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叶秋约好的地方是二十家。我以为二十家是个饭馆儿，去了才知道，原来是个装修很独特的咖啡馆。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出自我手。
其实叶秋告诉我的是什么老地方，我压根儿不知道老地方是哪儿。我问叶秋是哪个老地方，她直接回我一个，“滚！”没办法只好叨扰林染。这是自那天之后第一次联系他，也不过一行字。
“应该是二十家！你知道怎么走么？”
林染直接打来了电话。
“你说呢！”
我没好气地问。一个摆出一副强暴的架势吓唬我的人，我能对他有好气么？他都快给我造成阴影了，每每想起来那一出，我都又羞又臊的，还隐约有点儿心有余悸。
林染在那边嘿嘿笑了两声，“我送你过去，家里等我！”
“你不怕我打死你么?”
“怕有用么？既然早晚都得被你打死，那不如早点儿，早死早投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得大义凛然，好像自己做了多么正经的事儿，不要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再见到他，发现这货又瘦了，脸都快赶着我的小了，眉宇间也透着疲惫。
“你是不是吸毒了，瘦成这个鬼样？”
我想忍着来着，但到底还是没忍住。林染一手开车，一手抬起来用食指蹭蹭鼻子，“有点儿忙，没好好吃，也休息不好！放心吧，忙过这阵儿，马上进补，争取以最快的速度补起来！”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瘦成皮包骨直接挖坑埋了，还给国家节省资源了！”
“那你可得找个风水好的地方挖坑！最好是山清水秀，奇树环绕，阳光普照！”
“想得美，直接丢到乱坟岗！”
“心肠可真歹毒，好歹大爷我也是陪你一起长大的人，你也忍心。再说了，不就是吓唬了你一下么，至于记恨这么久？得，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大不了我再让你吓回来，你就是来真格的，我即便有点儿不愿意，但是也不会太反抗！”
“你还敢说，丫你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不检点自己的行为，还有脸跟我这儿扯皮，不要脸，老王八蛋！”
“这么说，没有女朋友就能……你了？”
林染反问，也不看我。
“除非你真想被我打死！”
“既然左右都是死，那我索性真的占点儿便宜，把这罪名坐实！”
说完，就真的慢慢朝我探过来！我也不动，但是手却悄悄靠近了他的胳膊，然后突然掐上去，一拧。我都没数完一，林染就开始了他杀猪般的嚎叫。
敢调戏我，掐不死你！
到达目的地，林染没有下车，说还有事儿，扭弯儿就走了。我站在店门口看了一眼“二十家”这三个字，推门进去。林染说店主就叫二十，是我的一个好朋友，让我表现的自然点儿，别被看出来。看出来又怎么样，就算我实话实说也未见得有人相信。
“欢迎光临！”
一个听起来并不亲近的女声从吧台里传出来，但是没看到人。估计是蹲下找东西吧！我大致扫了一眼，没看到叶秋，大概还没来。我走近吧台的时候，里面的人正好站起来，我们打了一个照面。
三十的朋友好像都很有个性。性格火辣的叶秋，还有面前这个气质清冽的姑娘。短发，单眼皮，嘴唇很薄，鼻子上面有几颗淡淡的小雀斑，整张脸看起来很生动。我视线下移，瞥到了她手腕上天秤座的纹身，小小的在大动脉的位置。
“怎么这个表情？”
“没事儿，就是太久没见了，忘了你长什么样，好好瞅瞅复习复习。”
“您忘性可真大！不过我们的确是很久没见，你跟叶秋都忙得跟什么似的，经常逮不到人。咦，脸上有肉了啊，是不是胖了？”
“有么？”
我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儿，的确是比我刚来稍微多了那么一小点儿，估计是我这一段时间多吃少动的缘故。
“还有这妆……”
“怎么了，化得不好么？”
我可是对着镜子，严格的按照教程来的，说是什么自然透气妆。我看着还行啊，云老师也说不错。
“化得挺好的，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以前的妆都比较御姐范，很少这么小清新。我觉得这个好，之后就这么化吧！之前那个感觉不太好接近。”
我点点头，“叶秋说有事儿聊，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啊，但是我有个预感，不像是好事儿！给，你的黑咖啡。”
说着，递给我一杯。我接过，喝了一口，苦的我整张脸都皱巴起来了，重新给她递回去，“给我加点儿糖跟奶，多多的！”
二十一愣，“你不是从来不要糖跟奶的么？怕发胖什么的！”
“加吧！我突然想通了，能活多少年呢，要这么委屈自己。从此以后我要放飞自我，想喝酒喝酒，想吃肉吃肉，谁拦我，我跟谁急！”
“发生什么事儿了么？”
二十一脸担忧。
“没有，就是一天早上起来，拉开窗帘，阳光打到身上，暖暖的！突然觉得人生简直太美好，我不应该过得这么干巴巴。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从哪里来的么？”
“听你说是一首什么诗！”
“嗯，阿里西英的《殿前欢》，里面有一句，叫‘青春去也，不乐如何’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明白我家人给我起这个名字的用意。”。
“今天的你很不一样啊，感觉有点儿血肉了！”
