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衾
叶子还是小屁孩儿的时候,就认识昆子了,因两人的父母是好友且住在同一大院儿里,所以关系自然不一般。昆子比叶子大两岁,按父母的要求,叶子理应管昆子叫哥哥,但奈何叶子脾气倔,从不承认昆子这个冒牌哥,最后叶子的父母也好作罢。
虽然叶子脾气倔,但人贵在直率爽朗,男孩子性格,所以经常出门和一群野小子出去玩,回来后不是衣服破了,就是把自个儿弄的灰头土脸的,这个时候昆子就显得尤为重要了,昆子也乐在其中,打掩护这事就归他了,这一打就打了好多年。
昆子回忆起那些年,脸上的表情不觉有什么大的起伏,但从眼神里不难看出来,他热爱那段时光,也珍惜着。因为之后的许多年里,回忆都是满目疮痍。
直到高二那年,叶子谈恋爱了,对方并不是的学生,而是一个热爱旅行的背包客,他们是在学校隔壁的一条步行街上认识的,那段时间,叶子疯狂的迷恋上了台球,所以经常晚自习翘课去打几杆过过瘾。
就在那个时候,叶子认识了成岳,一个生性狂傲不羁但又稚气的高中生,认识了一个浑身散发着被岁月磨练过的成熟气息的男人,是的,叶子爱上了这个在昏黄的路灯下,嘴里叼着烟,满脸无所谓的男人。
她爱惨了这个男人,她不会爱人,却笨拙的,用尽全力的爱着这个如同的候鸟一般男人,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他终究会离开,这里只是他暂时滞留的地方。
但叶子甘之如饴。
在后来的日子里,叶子频频逃课,流言蜚语,不胫而走,最后都惊动了家长,叶子的父亲来到了学校。当叶子的父亲,带着叶子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的时候。
“沈叶同学,就你目前的情况,频频逃课不说,在外干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情,严重影响了学校的校纪校风,学校建议退学,还有就是沈先生,身为人父,这实在您的失职。”教导主任说。
叶子的父亲听完后脸色苍白,愤然离去。
教导主任偏过头,眼皮轻挑了一下说到“像你这种人,注定是个错误。”
叶子前所未有的感到羞耻感,不是为自己,为父母,而是为这人性的惨淡与恶心。
当叶子紧握着拳头,用指甲掐着手心里肉,眼神坚定而悲怆的同时,理智也战胜了冲动,不为自己,只是看到愤然离去的父亲时所必须做出的忍受。
叶子很快打包了自己的东西,就这样以大无谓的模样走出教学楼,走出学校的门口时,她都是一身正气的,可当看到大马路伢子上身形佝偻的父亲时,仿佛她所有的盔甲顿时无形了。
在叶子以为,“在我累了,困了,迷路了时,我都会有一颗大树为我遮风避雨,引路时,现实给却给我惨痛的一巴掌,深刻的告诉我,你只是一个人。”
是的,叶子的父亲打了叶子一巴掌,不仅打红了叶子的眼,同时也打断叶子唯一的希翼。
叶子走了,一刻不曾停留地走了,跟着成岳走了。
坐在大巴车上的叶子第一次没有望向窗外,而是将头轻轻地靠在成岳的肩上,嗅着尼古丁的芬芳,眼角的泪滴打湿了微翘的睫毛。
此时的叶子心中只是想起一句话,“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你要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听话,不是所有的鱼都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还记得这是昆子告诉她的,说是一个日本作家说的,也不知道,昆子在干嘛,多想告诉他,我就要像个大人一样去生活了,不要担心,因为我只是我自己的。
昆子得知叶子退学的消息已是两个星期后,沈父想让昆子好好联系一下叶子,毕竟年轻人总有话说,多劝劝叶子,让她回家。昆子嘴上说一定好好劝劝,但他知道依叶子的性格,怎么可能回头,就算撞的头破血流也未必会回头。
这时的昆子已是大学生,昆子从小一直是优等生,且待人接物,温文尔雅。甚是讨人喜欢,这不一进大学校门,便是学校红人,各个社团活动随处可见他的身影,也是学生会干部,大学生活也算是丰富多彩。
可自从听闻了叶子的事,他也整日愁眉不展,打电话联系,永远处于关机,这个时候,昆子才知道,原来与叶子的联系少的可怜,除了一串数字,竟然什么都没有。
