小丽瘦弱的背影上了出租车，忽然喊了句：“你不是要随便找个人嫁了，你看我行吗？”

“你说真的？”小丽摇下车窗。

“真的！”

此时老谭的传呼又响了，小丽决定去和老谭说个清楚，也是个了断。出租车开始前行，风将小丽的头发吹得很乱，她对着从路边摊朝她一直跑来的宋志泽说：“那你等我回来，很快。”

6

在审讯室内，宋志泽对着林海棠说完如上的话，跟着撕心裂肺哭起来，他隐忍了太久，他真的没有想到小丽的那句“等我回来”变成了诀别。

“他们怎么会从山上掉下去？”

“是劫杀。”林海棠说。

“劫杀？！”宋志泽瞪大了眼睛。

就在刚刚有个十六岁的少年到警局自首，他承认那晚他去了富贵山，看见老谭和小丽在山顶，动了歹念，而在与老谭的纠斗中失手将老谭推下了山，而后他看到在一边要逃的小丽。

“也把她推下了山。”林海棠说道。

宋志泽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忽然站了起来，想开口说话，不过一道强流冲至喉咙口将他的声线堵住，说不出话，他满屋地乱跑乱跳，用头撞墙，林海棠看着这一幕，也只能看着。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无论从案件交代的经过，还是在老谭和小丽身上留下的指纹，都证据确凿。其实这就好似人生不是吗？永远无法获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会变成什么样。那些万般的不甘都会败给一场意外。

7

在富贵山旁有另一座山叫百岁山，而占地二十亩的揽月会所就建于山顶，仿泰国皇宫式样，多层屋顶，高耸塔尖，木雕，金箔，瓷器，漆画，富丽堂皇。

夜晚的山顶寒冷，秦百川将脏污的衣领竖起，他有些沮丧，如他所料，今日的总指挥任职演讲上，一窝蜂的是媒体的质疑，期间有个投资华东地铁股票的散户朝他身上砸了一颗臭了的鸡蛋。

“总指挥官，大驾光临。”

说这话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DAN。DAN是揽月会所的主事人，这间揽月会所只接待城中达官贵人。它更像是个俱乐部，例如某富商想要结识官员，会事先通知DAN联络安排，由DAN转达消息而后约在此处见面。

二人走入会所，玄关处供奉着一尊约两米高的四面佛像，再往里走，是一个露天院子。院子中有一个十五米长宽的铁笼，笼中关着一只大象。在月色里，聚天地之灵气，招四方财，吉（象）如意。

他们进入一间酒窖内，DAN给秦百川倒了一杯红酒。

“怎么样，才第一天上任，还习惯吗？”DAN说。

秦百川晃着杯中酒，他问：“你为什么会选我来坐这个位子？”

前不久DAN向秦百川抛出了橄榄枝，他告诉秦百川：“这次机场快线总指挥官的位子我会全力推你上去。”

秦百川知道以DAN的实力，他想要谁上去，谁就一定会上去。

秦百川没有任何的背景关系，在华东地铁从业近十五年，才当上了采购部经理。他自己也知道，干到退休他都只会是个经理，陪跑的经理。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他也清楚这个机会意味着什么，DAN不会白让他坐这个位置，DAN会从秦百川的身上得到属于他们要的价值，这个价值可能会很脏。

可他没想到这个代价比他想的还脏。老谭死了，这不是意外，他知道。

候选人有两位。五十三岁的工程师老谭，经验丰富政绩良好，以及三十六岁的他。

所有的选票肯定都会投向老谭，这一点DAN确信无疑，选举是公开的，想要改变选举结果的方法只有让两个候选人消失其一。

现在所有的报章新闻都在报道老谭的丑事，例如那些华东地铁集团的女员工等等。所有人都觉得老谭死得咎由自取。想要掩盖一条令人怀疑的新闻，最好的方法就是再制造出另一个话题。

只是到现在秦百川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总指挥官的位子会选了他？

“很简单，过三关。”

今日的DAN与秦百川已在一条船上了，他更直言不讳，做出如下解释：

政府修建铁路，华东地铁的股票一路蹿升，所有散户都买了这支股票，庄家赚不了钱；

最年轻的总指挥官秦百川上任，没有任何业绩，市场失去信心，华东地铁股票大跌。庄家趁低吸入，第一关；

等秦百川上任后，宣布地铁建设的合作商为“德国创建”。德国创建的股票上涨，庄家卖出德国创建，第二关；

联合报社新闻炒作，将秦百川塑造成令公众喜欢的形象，市场信心大增，华东地铁的股票回暖攀升，过第三关。

“而后还有50亿资金的操控权在你我手上。”DAN说完举起了酒杯，“祝你大富大贵。”

此时外头空旷处，笼中大象忽然一声长鸣，那声音尖锐惊悚划破长夜，但又很快消失在这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