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婚格格——喜儿
满清时期,格格们的婚姻都是由朝廷指定的,称之为指婚。而在选定额驸之后,就由皇后亲自选出一名干练的宫女,用来对额驸进行试婚。
喜儿八岁开始侍奉紫铭格格,至今已过十余载。侍奉的仆人虽多,但数她和紫铭最亲近,所以格格出嫁前,她毫无悬念地成了试婚人选。
出宫前一天,她在梦里看到了小时候经常去的小山丘,见到了儿时带自己一起玩耍的男孩,他对她说:“ 喜儿不怕,哥哥会保护你的。”他不大的手掌摸摸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两串银铃般的笑声便回荡在山丘之上。
本有诸多顾忌的喜儿,梦醒时分内心如沐温泉,也不再踌躇,将那粉扑轻轻打在脸上,两颊抹上些腮红。虽然不能如格格出嫁一样浓妆艳抹,但是毕竟这也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她必须精心打扮一番。
喜儿穿上一袭红衣,陪同格格的嫁妆一起先到了额驸的家里。没有过门的仪式,甚至没好好认识额驸,她就要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同房了。喜儿第一次和额驸见面就是赤裸相对,自然羞涩难当。但是皇后的交代不得怠慢,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副陌生的躯体,用尽力气去看他,要了解的东西太多,她不知道从何开始。
额驸看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自己,试探着问:“还好吗?”喜儿点点头,下一秒,却忍受不住他毫无征兆长驱直入的疼痛,喜儿大叫出来,额驸咬住了她的嘴唇。
额驸开始放缓动作,温柔地抚摸着她每一寸肌肤,轻轻摆动身体,喜儿哪里还敢乱动,只本能地抓紧他有力的双臂。
额驸身上慢慢渗出汗来,细细密密的小汗珠如同那清晨荷叶上的露水,喜儿在想,这富家公子的汗水是否也是咸的?或者像那晨露般甘甜?她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没想到这个动作让额驸更是欢喜,抱紧喜儿又是一阵折腾。
虽然身上是痛的,但喜儿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因为额驸的臂膀那么厚实有力,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疼惜,这么紧紧抱着,这种温暖而安全的感觉,让她甚至开始幻想未来和额驸在一起的生活。
结束的时候,额驸突然俯在她耳边说:“不要怕,以后我会保护你的。”这让她惊讶,没想到时隔十多年以后,她还能听到别人对她说出这句话,而且,这不是梦里。
可笑的是,喜儿也是第一次和男人做这样的事情,她哪里晓得什么是“技艺娴熟”,什么是“身体缺陷”,只能在回禀皇后之时假装镇定,尽量表现得从容。她只和额驸相处了一天,却要将那个人完完全全介绍给格格,这个任务何止艰巨。
在被问到额驸交代了什么的时候,喜儿内心却窃喜着,她知道那人那句话不是为了向宫里任何人交差,而是对她说的。
不可否认,喜儿对额驸藏匿了私心,又或者那一天所见的额驸正好和想象中未来丈夫的样子刚好吻合。在喜儿的转述下,额驸顺利通过了考验,格格如期嫁到府上,而喜儿也顺理成章地被额驸收入府中,留作侍妾。一切水到渠成,良缘就此结下。
紫铭格格初嫁,自然什么都是最好的,她住在半年前额驸为她专建的望月轩。只是按照规矩,格格和额驸并不同寻常百姓一样,能朝朝暮暮相守,他们分住在不同的别院,除非额驸受到格格的召见,否则是不能和格格同床共枕的。
格格每日妆容精致,穿着光鲜,却还不如喜儿侍奉额驸的时间多。因为如果格格经常召见额驸的话,就会被长辈看轻、被下人笑话,甚至被嬷嬷们阻止。所以出嫁一年以来,紫铭格格就如同一尊佛一样,被供养在这奢华的望月轩内,吃穿用度极尽奢华,却难见丈夫一面。
所有关于额驸的消息都是通过喜儿来转达的,格格已经极力咬牙忍耐。而令她想不到的是,即使喜儿素衣一袭,也能得到额驸更多宠爱,不逾五月便捷足先登,怀上了额驸的骨血。紫铭格格看着她那日渐隆起的小腹,如坐针毡,再也不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她。
是夜,格格让喜儿到望月轩一起吃宵夜,素来不喜人打扰的格格如此异常之举必有蹊跷,这点伺候惯格格的下人们讳莫如深。
喜儿特意穿了件宽松的麻衣,表情谦卑,希望格格撒气的时候不要迁怒于孩子。格格看起来却是稀松平常,挥手叫丫鬟上了七八碗时鲜果品与两碟御膳点心。这些东西喜儿见的多了,只是从未在格格面前吃过,格格笑逐言开,说好些日子没有和喜儿说些体几的话了,让喜儿随意吃些点心。喜儿内心颤颤巍巍,心里明知不能吃却不敢抗拒。
格格耐着性子哄喜儿多吃点,怎奈一阵恶心让喜儿翻江倒海,把白日里好不容易吃进肚里的燕窝都给捣腾了出来,更别说点心。
自有孕五月来,喜儿每日和饮食做着抗争,格格以为她只是故意惹额驸心疼,没想这一次,肚里那恐怕还不知道娘亲心里变化的人,却救了母亲和自己两条性命。
格格虽在这望月轩虽然也有只手遮天的能耐,却不想额驸因这仆人而对她心生芥蒂,因此也放了喜儿回去。
是夜,喜儿梦见一条龙超自己游来,可仔细看时,那硕大的金色龙头后面却是黑鱼之身。
喜儿看着倒也不怕,便跟着它悠哉悠哉地在空中游弋。不一会儿,一只网兜紧随其后追了上来,眼见就要抓到那非龙非鱼之物,喜儿着急了,伸手想撕破那网,却怎么也够不到......
喜儿醒来时满身大汗,额驸刚巧从别院到得喜儿屋里,喜儿唯一可信之人只剩额驸了罢?她扪心自问,然后将在格格处经历同这梦说与额驸。
后来便是额驸三年出塞,格格以为皇命使然,殊不知这是额驸亲自请缨,除了几个侍卫和家奴,额驸还带上了挺着孕肚的喜儿。虽然出塞一路艰辛,可是喜儿受尽了额驸的疼爱,三年之间享尽此生之幸。
归来之期,格格雇凶劫走了喜儿,那人告诉喜儿,如若自己苟活,额驸和那不足三岁小儿命亦不久。
三年前未饮之毒,从喜儿嘴角滑下残汁,空寂的山谷里,有晨光刺过树叶间的孔隙斑斑驳驳照在她身上,树木变得倾斜,喜儿看到额驸朝她走来......
喜儿死去的十五年里,额驸都没能找到她的躯体,她化作尘埃漂浮在那密不透风的树林深处,而灵魂,始终在望乡台徘徊。
每年的七月十五,她都如约到托梦司和额驸在梦里重逢。额驸一年年苍老,她却始终是死去那天的年纪,额驸想来找她,她劝额驸要好好活下去,待到她们的孩儿成人成器以后再做打算。
两双没有温度的手,在梦里也用尽全力紧握,他们彼此深沉的眼神似要看进对方的心里,要将深情嵌进彼此血肉之间。
喜儿和额驸的儿子成年之后,额驸履行诺言到望乡台寻喜儿。
她还是那么单薄,看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额驸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这对阴阳相隔十余载的夫妻一生无大过却不愿重坠轮回,在望乡台附近开了一个茶铺,他们似乎每天都过得开心自在。大家都说,鬼魂是没有表情的,而我看他们,在彼此注视的时候,分明满脸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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