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

作者: 桐州一皓 | 来源:发表于2019-08-09 08:51 被阅读5次

    写下这个标题的时候,感想是很多的。

    二叔的一生,是任劳任怨的一生。也是一代忠实农民的缩影。

    我记得在我的少年时代,有一年跟随父亲去枣树大姑家去拜年。那些年农村流行劝酒的习惯,那年的父亲还很年轻,别人拉酒的时候,开始二叔也不吭声,喝到最后看看父亲喝的也差不多了,就挡住了别人的手势。

    说你别跟他喝了,我跟你喝,端起自己的酒杯示意给别人,自己先干为敬,然后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当时大姑也让我这个小孩子上桌了,就坐在父亲旁边的。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幕,不知怎么印象就那么的深刻。

    听说二叔年轻的时候在生产队就是把好手,全村闻名,并且是共产   dang员。我们生产队是村里最大的生产队,由圩内四个屋基墩组成,二叔是全队范围内几个出众的社员之一。

    包干到户以后,通过民意选举,二叔众望所归担任生产队长。虽然后来又轮换了几个队长,可是最终还是我二叔稳坐队长的宝座多年,无人撼动,直至他身体不好的时候才主动卸下了队长的担子。

    那时的生产队长虽无真正的实权,却也是调节民间矛盾的不二人选,必须是大家心里信得过的。

    比如农田灌溉抽水是生产队统一调配的,有两个专门的人员负责安装抽水机在不同的塘口抽水。生产队主干道的田地里都修有一条窄窄的田埂叫子埂,子埂和田埂中间的水沟就是灌溉用的渠道,子埂上通往每家责任田里都会开有一个缺口。一般抽水的时候,是先从高一点的水田灌溉,再逐步拦截流往低一点的水田,大家都会自觉遵守。

    有的人家着急为了先灌溉自家较低的稻田,把上面的拦水坝挖开而在低处拦截水路,是会引起纠纷的。这个时候就需要队长出面来调节,看看到底是谁的做法不对,然后加以说服,以理服人才能够最终息事宁人。

    我们生产队分布的范围比较散,四个在圩心散落的屋基墩(曹畈、小壕、大壕、束家墩)连成四点接近一个半月形。田地的布局也比较乱,总体呈现的是一种不规则的长方形。

    西边从曹畈的屋基墩出来,沿着一条来自上游的排水沟(属于圩心的低洼处)为界,东边属于我们队的水田,水沟一直通到我家门前的大塥垴。水沟以上的田地越往上地势越高,一直抵到东边河塥的边沿。

    分田的时候是抓阄的,抓到哪块田就是哪块,然后各户根据离家路程的远近,田地的大小自由协商调换合适的位置,离家距离近一点照应起来自然就方便一些。只有秧田是分布在大稻床边,每家分得一小块,便于水路的集中管理。

    种田的技巧我是不懂的。印象中二叔总是一早背着个铁锹出门,七、八点钟回家吃早饭。每天的重复,从不间断。

    还有个旁人不知道的秘密,二叔出于心疼二婶,总是自己一个人早起,把锅里的粥烧开了才动身去田贩里,这在大男子主义盛行的时代是很少有人能做到的。

    偶尔我会看见二叔、二婶弯着腰在田里薅草,路过的时候看见水稻的间隙里一点杂草也没有,他家的稻子总是长得最好,当然收成也是不错的了,这在队里都是公认的。

    二叔家的几块田跟别人交换后,基本都是靠着大塥垴和河塥的边缘。靠着塘埂边的好处是可以在水边栽杨树,树木长成了可以砍柴火烧。家里的土灶在没有硬木柴的情况下,就只能烧稻草,稻草燃烧的火力不强,且需要不停的填塞,烧木柴的话就不一样了。

    别人家是在塘埂边随意的扦插几颗杨树,任其自然生长。二叔的韧性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池塘每年都要抽干捉鱼的,池塘没放满水的那段时间,二叔却做了一件跟别人不一样的事情。

    他能在池塘缺水的那段日子,硬生生的在塘埂的边缘筑起一道新的超过正常水位的土坝,这可不是一天的功夫就能完成。

    我随意地观察过他的操作过程。首先是在塘埂的边缘不远处挖取硬土,在离塘埂稍远一点的部位开始筑坝。约莫筑起一尺高的时候,从塘底稍远处挖淤泥填充坝里的空隙。姿势是站在塘里的淤泥处,用铁锹从塘底铲起一锹淤泥,双手一用力,淤泥就正确地飞到了筑起的坑里。

    这个姿势看起来很优美,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力气大不说,且需要持久的耐力。

    等到坑被淤泥填平了,再重新加高坝基,再填塞淤泥,十天八天的功夫,塘里的水慢慢涨起来了,池塘边也多出了一堵矮墙,当然是超过平常的水的印记的高度,这样才不会被水淹没。

    二叔在这道坝上插上了新的杨树苗,杨树苗最喜柔软的湿土,长势非常快,等到根系发达了,新筑的坝埂也就坚实了。二叔在种田的闲暇又在上面种上了豆子,真是一举两得啊。可是这份辛劳谁又能受得了呢!

    后来的几年二叔又在别的塘埂边如法炮制,杨树栽下去两三年后,冬天就可以从主干拦腰砍断当柴火了,这样到了来年开春它会长出更多的枝丫来,不同的地段轮流砍伐,这样二叔家的柴火每年从不间断,后门口的屋檐下总是会码放着一堆堆破好的粗细不一的柴火。

    二叔家柱子落地的新房盖好以后,门前的一块空地就是稻场,当然这块空地更是得来不易,是二叔一担一担从不同的地方挑来的泥和土。

    稻场上是不能有沙子等杂物的,因为有杂质的粮食粮站是不收的。二叔每年春天都会从水田里挑回一定量的田土,田土是柔软的没有什么沙粒的,薄薄的覆盖在稻场上面,用锄头细细地研平,拍实。

    中间部位略高些,等待雨水慢慢地冲刷成自流平。浮现出来的细小沙子再用笤帚扫去,到收稻子的时候稻场已经变成了平平整整无一粒浮沙的干净场地。

    这就是一般人所不具备的细心和恒心。

    家门前的大塥垴与来自上游的河塥,塘埂中间有个水泥涵闸,涵闸里安有几块活动的水泥闸板,目的是根据雨情控制排水量的大小。

    村里安排由二叔来照管涵闸,下大雨的时候会有村干部来找二叔巡查,商量开启闸板的块数及水位控制在什么程度,大塥恼里水满了会直接流到村属排灌站,用大机器抽到外边的长河里去。

    被野草侵占的河塥

    我喜欢的一道风景是,涵闸放水的时候会有好多的鱼儿被流水吸引,在上游闲逛,漫不经心的就被卷到了涵闸的激流中,下游是二叔放置的一个大型的网兜,底部狭小,鱼儿进去了就游不上来了。

    二叔间隔一段时间就去网兜那儿看看,有鱼在里面就抓起网兜,解开底部的开口,鱼儿再也蹦跶不了了,乖乖地进入了鱼篓里。当然上游的河塥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放养苗了,都是野生的鱼类,更美味一些。

    二叔的肚子里有很多的民间传说故事,很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听二叔晚上乘凉的时候,坐在木制睡凳上讲故事,只是现在已经记不清故事的内容了,要不然整理出来肯定是些好看的故事。

    只可惜二叔走了已经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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