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38期“赢”专题活动。
清·紫禁城
大清乾隆年间，故事发生在京畿皇城—北京。
哈德门这有一个喜鹊胡同，从南到北挺长一段，大小铺面林林总总，油盐店、饭庄、药材铺等等，门类繁多，南边靠一边这有个荣义斋，斜对面这有一座府邸，住着一位响当当的人物。
单见这府门气派无比，朱红色的大门，巍峨的门楼，两个一人高的石狮子分列两旁，门楼上面赫然写着“宋府”二字，有这么一天，只见府邸门口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人流都涌向这里，原来是这本家老爷过寿辰。
乌泱乌泱的人群，拿着各色的礼品，寿桃、寿面、珍珠翡翠等等，门口有下人热情地忙着接待，登记造册，然后又有丫头往里迎人，来到了院子，那是亭台楼阁、山水环绕，空地上已经撑起了帐篷，搭好了桌子，进来的人都各自落座，磕着瓜子、吃着花生、聊着闲天，还专门有下人给各桌斟着茶水，台子上此时正唱着戏呢。
在这正堂，摆着一个八仙桌，上垂手板板正正坐着一位爷，约莫五十岁出头，身材魁梧，大脸盘子青紫色、三角眼、阔口、扎里扎撒的大胡子，脑袋上盘着辫子，身着短褂，一看就是一恨角色，人称“五爷”，这位就是今天的主角。
这下垂首，也坐着一位，面容清瘦、细眉毛、小眼睛、山羊胡子，穿着短褂，也是行武之人，人称“七爷”，年龄两位也相差无几，自打年轻时这两位就一起混的。
不多时有打外面进来一位下人，垂手施礼道“五爷，宾客都已经到齐了”“知道了”，说完摆了摆手，下人就出去了，五爷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这位七爷马上过来，给五爷顺了顺褂子，两人一前一后，便向外走去。
走到外面院子的台阶上站定，七爷道“五爷来了”，下面的人哗啦啦一下都站了起来，齐刷刷的喊道“祝，五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五爷拱手道“多谢各位今日赏光，给我宋某人捧场，招待不周，万望各位海涵”，当间有位身着华丽的人接道“五爷客气了，今日我等有幸前来，那都是福气”，说着下面人也随声附和，“是啊，是啊”，“那各位今天务必都要尽幸啊”。
五爷定眼观瞧，心里“咯噔”一下，话说这位可不是别人，他正是和珅和大人府上的管家，可现如今自己已经金盆洗手多年了，转念又想兴许只是过来给拜个寿而已，外面这厢招呼完了，就转身回到了内堂，七爷也随后走了进去。
要说这位五爷怎会有如此的排场呢，这得从他年轻时说起。
当年他啊就是个须(北京话，地痞流氓)，整天后面跟着一帮兄弟，七爷就是其中一位，欺男霸女、打架斗殴、收保护费等等，也没少被官府请去喝个茶，蹲个牢什么的，后来发现这样也没啥保障，就打算去吃仓库局了。
有这么一天，呼呼啦啦一帮兄弟簇拥着这位五爷，便来到了仓库局，他站在正当间，穿着马褂，提着鸟笼，好不威武，为了鼓足士气，他便打开鸟笼给鸟放了生，一脚踩碎了鸟笼，三两下扯碎了马褂，光着膀子穿着裤衩，直挺挺就躺在了出入门口的必经之路上。
要说这仓库局是什么所在呢？那是给紫禁城专供皇粮的地方，每个月有专门的日子，用大马车给运送，今天巧了，大马车出得大门来，便看见有位壮士躺在那里，负责的司官出来了，劝他快些离开，前面有好些个不是当场死了，就是终身落一残疾，可这位当做没听见，这些难道他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了。
眼看劝说无效，便让驾车的走便是，只见马蹄从他身上踩了过去，大铁轱辘从腿上压了过去，疼的他冷汗直冒，但硬是憋着不能喊疼，这要是一喊疼，里面兵丁呼啦出来，就是一顿毒打给你扔的远远的，司管一看，是条汉子，便差人去请个郎中过来给瞧瞧，但是不会那么快让来的，不是一两个时辰就是大半天的，就看你能扛多久。
