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风,冷冽而又磅礴,从坚硬的土地上刮过,发出滋滋~的刺耳声。
一群人都已经半醉不醒,嘟囔含糊着发出咿咿呀呀的孩童学语的声音。相互扶持着出了院门,临走前还差次落错的低呼了一声
“恭喜张哥~”
“嗯~”父亲摆了摆手,身子靠在桌旁,一只手架在桌子上,斜着头在抽烟,像一只浑身没有力气的蚯蚓,歪七扭八的寻找一个重心支撑。
“咣~”一声,瓷碗碎落在地,撒开了花儿,母亲蹲下身子干净利落的把碎片捡了起来。又弓起身子收拾着桌上的残余。
“没事吧”
父亲被声音吸引的目光,又慢慢挪向了头顶的星空,
母亲没有说话,稍稍点了下头,又专心忙活手里的事了。
“别装了,你要真是个哑巴,我哥也不会带你回来”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印着满天的星辰,缕缕青烟从眼前升起。
母亲顿了下身形,低着的头颤抖了一下,却仍是没有答话,提着潲水桶去收拾另一张桌子。
父亲一声轻笑,充满了嘲弄,院里的门突然哐当一声冲进来一个人。
大伯停下急匆匆的脚步,一把抢过父亲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碾了几圈。
“起来,去祖宗面前跪下”
父亲一愣,躲过大伯怒气的眼神,低头从口袋又掏出一根烟,点上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大伯转过身去,两三步跨过去从墙角拿起一根木棍,过来对着父亲的背上就是一棍。
父亲的眼眸里刹那间充满了怒火,整个人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凝视着大伯同样愤怒的眼神。母亲在不远处吓得停住了脚步,整个院落里只有猩红的火星吞噬着烟丝的声音。
父亲眼神里突然冒出来大量的不安,氲氲的青烟飘散凌乱。
“爹……怎么了?”
大伯如石头一般坚硬的目光压低了父亲的头:“去祖宗面前跪下”
父亲低着头,猩红的烟头从颤抖着的手中滑落。父亲被大伯的话抽去了灵魂,拖拽着身体走到了张家列祖列宗面前,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大伯在身后跟了进来,瘦弱的身影被烛火拉出一个魁梧的巨人。
“这一棍,是替张家列祖列宗打的”
“这一棍,是替爹打你这个不孝的畜生”
“最后这一棍,是替我们张家清理门户,从此以后,你跟我们张家再无半分瓜葛!”
黑暗里父亲淌满泪水的脸庞猛然抬了起来,灵台前昏黄的火苗摇曳,印进漆黑的眼眸里,却让黑白分明的眼睛,白的吓人。
……
哀乐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洁白的铜纸钱在广袤的天地间挥舞。无垠的平原上吹来的风凝固了白色衣角的悲伤。一行人在地平线上渐行渐远……
“你没有必要陪我来的”父亲仰头倒下一口酒,眼神里盛满了冬日的的萧瑟。母亲站在身后不远处,微微的风扬起她额角的秀发,只是呆呆的看着。
父亲凝视着远方,两人身影在天地间抵住的风的侵噬,不经意间父亲转过头来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母亲微微抬起来头,眼神随着风声摇曳
父亲转过头来,轻笑一句,一口酒下肚,转身离去。母亲沉默着跟在身后,悠远的声音随着风去向了远方
“算了,从今天起,一块过吧。”
【活着】僧衣(四)连载故事,闲笔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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