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云岭(6)(小长篇)

作者: 卢英峰_盈丰 | 来源:发表于2018-10-29 17:21 被阅读93次
    梦里云岭(6)(小长篇)

    梦里云岭6

    第十天

    这天是星期天,中午时分,朋友李默来电话告诉了我几件事。一是,领导要求他删帖,条件是给他把这五六年的工资补发完整。他已删帖。第二件事是,县上已经邀请了省级园林部门专家、省农林大学生物系教授到达古树现场,对古树进行了医护抢救,树已无大碍。那段路也砸了,古树周边树冠所及范围被保护起来,永久禁止修建道路或修建建筑物。因为网上吵得沸沸扬扬,倒是让白皮松声名远播,慕名前来瞻仰古树的游客络绎不绝,不为人知的白皮松现在是出尽风头、大放异彩。第三件事是,县上管文化的领导亲自驱车上岭请他回去上班,他该怎么办?他说他谈了很多条件,领导都一口答应了。但他不想这么快地轻易就答应,但又怕扭捏过头,弄巧成拙,把事搞黄了。他老婆素琴呢,是坚决不同意他再趟那浑水,说一前受的气还不够?不要再受那气,好马不吃回头草,现在的日子就好着呢,不看谁的脸,不生别人的闲气。他想听听我的意见。

    我心里很不舒服,又不好直言,就说我想想答复他,我想听听群众的意见。因为我心里还依然蒸腾着对他放弃职场纷扰、安心创造的崇拜和敬仰。

    “李伯能被领导屈尊邀请出山,是因为他的画好,他的画好是因为他亲近大自然,他若回来,就不会再创作出那样的优秀作品了。”儿子说。

    我对儿子肃然起敬,会用脑子辩证地思考了,这小子不可小觑。

    “当然要回来!回来,书画院那个院子就是他说了算,就可以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为什么不回来?画画还不是为了钱,当了领导,不用那么辛苦,照样来钱。有职位,随便画,人们争着买,关键是还能卖上好价钱。告诉他,这可是为数不多的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不回来他会后悔的。他老婆不想让回来,是她娘家就在那,一个农村人,井底之蛙,能有什么见识。”老婆红英说道。

    我不言不语,儿子问:爸爸你的意见呢?

    我拿起座机,拨通了朋友李默的座机电话,说道:“你之所以被领导屈尊邀请出山,是因为你的画好,你的画好是因为你亲近大自然。但你回来,就不会再创作出优秀作品了。你若要继续创作优秀作品,就不要回来!但,你若回来,书画院那个院子就是你说了算,你就可以扬眉吐气,一雪前耻。画画还不是为了钱,当了领导,你不用那么辛苦,照样来钱,随便画,就能卖上好价钱。这可是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去与留,主意还得你自己拿。”

    “到底是回还是不回?你就直接告诉我吧!你这大道理,我翻来覆去想,都想到了,我都懂,我这不是心慌慌地去留不决嘛。想回去,你嫂子不支持,不回去心有不甘。本来这几年都忘了城里的人事,安安静静地作画,外边怎么样我都不关心,好了歹了与我没关系。现在突然让我回去,我当然就回想起过去在书画院里的那种如鱼得水、潇洒不羁与意气风发,这几年在冷清孤寂中安静下来的细胞好像都跃跃欲试。人有作品就得需要大家知道,作品得到大家的品评赞赏才生发新的激情与动力。人生是个过程,过程中就需要得到别人的赞许认同,那是一个人日常生活中需要得到的心里抚慰。我不能永远呆在岭上不为人知,就这样一直暗淡下去,好与坏都没人评说,像这世上没有我这个人一样,像我都已经死了五六年一样,那怎么行?想回去吧,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我现在就需要别人给我个准话。”

