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物极必反”，在父亲身上，我大抵是相信了。我的出生不知道是爱与恨的结合，亦或者是其他的产生，总之我就像一片混沌，降临于这个世界，悄无声息。我很自责没能给这个苦难的家庭带来一丝的快乐或者痛苦，我像一粒野草的种子，在光与暗交替的缝隙粒茁壮成长。
母亲是在某一个起风的夏夜消失的，对于那时8岁的我和3岁的妹妹而言，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就像一个家里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器物，虽然时而会有所想起，但并不会觉得可惜。
我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家里悄然无声。不出意外的话，我左手边的抽屉里应该有着几块钱，我拉开抽屉，很幸运，今天的抽屉里摆着比往常多一倍的零钱，这预示着昨晚的买马父亲买中了个大数。通过抽屉里零钱的有无以及多少。我能够准备的判断父亲今天的心情以及我深夜是否会被从床上拉起来毒打一顿。还好，今天应该能睡个安稳觉。
“伊呀啊……”
柴房传来铁锁晃动的嘈杂声音，我把钱塞进口袋，紧忙推门进去。
“乖~听话哈，不要闹”
母亲最喜欢我用手指挠过她枯草一般的头发，这样会让她慢慢安静下来，我伸手去拨开母亲的发丝，从中寻觅一只又一只的臭虫，把他们捉出来碾死，母亲的头发里好像永远有无穷无尽的臭虫，这总能给我很多惊喜，尤其是每次出现新品种的时候，更能让我乐此不疲。发梢的舒适顺着头发丝慢慢传递到母亲的脸上，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母亲亲昵的把头往我身上蹭，随之而来的是头发间的恶臭，扑鼻而来，我一把将她推开
“你要乖乖的，不要闹……”
母亲愣了愣，好像是听懂了，匍匐在地上渐渐安静了下来
“我去给你买好吃的，你不准吃草哦，等我回来再牵你去上厕所哦”
似乎今天我的运气出奇的好，母亲的神智仿佛清醒了不少，听了我的话竟然点了点头。我满意的点头笑了笑，起身准备出去，身后传来铁链晃动的声音，母亲抬起被铁链锁住的双手，不敢抬头看我。
“那你不准跑出去哦”
我转回身把母亲手上的铁链解开，母亲竟抬头冲我笑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虽然并不好看，但却让我知道原来被铁链锁住的这个人也是会笑的。
我走到门口，又转回身去：“今天太阳很好哦”
门被关上的最后一刻，我看见母亲疯了一般的爬上窗台望着外面，夕阳印在她的脸上，血红血红。
生活本来就没有什么波澜壮阔，无非是人们的记忆承载不了那么多的琐碎和平淡。当一个人用时间的长度去衡量一段记忆的时候，得到的无非是几段空虚的感慨。
就在我伸手抓到一个鸡腿，即将品味它美妙的滋味的时候，一双大手把从梦境里拉了出来。
“人呢！人呢！去哪了”
说实话我本以为只是一次日常的输钱练习，所以我如往常一般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暴风雨的洗礼，直到父亲一个巴掌把我扇到地上，这不同寻常的力度才把我从梦境中瞬间拉回到现实。
但我还没来的及思考，就被父亲一只手拎到了柴房，看着空空如也的柴房，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妹妹被惊醒过来，躲在远处的桌子后面，不敢靠近。当我沿着抛物线飞到满是木刺的柴堆里时，我才明白母亲的心有多痛。
父亲粗暴的用铁链栓住我的手，我不敢做多言语，任何一句废话都会让面前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彻底疯狂，厚实的木头块一下一下的打在我的身上。妹妹哭着冲了过来被父亲一把推在地上，只能无助的哭着。剧烈的疼痛和失去的自由的恐慌慢慢侵蚀掉我的意念，我突然是多么的想我的母亲，多么多么的想……
在她远去的背影里，不知道是否会回头，看一眼这个家，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她的女儿……
她，好像笑了。
【活着】僧衣（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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