二十笑着说，并且把重新调好的咖啡递还给我。
“以前我没有么？”
端起来轻轻地喝了一小口，问道。
“嗯，像台机器。”
“现在呢？”
“机器成了精！”
“哈哈哈……”
我们像老朋友一样聊着一些日常点滴，聊到搞笑处就哈哈大笑。店里的客人不明所以，也都跟着笑。
叶秋进来的时候，我们俩正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帅气的小男生露出老阿姨般的微笑。应该是大学生，戴个眼镜，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漫画书，偶尔会朝窗外看一眼，然后又看看表。
“你说，你等的是个男生还是女生？”
我往嘴里塞了一块蛋糕，问二十。我发现这货脚上也有纹身，在脚踝处，好像是一句英文，尾巴上跟着一朵四叶草。
“女生！等男生才不会这么有耐心！”
二十说。
“我也觉得是女生，应该还是个蛮漂亮的女生。长发披肩，毛衣长裙！”
我俩死死盯着门口，等待验证自己的猜想。果真有一个女生走进来，毛衣长裙，我俩眼睛一亮，但看清来人后，立刻又暗了下去。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叶秋把包往吧台附近的桌子一丢，不服气地问，然后抓起我喝过的咖啡猛喝了几口，二十在旁边，很显然不太满意她这么对待自己的劳动成果，“咖啡不是用来解渴的，是用来享受的，知道么，妇女？别糟蹋我的东西。”
“我就糟蹋！我不但要糟蹋你的东西，还要糟蹋你的人！”说着，伸出两只爪子就朝着二十的胸来了。我赶紧躲过，我可不想大庭广众之下被个女人袭胸。当然了，男人就更不行了！闹了一会儿，叶秋终于肯安静下来好好说话了。但不说还好，一张嘴就是一惊雷。
“姑娘们，姐姐我马上要脱离婚姻制裁，奔向自由了！请尽情地为我鼓掌吧！”
翻译过来就是准备离婚了！我所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离婚对象，无一不是垂头丧气或者剑拔弩张，几乎没有像她这样满心欢喜的！我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被包办！也有可能她是假装满心欢喜。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人百分之百的了解一个人，每一个人在向某个人打开的同时，也会关上一些东西。
“为什么呢？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么？”
二十问。
“是不是出现第三……”
我跟了一句，后来又觉得不太妥当，没说完。
“你是说第三者么？”叶秋摇摇头，“破坏婚姻的不只有第三者。”
“想好了么？”
还是二十。
“嗯！等他出差回来，就去办！所幸大家都还年轻，还可以碰到更合适的！或者，一个人也可以。反正我是不会再结了，有些经验一次就够了。暮云歌，我不催你结婚了，但是你得恋爱！”
“说你！”
我回答。
叶秋一只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自己的腮帮子，一只手拿着叉子漫不经心地捣着碟子里一块儿小点心。
“你们说两个曾经无话不谈的人怎么到最后就无话可谈了呢？我们俩现在就是出门的时候说再见，回家的时候说你好，然后各自洗漱上床，就连做爱都跟完成一件任务一样。这种日子有必要再过下去么？算了吧！”
她面不改色的说出做爱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可能脸红了一下，但是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叶秋那儿，所以没人注意到。我告诉自己，暮云歌，你现在三十岁，这已经是一个可以为人父母的年纪，没什么好羞臊的，放轻松，呼气吸气！
叶秋在说到“算了吧”时，虽然还带着笑，但明显垮了下来，随即又叹了口气。我刚才还觉得她满心欢喜来着，怎么可能。我跟二十面面相觑，安慰的话无从说起。尤其是我，我对婚姻基本上没有概念，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迎接高考，现在也不用了。
我们沉默着各自喝着咖啡，有客人来，二十接待客人去了，只留下我们两个人。
“你怎么不说话？”
叶秋抬脸问我。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正说了也不一定有用，既然你决定了，就只管做。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只要你需要，只要我能做到，随时！”
我说得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叶秋这货何德何能有我这样的朋友，我真羡慕她。
她点点头，“还用你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儿可笑，当初结婚的时候都信誓旦旦的奔着白头到老去的，结果连七年之痒都等不到就要结束了！果然男女关系是这世上最不稳定的关系了，稍微不注意，就要土崩瓦解。你说我们的父母是怎么撑到几十年还不离不弃的？不对，是别人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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