    “想想以前那帮狗娘养的对你的折腾,硬是要把你的画让写上他的名字,这口气我都咽不下去。我们那么辛苦,还不是为了出人头地。人是个社会动物,就得活跃在社会上,就得有功过荣辱对心灵进行洗礼。你呆到岭上这几年我都把你忘了,多少人把你忘了,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你这个人一样。你回来就是个人物,继续呆到岭上就等同于你提前死亡了,谁还会记得这世上有个你?现在是机会,我的意思你回来,好好享受本该属于你的职务地位,好好休养身子。回来吧,这是我的建议,给嫂子说仅供参考。”

    “唉、唉、唉,完了,我所崇敬的人原来不过尔尔。他会后悔的。”儿子说。

    放下电话,我心里有一种隐隐的担忧却没有不合时宜地说出来,他心里不踏实,我也是一样。领导请他出山与他的画的好坏其实关系不大,是因为白皮松事件的发酵,引发他显山露水、小范围出名,不明真相的上级领导指明要见他、指明要买他的画,领导不得已才请他回来,过了这阵子什么情况谁知道呢!

        李默被要求删帖,这引起我的警觉,儿子的帖子什么情况?他的帖子一样犀利醒目,尤其他的那一帮同学,嘴上不把门、肆无忌惮,搅得天翻地覆,比起李默的帖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李默被要求删帖,怎么会放过他的帖子?是不是学校校长已经找他谈过话,而儿子回来对我们只字不提,或者这是有关部门最新的决定?我心里隐隐有一种担忧,不由得不胡思乱想。

    午休酣睡中我被一个电话吵醒,看到来电人,我坐起身子,立即清醒过来,对着电话,我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是、是、是”,“一定、一定、一定”,“您请放心!您请放心!您请放心!”真是担心啥就来啥。

    放下电话我将儿子喊到身边,我说:“儿子,把你那白皮松的帖子删了吧,就现在!”

    “为啥?”儿子意料中的不以为然。

    “不为啥,但是必须删,这是命令!”

    “切!”儿子拧身就走。

    “回来!”我近乎狂吼。

    “你吃炸药了?那是你儿子,你以为是我?”老婆吼道。

    “儿子,知道你不想删,爸爸怎么能不知道呢。问题是现在已经弄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了,你在学校已经红透半边天了。李默的帖子是导火索,你的帖子就是火上浇油!那些评论就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形势烈火烹油一样,已经让相关人员坐卧不安了,现在把各级领导都整神经了。你看看你那帖子,帖子本身没啥,关键是那些评论,才两三天,评论怎么就那么多!那么多人吃饱了撑的,说啥的都有。再说有些转发、议论已经不是就事论事了,已经变味了。你已经风光过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疯狂劲也就要过去了,你就见好就收吧!我不想让派出所的人把你带去问话了解情况,你明白吗?”

    “叫他们抓我吧,能被警察提审、关押,也算丰富了人生经历。”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当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说什么混账话!”我吼道,“你以为你勇敢啊?你以为你无所畏惧啊?你这是有勇无谋、无知者无畏!勇敢的人是时时、处处、事事保护好自己!你不怕,老子我还怕!给你实话实说吧,是我单位领导让你删。你现在不删说不定明天你老师就会让你删。我本来不想强迫你删除的,我也知道你没有违法,你做的没什么错。可问题就出在下面的评论上,没有那些评论就没人让你删。你守法,你没错,但却造成意想不到的混乱,让多少领导鸡犬不宁,让多少领导火烧了屁股一样!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收场。这事现在成了舆论关注的焦点,你可以看看你妈手机里县上开会的视频,县领导都急疯了一样,把各级部门都给剃了头。我们领导让我做的事,我不做,领导的话都不听,我还怎么在单位混?平时小心翼翼维护的关系地位就会前功尽弃!你不在单位,不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不知道受制于人的无奈!”说起我在单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境况,我突然就软了下来,不再是火冒三丈的口气。本身怯懦的我,为了自己,就因为是父亲,就可以气势汹汹地对没有过错的儿子吼叫吗?!“儿子,听话吧,我领导是命令我,但我不是命令你,我是和你好好商量,劝你删,平安是福,我只希望相安无事。如果你真的不删,那你爸只有硬着头皮在单位混了。”

