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冬天的海,风浪少,比较平静,相对的危险要少很多,这也是郑大海敢带着海生出海的重要因素,孩子早晚要长大,在这偏远的海边渔村过活,出海渔猎是最基本的生存本事,早点出来历练历练,有好处。
这一趟出海郑大海请了八个村里的老把式帮忙,有的是朋友,有的是熟人。
这些人的家里生活也不大富裕,家里渔船较小,自己出海捕鱼也打不多少,只够糊口,况且还危险,一旦遇上点什么危险,也没个帮忙的。
帮着郑老大出海,捕到的海货可以分成,要比他们自己出去打的鱼多得多,最主要的是安全性更高,郑老大经验足,船大,结实,而且人多有啥事或危险,可以相互帮忙救助,所以他们很乐意随郑大海的船出海。
被尊称为郑老大的郑大海,也愿意请他们来帮忙,他们渔村不大,全村人哪有不相识的,能多带一个就多带一个,其实六个人是正好的,加上他七个人,打回的海货,除去他,那六个人都能分的不少,
只是,每次他都会多带上一两个家里实在困难的,自己占的份额大,这船是自己造的,除了费把子力气,也没啥成本,平时这些人对他们家海生都挺好的,所以,他就从自己的那份里,再分出点,给他们,自己过得好点了,不能看着他们挨饿不是。
这些人也都心里有数,每次出海归海,不管跟不跟船的,谁知道了,都过来抢着搭把手,帮着干点活。
人嘛!谁对你好了,要知道感恩,自己过好了,也不能忘了别人,这人和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处出来的。
这次出海收获不小,和以往比,要多收了三成多,大伙儿都特别高兴,按照分工,开始各自忙开。
长柱和小春儿的经验不太足但是俩人心细,船上的一些细作的活就由他俩去做
晌时已过,一直在忙活,还没吃上饭,他俩就跑到船舱里去准备饭食,
王老大是船上的二号人物,他这个老大是在家里行大,他和郑大海俩人是打小儿的玩伴儿,以前也一起出海。出海经验丰富,力气也大,人又豪爽,当初造船,他就没少帮郑大海的忙。
他领着另外三个同伴儿,去检查船上的的安全隐患问题,桅杆有没有断裂的,帆布有没有破损的,船舵灵不灵活,起锚的绞索轮轴结不结实,丰富的经验可以让他提前发现隐患并排除,保障船能顺利返航。
陈三蹲在船尾的甲板上,边整理渔网边看着船舷处,正在呆呆地听着郑老大讲解如何辨别方向,观测风向的海生,扭头对着他身边的一个黝黑干瘦的老头说道:
“哎…!老穆叔!”
“咋?”
老头放下手中正整理的渔网歪头看着他应道。
“你说也奇怪了哈,以前也到过这片海域打鱼,也没发现这块的鱼窝子有这么多,这次咋这么多呢?
“那谁知道了,鱼窝子多还不好?多打了这么多海货,咱大伙儿不就可以多分点了,省着每次都让人家郑老大添补。
再一个,你别老管这些闲事,赶紧干活,收拾妥当了,等风顺了,咱好快些回家。”
老穆头翻了一眼陈三,继续扭身整理手中的渔网。
陈三这小子人不坏,就是嘴有点碎,好问东问西的,老穆头回了一句又顺嘴数落了他一下,就没再理他,出来六天了,得赶紧把活干完返航了。
陈三嘻嘻地笑着,手上整理渔网动作又加快了几分,嘴里应道:“得嘞!老穆叔!我知道干活,我这不是看咱这回收获这么大,心里高兴么!”
他从小没爹娘,跟他一个夥夫的叔叔长大,记忆中吃饱的时候很少,后来他那叔叔遭病过世了,他就自己住在那两间简陋的草房里。
郑老大比他大个七八岁,看他没啥营生,活着困难,就总接济点吃食衣物啥的给他。
这陈三也不懒,村里谁家有啥事,出海,归海啥的,他都去帮忙,有把子力气,也饿不着。
这两年郑老大有了大船后,就总叫着他一块儿出海,让他不愁了吃穿,日子也过的去了。
因此他对郑老大一家极为的尊敬和感激。他对海生特别好,一直说海生就是他亲兄弟,每次让海生他娘听到,都得被笑骂一顿,她可不想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接着话头,陈三又对着老穆头说道:
“穆叔!你说海生这小子头一回跟咱们出船,人小,出的力可不小,都快顶一个半大小伙子了,我觉着,是不是有我这兄弟在,咱们才能打得这么多,您说说看,是不是托了我兄弟的福。”
老穆头没抬头,边整着手里的网,边应付的说道:“对!都是托你兄弟的福,你兄弟是个小福星,有他咱们会一直好运地。
你这话让你郑大嫂听到,你少不了挨骂,一口一个兄弟,你都快有他爹大了,也真叫的出口!”