大半天郎中才慢悠悠的过来了，放下药箱一看，这人还活着呢，于是就拿着个铁搓子，往那伤口上就是一顿拉，疼的五爷差点没坐起来，然后就是辣椒面、盐巴，往伤口上撒，但是再疼你也不能喊出来，这是规矩，一旦喊出来了，便是自动放弃了，兵丁就给你扔出去自生自灭吧，你说这顿操作下来以往能留下活口吗。
郎中一顿操作完，好家伙这位愣是没喊一个字，那全身像水浇了一样，在他的印象里，能到这步的五个手指都富余，然后才给上金疮药，包扎好，司官一看是个人物，便拿出本子登记造册，得了，以后每月便可以来仓库局领一份粮食了，这得有好些年没人能活着出来了，这一下五爷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
弟兄哥们是无不佩服，慕名追随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这和珅和大人也听得此人，便命府上的管家备了厚礼，来看望这位五爷，碍着和大人的身份地位，也不好推辞，这一来二去的，便帮着和大人干一些脏事，但要说这人他聪明呢，事是干了，但是也留下了证据，这就是保命福啊。
五爷进的内堂来坐定，寻思着难道和珅是已经知道我留了证据，让管家来探我的底，但毕竟是纵横江湖多年，表面上还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随即便冲外间喊道“来人啊”，下人便小步跑了进来，施礼道“五爷有什么吩咐？”“这不七爷来了吗，让周妈把小姐带出来，让她七叔瞧瞧”“对啊，这颖儿可是好久都没见了，还是小时候抱过几次”“好的五爷”，说完就出去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妈子，扶着一个十六七岁如花的大姑娘进来了，施礼道“见过爹爹，见过七叔”“快起来，快起来，啊呀，多年不见，颖儿都是大姑娘了，出落的这么如花似玉了”，颖儿害羞的低下了头，“找媒人说亲了吗？”，刚说完，颖儿一紧张，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五爷眼明手快，扶了一下才没摔倒，当下便命周妈将小姐带回去了。
当下无话，等送完宾客后已是天快黑定了，明显感觉五爷心中有气，便命人把周妈叫了过来，问道“周妈，你来府上几年了啊？”“满打满算已有十年了”，此时只见五爷把一口随身的宝刀仓啷啷拔了出来道“你好大的胆子”，吓的周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的事，你今天说了还则罢了，要是不说，我剐了你”，说着便挥舞着大刀，周妈早已吓的浑身哆嗦。
要说这是什么事呢，就在白天五爷在扶小姐时，明显感觉到她已有身孕了，这还了得，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有了身孕，这是奇耻大辱啊，这火一直压到了傍晚。
此刻周妈才颤颤巍巍的道来：原来在几个月前，颖儿是整天在家待的烦闷，五爷也不让出门，听得周妈当天要去城隍庙赶庙会，颖儿也想出去透透气，周妈也经不住小姐央求，就给她出主意，让她去求求太太，就说出去个把时辰，便会立刻返回，不让五爷知道，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太太能不喜爱吗，就同意了。
于是就梳洗打扮一番，便随周妈出了门，可走到府门口不远处，由于地面不平又是刚下过雨，小姐便摔了一跤，正好溅起的水花泼了由打这经过的赵二公子一身，就是斜对门荣义斋家的老二，赵二公子赶紧扶起了这位小姐，周妈看见了赶紧过去，瞧着小姐受伤没有，看着小姐衣裙都脏了，两人只好作罢，只得返回了府里，只留赵二公子呆呆的立在原地。
回来后，小姐换好了衣服，便吩咐周妈帮忙给扯些素净的布来，并给她扔了两吊钱，说多的钱给她做跑腿费，周妈也没多问，就把布扯了回来，几天之后，一件长马褂和一个坎肩算是做好了，小姐便唤来周妈，说道“周妈，你帮忙把这套衣服给赵家老二送过去吧，弄脏了人家衣服，总是要赔的”“小姐，这怕使不得，你一个黄花大闺女送男人东西不合适吧”，说着小姐扔给周妈一吊钱，周妈拿着钱“我这就去”。