    “儿子,删了吧!”红英说,“你爸说这贴子疯狂劲快过去了,我认为你爸这次说对了,事情处理了,你这贴子就凉了,就没人关注了。想不想再火一把?这样,你听我说,你把贴子删了,你猜你的那些网友会这么想?全县城的人、满世界的人会怎样想?一定是想,你删帖是被逼的!一定另有隐情,你是事出无奈,你是有苦难言,不知道你受到了怎样的威胁!人们一定会有各种五花八门、上天入地的臆断猜想,越是搞不明白的事人们兴趣越大,越是不明白的事就越传越邪乎,反正帖子你删了,他们说啥都不关你的事了,就让大家爱说啥说啥去。但可以肯定,他们所有人所说的都是离不开你,你依然是舆论的热点,既兴风作浪了,又神龙见首不见尾,明白吗?”

    “阴谋!”这比儿子顶撞我不删帖还让我生气。一个单纯的孩子就是这样潜移默化地变得有心机、有城府。我只想立马离开家,我就出门了,虽然不知道去哪里。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我更多的是想起那晚离奇的、过分的梦。做梦的那晚,我辗转反侧,想到月华,想到她有一个女儿,想到我为月华写报道时用了一次的笔名“兰姿”。想到如果不是月华有完整的家庭,我可能会铤而走险,离婚,再向月华求婚。结果就做了那样的梦,难道那梦才是现实,而我现在是在做梦?想想人生,有时觉得就是活在梦里,人生真的如梦!

    公园曲曲弯弯的道路上人来人往,在树木花丛中忽隐忽现,随性闲适,脸上写满从容和喜悦。人们有时候希望走直线、走捷径快速抵达目的地,而在这里却喜欢走弯路,走得蜿蜒曲折,希望在有限的空间里尽可能地把路线延长。人家如此和谐,他们是不是也有我这样复杂的人生?还真说不定,每个人都有许多不可向外人道的隐秘故事。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手机。当我看到儿子的贴子已经删除时,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望。我不得不吼叫着强令儿子删帖、苦口婆心地求儿子删帖,但儿子真的删了帖子,我却很失望。因为我也有这样的心里,儿子又没做错,为什么要删帖?删帖无异于扬汤止沸。一方面我希望儿子删帖,一方面我更希望儿子以强硬的个性坚持到底,就是不删!我不希望儿子是唯唯诺诺、唯命是从的人,我希望他是立场鲜明、爱憎分明、能坚持原则的人。想到这里,我就后悔对儿子凶得有点过头了。我不知道儿子怎么考虑的,但不管是我劝导的原因还是她妈妈别有用心的诱导,都会收到他妈妈预料的效果。这事没有完!一定会搅起被逼删帖、黑幕重重等不一而足的种种揣度。

    回到家,儿子一人在家。

    “删了就好。你们年轻,喜欢有点事,弄点动静,可是爸爸这个年龄,就喜欢清静安宁,无事是福!请你理解。”我对儿子说。

    “爸爸一直想问你个事。”儿子对我的话爱理不理,那个梦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虽然我知道那仅仅就是个梦,没必要继续纠缠,但我还是抑制不住想一探究竟。

    “问啊。”儿子说。

    “你们班有没有一个叫兰梓的女同学,是云岭镇的?”我记得李默说过月华的女儿就和儿子在一个学校。

    “有啊。”儿子答道,他显然来了兴趣。“哎,爸爸,你怎么知道的?”

