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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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曼投河的那一天，我正在夫人跟前当值，夫人厚葬了她。我心里虽然难过，却不觉得意外。我知道，一直活在黑暗中的人是不适合接触阳光的，因为当有一天失去它的时候，会接受不了重新回到黑暗的生活。连继续走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我和小曼同是被人贩子卖到夫人，当时还是小姐家中的，因为年龄相近走得比较近。我知道事情的全貌，却也因此深觉造化弄人。

　　小曼说，她被卖之前曾遇见过带她离开黑暗的人，那家的少爷在大街上将她从一群流氓手中救下来。那时她正卖身葬父，少爷心善，帮她料理了父亲的身后事。让她住在他家，以客人之礼相待。那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以致于后来的现实让她无法接受。她在和少爷游湖时被人劫走，后来被卖到小姐家。这段时间里她虽苦，却怀着希望，希望那家少爷会来找她。

　　再次相遇是在今年卢城花灯节上，我们和小姐同行，在街上小姐一直心不在焉，不小心踩到了石子差点摔倒，被一个男子扶住，小姐回头看他，男子也正好看着小姐，那个画面，我至今都还记得，两人宛若神仙眷侣，旁的人都不复存在。可我在侧面看得清楚，小曼眼中的惊讶和绝望。我猜，她口中的少爷，便是眼前的公子罢。

　　也许，真正让小曼放弃生的意念的，应该是小姐怀孕的消息，小姐和那位少爷那日之后就经常来往，三月前两人成了亲，两日前，经大夫确诊，少夫人有了身孕。小曼那两日一直失魂落魄，不巧被我听见她和少爷在后院的对话。

　　“少爷可还记得小曼？”

　　“啊，你是当年我救下的那个女孩子吧！没想到你竟成了夫人的婢女。”

　　“少爷从未找过小曼吗？”

　　“嗯？我为何要找你？”

　　后面的话，我没有再听下去。这个男人，不过是一时起意，救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却在另一人心中，种下了不该有的奢望。当希望破灭时，她再无重新来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