周妈出了府门直奔荣义斋，赵二公子一见是周妈又惊又怕，以为是找他麻烦来了，谁知周妈把一套衣服递给了他，说道“咱们小姐赔给你的”，当时赵二公子就懵了，正要说“不用了”，周妈已经走老远了。
回来后，小姐问道“赵老二穿上了吗？合不合身啊？”周妈只能回答道“挺合身的”“我不信”“那小姐怎么才能信呢？”“除非他站在我面前”“这这…”小姐马上又拿了一吊钱塞在周妈手里说道“周妈定有方法”“哎，真拿你没办法”。
当晚，周妈就砸开了多年未曾开启的后门门锁，便把赵老二从后门带了进来，两人再次相见，犹如多年未见的故人，柔情蜜意，当晚便住在了一处，天未明便又从后门出去，此后，便隔三差五的来一次。
五爷听后，恨不得当时就剐了周妈，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于是就吩咐她这般如此，如此这般，让她下去后，又吩咐下人去给买一些白纸和一绺红纸，再弄根绳子和浆糊来。
晚些时候，周妈按照吩咐便把赵老二从后门带了过来，看着他进了小姐房间后，便站在院子里咳嗽了一声，五爷听得后便来到了小姐门外，喊道“颖儿，让赵老二给我出来”，两人听得是五爷的声音当时就吓傻了，赵老二只得乖乖的走了出来，跟随着五爷来在了内堂，吓得当时就跪倒在了五爷面前“五爷，我是真心喜欢颖儿的，希望你能成全”“赵老二呀赵老二，你千不该万不该这么偷偷摸摸的”。
说完，五爷抬手把他提溜站起来，拿起绳子将其胳膊和腿都捆了起来，用个毛巾塞在他嘴里，又拿白纸用浆糊将其从肩膀到脚板糊了起来，又用白纸糊了个锥形帽子带遮面的，还掏出眼睛洞，用一绺红纸当作舌头贴在嘴巴处，一切弄停当后，便扛着他出了府门，把他往街当间一放，就回府了。
赵老二没办法，只能跳着往家走，刚到胡同口，张三李四俩打更的从拐弯处走了过来，两厢一照面，吓的俩位当场倒地晕了过去，赵老二也没理会，径直朝家跳去，到了自己家门口，就用头撞着门板，哥哥嫂子在里面喊，也没人搭话，过了一会儿见还在撞，才过来开门，门板左右分开后，两人直接晕倒在地。
赵老二直接跳了进去，倒在了自己的床上，过了好一会儿，哥哥嫂子才醒来，见门还开着呢，赶紧关好门，转身进去检查，只见一个这么个玩意躺在床上，便叫了几声，见没搭话，随即壮着胆子一下扯下了那帽子，定睛一看这不是老二吗。
于是赶紧叫醒老二，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老二才道出了实情，赵老大只能唉声叹气，那五爷是什么人，惹谁不好偏惹了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厢，五爷送走了赵老二，独自坐在内堂整宿都没合眼，他虽说不是什么好人，可就这么一个闺女，这传出去以后她如何嫁人，自己可是要脸面的人，况且还有一帮兄弟跟着他呢。
思量再三，一个主意便萌生出来，次日傍晚，五爷叫来了颖儿和周妈，把自己的想法交代了一番，让周妈把赵老二也叫了过来，对他说道“昨天只是对你小小的惩戒，既然事已至此，望你好生对待颖儿，如若不然，我定剐了你”“五爷放心，我会一辈子对颖儿好的”，说着太太把已经准备好的包袱交给了周妈，对着颖儿嘱咐道“里面有换洗的衣服和银票，还有一封给舅舅的书信，到了，记得给家里来信啊”，说完抱头痛哭，准备停当之后，三人便连夜架着马车出得城去。
转眼间几年就过去了，乾隆爷驾崩，嘉庆继位，五爷得到风声，刚上来的这位主子可不怎么待见和珅，好像正在搜集和珅的罪状，五爷这时才拿出了他珍藏多年的证据，看着厚厚的一本册子，他如释重负，便匿名递了上去，所谓墙倒众人推，不久和珅便被罗列了几十道罪状，赐一条白绫上吊了。
之后五爷变卖了家产，带着太太悄无声息的远离了京城，去到了女儿身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