    “真的?”这怎么可能啊?我怎么想都不可能。李默是告诉过我月华的女儿和儿子在一所学校,但他并没有告诉我月华的女儿叫兰梓,他也未必就知道月华女儿的名字。兰梓这个名字来自我的梦里啊!本来想着也就问问,肯定没有就结了,心里也就再不想了,怎么还真的有?怎么可能?见鬼了吧?

    “都给你说了有。”儿子不耐烦地说道。“爸爸,你知道吗,这女孩长得真叫美。我想和她谈恋爱,不敢开口啊,就怕人家误解,担心一开口人家拒绝了,就再没戏了,恐怕连普通的来往都会中断。我在想,有什么好办法和她一步步走向婚姻的神圣殿堂、踏上婚姻的红地毯,想象那一刻,真是让人激动啊。最近真是为这大费周章啊!”

    “想啥呢你?学习时期不能谈恋爱!”我严肃地说道。

    “我也想不谈,可我就怕好菜让别人夹走。”

    “哈哈。”我笑了,“这样,你给我打听个事,你的事我就可以考虑考虑,说不定还能给你支招的。”

    “什么事?爸爸,你问吧。”

    “你随后有合适机会问问你这个同学,他妈妈叫啥?他家庭什么状况?”

    “为什么问人家这些啊?”

    “工作上的事,保密。你就说问不问?”

    “问,问问问。不用随后,现在我就给她发微信。”

    “小心人家误会你。”

    “不会的,我山人自有妙计。”

    “为父我静候佳音。”

    我们父子因为各取所需,关系瞬间缓和起来。

    “来了,她回答了。嗯,她妈妈叫李月华,她家本来三口人,可是春天时她爸爸得癌症过世了。”儿子说,“我说我们学校一个义工活动搞社会调查,需要了解一些同学的家庭状况,她就告诉我了。”

    读者诸君,我真的无语。我的心情我不说了,我相信你们比我聪明,关于我的心情你们自己想吧!那个梦一定是鬼神给我托的梦吧!这世界千奇百怪,真是无奇不有!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你确信她所言不虚?”我问道。

    “爸爸,人家没必要为这些和我说谎吧?!”

    “有没可能你带你这个同学来咱家?我想见见她。”这些都和神奇的梦境如出一辙,那月华的女儿想杀我会不会是真的?我对儿子说。

    “爸爸,你想干啥?为我选媳妇啊?这也太早了吧!”

    “没啥,我想我在梦中见过她,想确认是不是一个人、一个样。”

    “爸爸,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那算了。”也许我真是烧糊涂了。

    “我想想办法,看有什么辄可以邀请她来咱们家。”

    “不用了,以后再说吧。”我当然不是怕月华的女儿杀我,我是不想由于走进月华女儿,而再度伤害月华。“这样,她对白皮松被砍的事还关注吧?”我问道。

        “那是一定啊,那是她家乡的树,她自小就是在那树下耍大的,她的反响最为激烈。你知道嘛,我发的帖子她评论最多,最为尖锐犀利,切中要害,真是入木三分、一针见血。最近我们学校以保护古树为契机,组织举行的强化学生生态环保意识的“大型征文比赛”、“朗读者大赛”就是她发起了,我和她是活动组织实施的主要成员,响应、参与的人非常多,活动很成功。很多人写出的文章有感而发、感情真挚饱满,让人很感动。有诗歌、有散文,还有地球上有关森林的各种科普资料,还有歌曲,比如就有人在朗诵会上唱了齐豫的《橄榄树》。爸爸你看,这是我们为朗诵搜集的部分有关树的文章,都是名家名篇,当然还挑选、朗诵了征文大赛的优秀作品。”

    儿子在手机上给我看,我看到有茅盾的《白杨礼赞》、席慕容的《孤独的树》、贾平凹的《泉》《六棵树》、史铁生的《合欢树》、杨朔的《茶花赋》、陶铸的《松树的风格》、丰子恺的《杨柳》、张抗抗《窗前的树》、林希的《石缝间的生命》、冯骥才的《黄山绝壁松》、吴冠中的《说树》、〔美〕杜丽特尔《梨树》、〔俄罗斯〕索尔仁尼琴的《落叶松》等等。