他们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可有可无的陌生人模式的,他都快记不起来了,大抵是过了叶子13岁生日以后吧!那时叶子虽然开始变得沉默,跟他在一起,也会有些不自然,他还以为是女生进去青春期时一些正常变化呢!后来,他也去了外地上学,相处的日子总是很短暂,慢慢的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有时候,有些人就是这样,在时间的长河中,渐渐地感情被稀释了,甚至,你一眨眼,才发现,原来我们熟悉的那个人,还在那一年的岸边,只是我们已经走远了,而且,从来都是回不去的。
日子就在这样反反复复的过着,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昆子找了又找,没有消息的叶子却在一年前给他寄了一张明信片,只写了三个字“我很好”,落款处虽然没有名字,但昆子认识叶子的笔迹。原本无望的心这时又有希望,所以昆子到处打听背包客成岳的消息,他以为只要找到成岳就能找到叶子。他每天都去网上搜集一些背包客论坛的帖子,细心查看,唯恐露掉一丁点儿细碎叶末。
可他不知道的是叶子已经和成岳分开了,并且在成岳不知情的情况下,叶子带着肚子里的孩子离开了。
叶子,在离开后,来到了白城,不为别的,只是喜欢这个地方的名字罢了。
有些事情如果你非要弄清楚个所以然来,首先难过的是自己。
成岳曾经告诉过叶子,“我不知道自己哪天停泊靠岸,但如果有那天,我会去白城,那是我的故乡,算是一个仪式吧!我从哪里来,迟早要到那里去。”
叶子有时候也会想,来到这个地方,带着未出世的孩子,我这样做是对是错,但转眼之间,又觉得,这世间本没有对错,但凡能使人心安的都是对的。
是的,她已经学会与人相处,学着好好爱人了,甚至开始学会独处了,也学着一个人好好生活,当看到水电煤气收费的票据的时候,她知道,这就是生活。
叶子白天在一家书店打工,老板娘很体贴照顾她,见她怀着身孕,也常常与她分享美食,讲一些孕期常识给她听,白天叶子是鲜活的。可当回到小出租屋里地叶子时,仿佛感觉整个屋子里的空虚要淹没了她。那个时候的她又仿佛回到最真实的状态,倔强的,不羁的,又充满无力感的她。
就这样安然的过了七个月,叶子这天肚子有点不舒服,便请假在家休息,叶子打算去煮点开水喝,却不料肚子疼的厉害,手一抖,水壶便打翻了,又想把水壶提上来放到灶台上时,地下的水却讲身子重的叶子滑倒了。叶子的第一反映是,护住肚子,第二反映的求救,可她感觉到,肚子里的生命在慢慢流逝,她支不起身子,可她必须打电话求救,她用尽全力的向前挪动身子,在不妨碍肚子的前提下,她从没想过,这段路有那么长,长到可以决定一个生命的存在与否,此时的叶子心里只有两个念头,那就是“孩子,再坚强一点,妈妈只有你了。”“叶子,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你要加油!你还有希望,能救赎你的只有你自己,你不能放弃。”最终叶子拨通了急救电话,也拨通了这座城市里唯一的熟人老板娘的电话,最后,面色苍白,挥汗如雨的叶子躺在血泊中,此刻的叶子残破不堪,脆弱的让人心疼,她不再是那个张扬的少女,而是一个坚强的女人。
……
叶子醒来后,便询问了医生,孩子的情况,医生说了好多话,但叶子只抓住了一个信息,就是她还是一个人,她只能是一个人了。
之后的日子里,叶子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夜里常常难以入睡。
拥抱过天亮的人,哪里懂黑夜的空,如果,从始至终,都不曾拥有过,也就不曾觉的失去过什么。
叶子回到了出租屋里,虽然每天自然正常作息,但她知道自己正逐渐枯萎着,她的头发不再有光泽,肤色也变的苍白暗淡,连手指也不再只是纤细,而是骨节凸出。
叶子在镜子中看到这样的自己时,并没有多惊讶,反而坦然的多,她穿上了最爱的红色裙子,化了精致的妆容。
最后,她编辑了一条短信。
浴池边刀片上泛着耀眼的光,刀片上又仿佛能映射着叶子那张扬的笑脸,这一刻,她是她自己。
还有那一池妖艳的红。
窗外的风吹落了一笪信纸
“我是一片叶子,风停了,我要与泥土为伴,我曾张扬不羁,我曾惨淡破败,我也曾呢喃哼唱,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我学不会爱。”
昆子收到了一条没有署名短信。
“我要回到最初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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