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不帅?”
“吊炸天!”
余良带着小皮帽坐在三轮车的座子上,座位崩出的弹簧忙完工才想起来,又连夜裹上了一层棉垫,淘汰了英语书。他左手握着把,右手指还时不时拨几下车头的风扇,把烟叼在嘴里嘬着,混合了口水还掺杂了薄荷味的口香糖。
这应该是他最牛逼的时刻了。
余良看着车屁股处的杨凯,推起车来矫健的步伐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就是侧翼多的长长的铁板让他多费了几分功夫,还不能走自行车道,因为太长了,活活地挡住了背后的电动车和自行车。
上了机动车道,那气势恢弘地一发不可收拾,汽车路过无不绕着走并狂摁喇叭,那刺耳的鸣笛给余良平添了几分霸气,如果车窗都是透明的,肯定可以看到驾驶室里羡慕到不行的眼神。
他们就是这一片区最亮的星。
当然,所有行人所投来的异样的关注还是直接撕破了幻想的空气,无非是一辆特别的,收破烂的三轮车。
那也是这一片区收破烂中最亮的星,余良的眼神坚毅的不像话,像是啃着馒头硬说自己吃的是大肘子,还要滋吧出油呼呼的味道,露出腻腻的表情,把满足挤上天。
杨凯跳上后斗,坐在余良号战斗机的机翼,拍了拍余良的肩膀。
“就在这吧,前面就是了。”
“行。”
余良上去和杨凯一起坐到三轮车里,三轮车停在了一中门口的马路旁,和一堆汽车一起显得格外的出戏,惹得校门保安大爷不住往这瞧,兴许有些铁要卖,不过这会的余良肯定不收。他在想着学校里面的安怡。
他问清楚了,安怡正在参加一场市级的英文演讲比赛,听说如果初赛过了还会参加省级的比赛,还可以加分,总之这一层层关卡现如今在余良的脑子里变成了安怡牛逼这四个字,跟之前的形容词大不一样,而且他还开始担心起来。
“英语的比赛啊?”
“是啊!”
“行不行呢?”
“高材生啊!”
“废话废话。”
余良掏出一根烟,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又塞了回去。飞机上还是不要抽烟,他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又坐回了车座。
保安大爷开了门,比赛的学生陆续走了出来,男的穿的西装革履,女的穿的正装短裙,每个人胸前都有一个蓝色的参赛证,手里提着一个纸袋。余良的眼神凑了过去,变成了一只长长的虫子,躲闪着在每个人的胸前绕一圈绕一圈,找着牌子上安怡这两个字。事实证明这只虫子毫无意义,安怡惊艳到无需去辨认参赛证来确认身份。
她穿着黑色圆头小皮靴,白色的长袜,黑色的短裙和一件一点褶子也没有的白色长袖衬衫,与别人也没什么不同。但是她走出校门时所洋溢的笑容让她的整个马尾辫都跟着跃动起来,露出的牙齿像一排妈妈缝的白色纽扣,整整齐齐。两只眼睛全是胜利的光,出水芙蓉的脸蛋透着红红的底晕,像一个没削皮的苹果洗的干干净净,闻上去还有股六元一斤的高贵。
“安怡!”
余良竟然喊了出来。安怡扭着头,一眼就看到了这个马路边停车位上突兀的三轮车,然后才是余良。她走了过来,脚步越来越快,站在了三轮车的旁边。
“你造了架飞机?”
“是啊,怎么样,来接你的!”
“哈哈,你是个傻子吧!”
“是是,比赛怎么样?”
“你说呢!”
安怡边说着边打量着整个三轮车,又伸手想摸一摸那别致的风扇,余良赶忙伸手一拦,拿袖子擦了擦扇叶,然后做出您请的手势。安怡被如此礼貌和热情的他吓了一跳,又对那顶小皮帽感了兴趣。
“哈哈,帽子!”
“给你!”
余良摘下来,戴在了安怡的头上,她下意识的一低头,帽子戴歪了,两个人笑了起来,像个傻兮兮的孩子。
“看看,绿色的余良号!”
杨凯拍了拍三轮车侧面的大字,安怡笑的合不拢嘴,被余良邀请着坐上了软座,把纸袋子放到了座位下面。
“这是余良特地为你造的,鼓捣了半天呢!”
杨凯已经在飞机屁股那撸起袖子准备推车了,余良小心翼翼的把安怡安顿好,坐上了驾驶座,安怡看到杨凯躬着的身子,实在没忍住。
“哈哈,人力车啊!不,人力飞机!”
“起步快,火力足,无污染,零排放!是吧,凯子。”
“没毛病,请机长指示!”
“走!起飞!”
杨凯推着这辆蹩脚的三轮车出发了,从左脚蹬地的那一霎那,扬起的尘土像喷出的火焰,一下子就把这架绿色的飞机送到了空中。
变成了安怡心中的那架绿色飞机。
“东北三十度方向,有敌机,紧急避让!”
“收到!”
余良奋力地拉着操纵杆,把飞机抬上了一个高度,又在空中旋转了一圈,紧急避开了对面的黑色战机,恢复平稳后又叮嘱了一下安怡。
“请公主坐稳扶好,准备反击!”
“好!”
安怡坐在了后座,抓紧了安全带,飞机在空中盘旋了几个来回,瞄准了敌方飞机。
“凯子,准备发射!”
“大哥,没造导弹!”
“哈哈!”
三个人像是幼儿园还没毕业的小朋友,活在青春的梦幻里,全然不顾路人的目光,连这个高材生的安怡把柔软的屁股交给了三轮车后,竟也变得幼稚起来,也许这就是那架爷爷的绿色飞机,头上戴的就是那顶爷爷的帽子,余良把这一切找到了,这堆破铜烂铁在余良心里就是最牛逼的飞机,他就是最伟大的飞行员,他深知他和安怡之间的距离不止一个转身,不过他还是回了头,问安怡。
“安怡,我开着这架飞机,能不能追得上你?”
“你怎么这么讨厌!”安怡拿小拳头捶了一下余良的背,“要不你试试吧。”
“哈哈!好咧!”
余良激动地转回身,他的目光所及的道路都充满了光,还有跳动的他自己,高兴到树梢上,每一片叶子被风吹起来都沙沙作响,像在快乐的歌唱。但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又回头问。
“真的吗?”
“嗯,不过我得把东西还他。”
“谁啊?”
“王宇。”
“东西?”
“一条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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