    “很不错啊!”我说。

    “是谁今天凶神恶煞、不可一世地让我删了帖子?”儿子好像想起什么,脸上一下子恼了。

    “删帖实属无奈,删了就删了吧。你们现在的朗诵大赛、征文大赛,是另辟蹊径,既不趟那浑水,也起到爱护树木、加强环保意识的目的。你们是朗诵大赛,歌颂树木,歌颂大自然,没人会在阻止你们。学生搞点集体活动,锻炼了组织能力,提高了写作水平和登台朗诵能力,促进沟通交流,提升了友谊,我觉得挺好。从你们这一代人起,强化环保意识、尊重大自然、和大自然和谐相处、崇尚天人合一、敬畏大自然每一种神奇的生灵,真的很必要,真的非常好。习主席不是说了嘛,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谷,没有树木怎么能是青山绿水?”

    “是啊,这的确唤起了很多学生对平日里熟视无睹的树的深深热爱。”儿子说,“尤其兰梓的朗诵我都陶醉了,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我拍了视频的,每看一次心里震颤一次,她的声音烫到我的心尖尖了,每看一次我的小心脏就受不了。她的声音怎么就那么让我着迷?”

    “看你那点出息。”我虽然这么说,但我知道,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

    “爸,你还是听听吧,真的很好。”

    美妙的音乐声中一个少女的声音在我安静的家中瞬间升起,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我给大家朗诵的是三毛的《如果有来生》: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荫凉,

    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如果有来生,要化成一阵风,

    一瞬间也能成为永恒。

    没有善感的情怀,没有多情的眼睛。

    一半在雨里洒脱,

    一半在春光里旅行;

    寂寞了,孤自去远行,

    把淡淡的思念统带走,

    从不思念、从不爱恋;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只鸟,

    飞越永恒,没有迷途的苦恼。

    东方有火红的希望,

    南方有温暖的巢床,

    向西逐退残阳,向北唤醒芬芳。

    如果有来生,

    希望每次相遇,

    都能化为永恒。

    “确实不错。空谷幽兰,如梦似幻。”我擦掉眼角的泪水,说道。月华女儿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悠扬,似水清澈,沁人心脾。平静了一下情绪,我说道,“我想看看她对这件事评论,怎么能看到?”

    “我告诉你她的账户号吧,你可以加她,她网名叫月夜松涛。”儿子说,“你或者看我的帖子,凡是“月夜松涛”的评论就是她的。”

    “月夜松涛”,又是触动了我心尖尖的字眼。不明就里的儿子怎么知道我心里怎么想,兰梓的母亲芳名月华,可兰梓网名为什么要加个涛字?我名字叫何涛啊?这个网名里有月华的名字,有我的名字,我感到多么幸运、多么幸福和温暖!看到这个网名,我怎么能不想起月光皎洁的夜晚,我和月华在白皮松下的一幕幕。那一刻,月亮在天,月华在前,耳边松涛阵阵,月华和月亮一样迷人。一对青春年华的少男少女情意萌动,看着对方,期待和向往着美好的未来。而我后来留给月华的却无异于一场灾难,也把一生的后悔与羞愧留给了自己。想起我做的事,我感到羞愧难当,看到这个名字我感到无地自容。