老穆头一脸嫌弃无奈的样子。
陈三看老穆头愿意跟他扯闲篇,就赶紧回答道:
“那咋叫不出口,郑大哥对我,比我那没见面的父母都好,我又不能管他叫爹,但我可以和海生做兄弟啊!这叫各论各的,您老说,是不是?”
老穆头看他没完没了,转身上一边儿整理去了,没再搭话茬儿。
这时郑老大领着海生过来了,笑着对老穆头和陈三说道:“穆叔,三儿,网收的差不多了吧!我看风向要转了,一会长柱和小春儿他们做得饭,咱们先吃饭,缓缓力气,然后一起帮王老大他们四个把帆升上,咱们好回家!”
“好嘞!”
“哎!好嘞,大海,这就得。”
陈三和老穆头分别答道。
陈三麻利的把手中的渔网卷好,又过去帮老穆头把渔网卷好,随后俩人便跟着郑老大和海生向船舱走去。
等着大伙儿都忙完进了舱,长柱俩人早弄好了饭食,摆在正中的木桌上,炖了一锅刚打上来的杂鱼,煮了一盆贝类,热了一盆干馍馍,一大壶烫烧酒。
待大伙儿都坐定,海生嘴里叫着叔叔伯伯,挨个的给满上了一碗酒,就是到了陈三那儿,非得让海生叫大哥,不叫就让海生把酒喝了,把海生逗的没办法就叫了大哥,这把陈三乐坏了,自己先干了一碗,其他人看着也直乐,说陈三你这是既缺骂,又缺酒了啊!哈哈哈哈……。
王老大拉过海生的手,让他坐在自己和郑大海之间,对众人说:“你看,谁说我们海生憨,不机灵,你看海生多懂事,多能干!这么小就能出海和他爹跑船,我和他爹这么大时,还不敢下水呢!哈哈……”
海生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看着他爹,本来这些人都是熟人,可却从没这样夸过他,这一夸,就让他有些羞怯了。
“好了,好了!大伙儿别逗他了,我儿子这回是表现不错,像个爷们了!这几天也累坏了,一会儿也喝一口酒,暖暖身子再好好睡一觉,咱们准备回家”
说着正了正身,端起酒碗礼敬一圈后,说道:“大伙儿一会儿快吃快喝,我看这风向马上就转了,暖和了身子,咱们先起锚返航,等到了家咱们再好好喝一顿,另外告诉大伙儿,我刚刚大致估量了下,这一趟咱们比以往多打了近五成的海货,这回大伙儿可以多分不少了,嘿嘿!”
王老大应道:“那还不是有你郑老大带着咱们,这两年大伙儿没少受你照顾,日子过的好多了,都要谢谢你才是,大伙儿说是不是?”
另外几人也附和着,随后一起把酒干了,开始狼吞虎咽的把肚子填了个饱。
海生也学着众人的样子仰脖把那一小小碗底的酒干了,浓烈的烧酒,呛的他直想咳嗽,可又怕笑话,强忍着,低头往嘴里塞馍,好不容易才把那股呛人的辛辣压了下去。
众人风卷残云般吃完,便出舱去起锚升帆,他有些晕,酒劲儿冲上来了,就找到了一个床板,躺下睡着了。
郑老大九人,仨人起锚,五人扬帆,郑老大掌舵,不消片刻,船已经调转船头往回行驶了。
船行两日,众人按部就班地忙着手里的活计,偶尔闲来无事时,王老大、陈三等几人,就会叫过海生,一起坐在甲板上,给他讲他们这些年的见闻逸事,并把从中总结出的经验,解说给海生听。
海生也极为感兴趣,时常会提出一些疑惑,不懂的问题,几个人也是按着自己以往的经验,给出比较合理的解答。
按陈三的意思,以后,就让海生和他们一起出海吧,海生有福,能带来好运,要不等再过几年有了媳妇,就该听媳妇的了,出不出海,得是媳妇说了算了,他们可就借不着光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说陈三不着调,海生才多大,娶婆娘还早呢!
海生这些日子,听他们逗惯了,脸上虽红,嘴上却没怕,对着陈三憨笑着说:“三叔,海生不急,你都没找婆娘呢,我更早着呢!”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大笑,陈三自己也笑,谁说海生嘴笨来着,看来海生是要长大了,不好欺负喽!哈哈……!
大船在笑声中,鼓帆破浪,向家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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