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短信
第二章 疑问
第三章 盒子
第四章 钥匙
第五章 宿怨
第六章 和解
第七章 传承
(一)短信
曼哈顿的雨总是午后要多一点。安志远一边咬着牙忍着疼痛一边看着窗外淅沥的雨。他的纹身师乔伊早就建议他要么纹在手臂上要么纹在后背,可他坚持要纹在锁骨旁,原因很简单:更疼。来美国的三年时间里每次被当地的小地痞欺负或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他总要寻个发泄的方式,而这一次他要纹身。雨,总是时大时小的,耳边纹身机嗡嗡作响引得安志远思绪万千:当初来美国学习机械制造,从踌躇满志到郁郁寡欢,要是家里人知道了内情会不会后悔送我来美国呢?正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条横跨太平洋的短信:爷爷病重,快回来一趟。
(二)疑问
发完这条短信后,安红兵的手机就关机了,这是会议要求。在他身后一条大横幅上写着:“贵州*****钢铁(集团)股份有限责任公司股权转让大会”。把股权转让给地方,地企共建、互助双赢是现在很多钢铁企业选择的发展之路。他身边的杨书记正在宣读转让协议。可作为有三十年工龄的老职工,把股权转给地方总让安红兵心里五味杂陈。想当初这座城市里十个人中有六七个和这厂子有关,所有的新鲜玩意都是从这里流传出来,像什么收音机、自行车、交际舞。如今怎么就乏力了呢?“安总,你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杨书记一口东北腔,问了这一句打断了安红兵的回忆。“哦,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安红兵并不是没有问题,而是这疑问在脑海里徘徊了太久:要是父亲此时处在我的境地,会怎么做呢?
(三)盒子
安红兵的父亲此时正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距离他上一次醒来过去了27个小时,也没有人知道他会不会再醒过来。作为最早的一批三线建设者:安定邦是上海人,在他那个年代听从祖国召唤,支援三线建设是无比光荣的事,这件光荣的事安定邦一干就是46年。老爷子一生可谓两袖清风、孑然一身,可就在他昏迷之前嘴里断断续续念叨过许多次:“盒子要拿给志远”.
(四)钥匙
爷爷去世了,这是志远下飞机后收到的第一个信息。自己原本和爷爷的感情并不好,母亲从湖南嫁到安家时小志远只有四岁,年幼的他已然知道自己身体里流的不是安家的血,这个梗长在了他的肉里,刻在了他的心上,化成了他的翅膀,送他远渡重洋、只身他乡。“这是爷爷留给你的”母亲潘素梅递过一个盒子,盒子本身十分普通,古旧的面上隐约看见两个字:“1972 制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根快要烂掉的红绳子系着个铁片样的东西,众人都不太认得,但志远清楚:这是轧钢车间总装机床的启动钥匙,自己就是因为它聋了一个耳朵。
(五)宿怨
总装机床:德国进口的全套设备共76吨,被分成了四个主要部件,160人的队伍手推、肩扛、牛车、马车用了半个月才把它请到大山深处的厂房里。设备组装完成的那一天,安定邦醉了。作为全厂唯一懂德语的操作员,他知道自己以后是没机会喝酒了。这启动钥匙有两把,一把锁在总工的保险柜里,另一把就长在了安定邦身上,走到哪,带到哪,睡觉就放枕头下面,用安定邦自己的话说:“这样睡,踏实!”那一年小志远7岁趁爷爷熟睡摘了这红绳跑到厨房里偷偷看,可这刚拿到手上还没看仔细。“小赤佬!”一个巴掌打的小志远眼前一黑。
(六)和解
“欢迎您来到贵州三线建设博物馆,请随我来。”红兵、志远这俩人随讲解员穿行在满是三线记忆的博物馆里,一幅幅图片,一个个实物无不勾起人们对那段激情岁月的无尽遐想。“你们这一代人,不讲奉献!”志远突然想起爷爷对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这句话像针一样时时扎着自己。“小远,你知道么?你留学的钱是你爷爷的退休金,他不让我们告诉你,如今他人不在了,我想应该让你知道。”老安平淡的话语却激起志远内心无数的涟漪。 “这就是当年的总装机床,如今它被作为重要的历史文物永久的保存在博物馆里”讲解员用手一指旁边一张老黑白照片:“这位是它的第一任操作员,中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安定邦。调试机床期间他曾三天三夜不睡,工友们都称他为“拼命三郎”......。”一边是讲解员清脆的话语,一边是安志远难抑的泪水。
(七)传承
“不行,碳的比例不对,我们又失败了!”这是安志远归国后的第四个年头,回到老家接过祖辈的衣钵,作为“新型钢材”的研发负责人,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已记不清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沙发上一床被子,困了就眯会,饿了就吃个面包。现在的安志远经常会下意识的在锁骨旁抓一下,那里是洗掉纹身后留下的一块黑印,别人问起他就说是个胎记,而这胎记旁是脖子上挂的一根红绳,红绳上拴着个铁片,每每实验遇到困难,他便将这钥匙取下,一次次告诉自己;这是爷爷留给我的,是遗产更是信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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