    儿子给我发了两个链接,说,一个是他根据陈爷爷、即陈伯给他讲的关于白皮松的爱情传说写的,让我给他看看,提出修改意见。另一个是兰梓写的。

    兰梓的文章名字是《小小少年有勇有谋 智保白皮松免遭毒手》,里面写道:听我爸爸讲,那一年,人们在地里垒砌起三座两人高的土炉,把所有是铁的家伙都填进炉子里,包括各家各户的铁锅,说是大炼钢铁,要完成国家炼钢任务。炼钢要烧柴,很快附近的树都被伐倒砍成节节塞进炉膛,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鬼迷心窍的大队干部就看到了不远处巍巍高耸的白皮松,说要把白皮松伐倒,就地取柴。他让村里的木匠拿来锯子、斧子。树太高、太大,锯子锯不了多深,锯条就被夹住拉不动。斧子砍也不顶用,砍几下,斧刃就卷起来。也都害怕树倒了砸死人。大队干部就说,算了,今天天黑了,明天继续伐树。可是树已经让折腾得伤痕累累。

    第二天,当人们提着锯子、斧子走到树下,准备动手,树上就飞下鹅卵石,狠、准、稳地砸在树下拿锯子、拿斧子的人身上,疼得人往后趔。人们抬头看到,在树高处的树杈上,骑着一个七八岁的娃娃,身旁的树杈上用绳子系着好几个柳条框,好像里面装的是鸡蛋大的鹅卵石。娃娃怒目圆睁地瞪着树下的人,谁到树下他就用石子砸谁,再没人敢靠近白皮松。村干部对这树上的娃喊话,软硬兼施,娃娃就是不下来。问这谁家娃娃,叫来娃娃的爸妈,各种威胁,各种好说歹说,说下来给你买糖吃,说不下来就不给你家分粮食了!任怎么说,娃娃就是不为所动。虎视眈眈地看着下面的人,只要拿锯子、拿斧子的人靠近树,他就砸,石头就准准地砸到头上、胸膛上,几个人头上都已经出了血。下面的人没了辄,干着急没办法。

    原来,是村里的一个娃娃想要保护神树,晚上趁人不注意,摸到树下,他悄悄地把几个绳子系到腰上,绳子的另一头绑在几个柳条框提柄上,框子里装满从河滩里捡拾的鸡蛋大的鹅卵石,身上背着的书包里装满窝窝头。上到树上,在树杈上骑稳当,就用绳子把一框一框的鹅卵石吊上去,绑在身边的树杈上。他稳稳当当地骑在树杈上,手里抓着石子,严阵以待一般。

    这把大队干部气得要死,可是没办法。村里有一个整天不干农活、没事掏鸟窝溜鸟蛋混混,游手好闲惯了,这会走到大队干部身边,神秘兮兮地说他有好办法。果真,他从包里掏出弹弓,捡起地上指头蛋大的石子夹在弹弓包里,弹弓对着树上的娃娃,拉长皮绳猛然一松,但见一枚石子射向天空,射向娃娃。娃娃不停地躲,几番下来,石子还是准准地射到娃娃的身上、头上,娃娃头上出了血。

    树下的大队干部高兴地大喊大叫,带头鼓掌,想着娃娃这下肯定投降、求饶。激动地连声说,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就想着娃娃会马上下树来,看怎么收拾他,想着很快就可以继续伐树了。

    娃娃用手抹掉脸上的血,脸上写满愤怒,但双手还是紧紧地抱着树枝,就是不妥协,没一点下来的意思。好像突然灵机一动,娃娃开始用石子还击,几下倒把使弹弓的混混给砸伤了。混混一抹头上流血了,狼哭鬼嚎般扔下弹弓跑了。大队干部拾起弹弓,可是用不了,射出的石子没有个准头,其他人试试也不行,就都只好作罢。大队干部恶狠狠地说,就不要让他下来,永远不准他下来,他有弹尽粮绝的时候,把他饿死到树上!

