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奶奶的天气谚语

早上我下楼来，菜鸟智能柜里取了快递我坐在小区游园的长椅上。风一阵一阵的循着路面形成的风口吹来，凉爽得像要下雨。

头顶上茂密的香樟树枝叶像海浪一样舞动着，一浪高过一浪。从树与树的隙间往上望是蓝天和蓝天下的白云，朵朵白云像正北方快速移动，像街上赶着参加舞会的白衣女子飘然而过，像潮水，又像战场上奔赴前线的步兵方阵。

眼前的一幕让我想起了遥远的童年，想起了小时候奶奶常说的天气谚语，“云彩南，水涟涟，云彩北，晒干坯”，残酷的炎夏，梅雨季是真的远了，想再下雨，难了。

眨眼之间，我看见前方的树叉上有一只小鸟，尖尖的小嘴，黑白相间的羽毛，看上去比麻雀小但比麻雀要苗条多了。小鸟在树上来来回回蹦着啄着，像个愉快的跳踢踏舞的少年。当我注意到那树身上一个一个的虫洞，并且从虫洞里流出的水分都湿了树的半身的时候，我深深感受到了生命的某种需要，我想到了生病、住院、打针、吃药。

那鸟是不是被誉为森林医生的啄木鸟的幼雏呢？

当我站起身欲进一步分辨的时候，却不料惊扰到了它。我循着它飞行的路线，发现它落在小区景观水池中间的雕塑上。那雕塑上面的喷头正喷着水，水喷上去受重力作用再落下来，那小鸟就在那溅起的水花旁边，我看不清楚它是在洗澡还是在喝水，但我想起了小时候奶奶说的另一句天气谚语，“燕子低飞鸟洗澡,大风大雨随后到”，我判断那鸟应该是喝水，而不是洗澡。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我背后脖颈上有小小的瘙痒，我抬手朝着痒处拍了一掌，随着手掌与皮肤之间的滑动，我摸到了一个微小的动物，是一只蚂蚁。我想应该是刚才我在长椅上坐时爬到我身上的。

蚂蚁是一种有社会性生活习性的昆虫。小时候我喜欢看蚂蚁搬家，我喜欢看它们千军万马有组织有纪律的搬运，喜欢看那像蜿蜒流淌的河流一样壮观的景象。它们的勤劳、它们团结协助精神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的人生，我从小就是一个爱集体、爱团结、守纪律的优良少年。

“蚂蚁搬家蛇过道，大雨不久要来到”，这也是奶奶常说的一句天气谚语。我印象里奶奶说得没错，奶奶判断天气比家门口堂屋上方挂的那个方匣子里的人预报得还准。

可是后来我常常想，蚂蚁怎么会比人还聪明呢，它们是怎么知道天要下雨，而且还能算出雨有多大，雨会淹没了它们的窝呢？我记得直到上了高中，我还在和生物老师讨论这个问题，结果好像也是不了了之。

在我的记忆里，奶奶的天气谚语远不止于此，比如，“久晴大雾雨，久雨大雾晴”，比如“水缸出汗蛤蟆叫，必有大雨到”，又比如“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等等。那个时候我们上学出门时，穿不穿雨衣，带不带雨具，我们不听天气预报，该准备的，奶奶早已给我们准备好了。

（此文写于2021年7月14日，沪，周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