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不定的人生（十六）

摇摆不定的人生（十六）

大学时觉得专业课并没有图书馆自己喜欢的书那么有意思，所以态度会不那么端正。现在因为要考的还是自己的专业，所以看专业课书的时候，感觉还是蛮有道理的。任何一个学科体系的建立都有其客观规律，也都有其丰富内容。之所以看不上它，是自己还没有深入进去。在他学进去专业知识的那些时光里，他觉得政治学、伦理学、社会学、心理学、政治经济学，甚至马哲、毛概、邓论等都很有意思。他想如果自己成为一个造福百姓的公务员应该也不错，或者成为一个研究政治或社会问题的专家学者也可以。只要给自己一支笔，带着这双悲天悯人的双眼去观察，开动一下小脑瓜，一切都变得有意义起来。

一月份的北方真是寒冷，之前读大学时宿舍、餐厅、教室、图书馆都有暖气，现在住在峰租的房子里，是没有暖气的。每天在自习室学到很晚才回去，然后用热水洗一下脚，很快就睡着了。快要考试的前一天，下午在自习室正在专心看书，忽然大家都在看外边，有人在外边大声呼喊到：下雪了！下雪了！这时，几乎所有人都兴奋地站了起来，奔向教室外边。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飘落下来，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急，有的缓，在接触地面的一刹那，赴了它的生命之约——融化了。好美！林浩然不禁感叹到。雪越下越大，不一会积了厚厚的一层。伸开手掌去接，惊喜地发现，雪花确实是六瓣的，晶莹剔透，就在要进一步地观察它时，忽地就慢慢融化不见了。近处，三三两两的人在拍照，远处，已经有人打起了雪仗。

在繁重的复习任务下，对前途命运会有影响的压力面前，忽然来这么一场雪，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帮助大家释放了压力，舒缓了紧张的神经。忽然觉得有点冷，他又回教室继续看书了。等到晚上走出教室吃晚饭的时候，全世界已经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完全变了样。

看着这纯白的世界，林浩然忽悠有点激动。你看看刚刚那片污泥之地，这会儿在白雪的覆盖下，一样美丽、静谧而安详。世界一切万象，好的、坏的，美的、丑的，大的、小的，黑的、白的，在一层白雪的覆盖下，都变得洁白、端庄、温和、亲切起来。走到一片未被涉足的雪地前，真不忍心踏上去，纯洁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但很快就有人踏上去，且每个人骨子里邪恶的内在都会涌起玷污这洁白的冲动。他想，纯洁这件事情太难了，是很难得的，也是转瞬即逝的，甚至是无所谓存在或不存在的。就像那花，开的娇艳欲滴时，准会有人去采；若没有人去采，那又会怎样呢？不还是最后会慢慢枯萎掉吗？还是有人去采的好吧。只是他实在在纠结，谁去采摘比较好呢？懂这多朵花的，对这朵花好的？他想，如果是这样，这还算是个美丽的故事；如果换成一个根本不懂花，只是为了得到、占有，甚至以得到花为乐而去显摆的人，那对花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悲剧！

不管悲剧或喜剧，花的纯洁是很难保住的；而且保住纯洁这件事情没有任何意义，实在显得有点滑稽甚至可笑。

无论如何，瑞雪兆丰年。

这样想着，第二天，他踏入了研究生考试的考场。

第一天上午全国统考政治，下午英语；第二天两门专业课。他感觉答得还不错，状态也还不错。问王峰，也觉得不错。考完后在餐馆里吃饭，他和峰两个人点了一桌子菜，还点了酒，感觉终于可以放松下了。

那天晚上，两个人吃了很多菜，喝了很多酒，很多东西都已模糊了印象，似乎记不大清了。但他听到隔壁桌人的对话，却久久在耳边不能消失：

——今年考咋样？

——感觉比去年好点，但没前年好。

——乡镇公务员不是挺好的吗？你读了研究生估计还找不到这个工作呢！

——没意思，整天混日子。这么年纪轻轻，要在一个小县城的小乡镇混一辈子吗？

——读研就有意思了？你读研是为了啥？

——再学点东西，静静心，多读几本书。你呢？你为啥要读研？

——我这不是正式工作，没有编制，总感觉不稳定。而且工资太低。

——你刚不也说了吗？读了研不一定比现在强，说不定还没现在好。

——哎，操蛋社会，先不管了，走一步说一步吧。

……

听到这些议论，他和峰都默默无语，然后不约而同地，都苦笑了一下。可不是吗？这不也是他们俩的现状吗？而且不只他们俩、隔壁桌俩，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他们。处于社会急剧转型期的人们，总会迷茫、没有底气，无所适从。怎么做是对的呢？怎么做才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呢？到底存在不存在另外一种更好的生活呢？眼前的生活果真有那么不堪吗？你所追求的那种生活就真的比现在“更高”、“更远”吗？

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的。

而生活的迷人之处就是她的未知。

给你一个全然已知的生活，你要吗？

——那还不如死了算！

这是很多人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声音。

所以，即便是未知，即便前方充满了艰难险阻，即便生活可能并不如自己这样一厢情愿想的那样，但勇敢的人们还是出发了！

爱折腾的人生才是丰富多彩的，才是完美的！

爱折腾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第二天，他们俩分别买了回家的火车票——回家过年，就像他们俩还是在上大学一样，扛硬座，挤在一群质朴可爱的返乡民工身边，一路有说有笑，乐乐呵呵。是啊，有时候觉得上天也是公平的，它赐给有钱人财富，却让他们得到快乐难一点、少一点；他让普罗大众节衣缩食勉强能够应付生活，但快乐是那么容易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