    一连几天过去了,娃娃还就是不下来,大队干部感觉到娃娃没有饿肚子的意思,好像框子里的石头还满满的,就用不完。本来树上只有一个水壶,现在好像有七八个,很是纳闷。

    原来这娃娃的举动让村里的娃娃们高兴坏了,这么精彩啊!就都晚上偷偷地溜到树下,给树上的娃娃送来窝窝头、送来装满水的水壶,再给框子里装满鹅卵石吊上去,每天晚上如此。

    村长纳闷时,头上包扎得很夸张的混混又来了,说他又想到锦囊妙计,用火攻。大队干部照着他的头打了一下,说,把树烧了,拿啥炼钢?什么臭主意!混混疼得呲牙咧嘴,喊道,我说的火攻是用湿柴火拢起烟,用烟把他熏下来。大队干部笑了,说,好主意。扬手又要打混混头,可是混混这下一扬头躲过了。

    在大队干部的命令下,人们抱来一堆一堆的麦秸草,在白皮松下积成一座小山,又将一桶桶的水泼上去。麦草半湿半干中被点燃,没有火,就腾起滚滚浓烟,黑烟柱像一条巨龙软软地冲向树高处。

    树上的娃娃被熏得直咳嗽,很快眼就泪汪汪地。

    “把衣服脱了,用水浇湿,捂到鼻子上。”突然树下一个娃娃这么喊。村长生气地用土块砸那那娃娃,娃娃已撒腿跑了。

    这办法好像还管用,树上的娃娃好像很难受,但还是坚定地忍着,就是不妥协。

    湿麦草不停地续上,烟一直往上长,很快云遮雾罩地黑了半边天。人们还是多少为树上的娃娃担心,这倔强的孩子可别有事。

    次日,当人们再来到树下时,烟还在冒着,但是现在的烟东倒西歪,倒着身

    子顺地溜,到远处就散了,不再是直直地冲向树上的娃娃,烟对树上的娃娃再不起作用了。

    原来一大早,村里的娃娃们围着树,反复喊着一首顺口溜,烟就听话地不走

    直路了。顺口溜是这样的:风、风,你吹吹烟,把烟从远处吹上天;烟、烟,你长长眼,天地广阔你走两边。

    大队干部觉得邪门了,无可奈何,只有去想其他办法。

    娃娃在树上呆了十多天,就下来了,因为上面文件下来,停止大炼钢铁。

    我看我,笑笑,真有意思,不知是不是真的,记得陈伯说过大炼钢铁时是差点把树伐了的,不知是不是有这样的事。我便给文章后边留言:是否确有其事还是人为杜撰?

    迷迷瞪瞪我就睡着了。

    突然有一队大约三五百人的日军来到白皮松下,攻克白皮松就可以占领云岭镇,白皮松是古今重镇云岭镇的最后一道天险屏障。这队日军全副武装、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悄无声息、鬼鬼祟祟来到白皮松下,妄图越过白皮松直取云岭镇。

    突然树下的日军声声惨叫、纷纷倒地。原来树上的少年英雄,早已设好机关,准备了充足的弹药,即鹅卵石,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准备固守阵地。有他在,日军就别想越过白皮松,人在阵地在。

    树上的娃娃用的是武功中的飞针绝技,每次都是五连发,每个指头一个石子,双手一前一后就是十枚石子射出,而且弹无虚发,招招致命。但见一枚枚石子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穿透力大大提升,迅猛凌厉,都从日军的头上、身子上穿体而过,树下的日军一个个倒地毙命,血流如注,惨不忍睹,很快就东倒西歪尸横遍地。

    树下日军纷纷将枪举起来,向树上扫射,但是娃娃平爬的太高了,高入云霄,不在射程范围,贴近身体的子弹也是强弩之末,轻飘飘地软弱无力,娃娃毫发无损,越战越勇。

    不是说日军就没有打过黄河吗?没有过潼关吗?叫你们来,叫你们有来无回!这叫一个精彩,看得我哈哈大笑,就把自己笑醒了,原来刚睡着,就做了个梦。这样的梦,我摇摇头,看来真是抗日神剧看得太多了。

    手机的信号灯在不停闪烁,我拿起手机,看到我的留言得到回复:确有其事、确有其人,而今依然健在。

    (未完待续,见同名小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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