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书——时光替我说爱你

笑忘书——时光替我说爱你

我叫齐宥，二十岁高三毕业的暑假，由于爸妈闹离婚，我被“流放”到外婆家的小镇上。

天喜镇，真是个俗气的名字，我不禁啐了一口，我不喜欢这里，犹如我厌恶听到爸妈吵架一样。这是我对这个小镇的第一印象，我也知道，似乎不太友好。

但是没关系，我二十岁了，我是成年人，我有权决定自己的喜好，总之，我与这里，格格不入。

“小宥，午饭做好了，快把外面的小板凳搬进来吃饭啦！”外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想。

因为从小便没有同外婆一起生活，自然谈不上感情有多么深厚，但对于长辈，尊重是最基本的礼貌。

于是，坐在门外的我站起身，猛吸一口手里的烟，然后扔在地上，用脚碾碎，低头搬起身下的板凳，准备进屋。

恍然间好像看到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从远处的林荫小道跑过来，我也没有多想，便进屋了。

只是，突然觉得那个扎马尾的女孩会很有意思，原来，这个天喜镇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差。

我不禁一笑，小姑娘。

外婆虽然年纪大了，但炒的家常小菜却远远比我平时在饭店点的好吃，于是，几样可口的小菜便一扫我心中的阴霾，我也开始同外婆攀谈起来。

没过多久，就响起一阵敲门声，我起身去开门，外婆也迈着小小的步子随之而至。

门一开，果不出我所料，门外正是那个扎马尾的女孩。

“大叔，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那个女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她叫我大叔，我别过头。

“女孩，你是谁？”

外婆走了出来，拉着那个女孩的手向我介绍：“小宥啊，这是孟书，是以前的老邻居。”

然后外婆转而又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笑着说：“孟书啊，这是我外孙齐宥，他第一次来天喜镇，你可要多带他一起玩啊！”

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带着玩吗，我小声嘀咕道。

孟书似乎听到了我的抱怨，她狡黠地笑了笑，凑在我的耳边小声说：“大叔，这你可就比不上我了，我从小在天喜镇长大，对这里很是熟悉，不如你以后就当我的小跟班吧，我保证你吃好喝好玩好！”

那时的孟书，一挥手，活脱脱地像个山大王，而我，在她眼里，似乎就是她手下的一名小喽啰，我笑了笑。

好啊。

“两个小鬼，在说什么呢，欺负我这个老太婆耳朵不好使了是吧？”外婆气急败坏地说。

“没有的事，婆婆。对了，今天是我十六岁的生日，阿婶特地做了香米棒，让我给您也送点过来。”孟书拿过身后的环保袋递给外婆。

“这慧文的手可真巧啊，只是无功不受禄，而且今天是丫头你的生日，我怎么好意思拿呢？”

“婆婆，你就收下吧，也尝尝我阿婶的手艺。”孟书笑着把东西塞在外婆手里。

“好好好，丫头，那我就收下了，记得回头帮我给你阿婶说声谢谢啊！”外婆摸了摸孟书的头，说：“丫头啊，你应该还没吃午饭吧，不如就留在这里一起吃吧。”

“不了，婆婆，阿婶做好了午饭在家等我呢，我先走了，再见，婆婆。”说完，孟书就一溜烟地跑了。

“丫头，今天生日过开心点啊，还有记得下次来找我们家小宥玩儿。”外婆对远去的身影大声喊道。

孟书没有停下来，只是背对着我们做了一个OK的手势，也不知道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还是第二个，随即便消失在林荫小道的尽头。

第一次来到天喜镇，第一次遇见孟书。她叫我大叔，因为她说我有青胡渣。而我叫她女孩，因为孟书这名字与天喜镇一点儿也不相配。

孟书很快便用行动诠释了她的答案，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来到了我外婆家。

“大叔，我带你出去好好玩儿一天吧，我都跟阿婶说好了。”孟书看到开门的是我，开心地说道。

“可是……”我欲言又止。

“丫头，你带小宥去哪儿玩啊？”外婆闻声而至，打断了我的话。

“婆婆，我想带齐宥去邻镇参加今晚的烟火晚会，可以吗？”孟书乖巧地向外婆请求。

“好好好，我还愁这孩子来到我们这小镇上会没有玩伴呢，还好有你啊丫头。”外婆笑得合不拢嘴，一口一个好字，然后把我往门外推：“那小宥啊，你今天就跟丫头去好好玩吧。”

看着外婆和孟书，我开始觉得俗气的天喜镇变得不再那么讨厌，反倒是天更蓝，阳光更明媚。

我拿过孟书肩上的书包，顺势斜挎在自己肩上，说：“女孩，走吧。”

坐在去邻镇的火车上，孟书悄悄趴在我耳边说：“大叔，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乐意奉陪。”我用食指推开孟书的头。

“大叔，我们来讲故事吧，我猜，你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孟书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不过先说好，不许讲悲伤的故事。”

“好。”我点了点头，点了一支烟，慢慢讲起来。

女孩，你这么小，一定还没经历过爱情，不如，我就给你讲讲我的爱情故事吧。

“和你一样大的时候我交了一个女朋友。”我看着孟书认真地说。

“哇，大叔这么帅，那女朋友也一定很漂亮咯？”孟书一脸崇拜地望着我。

“对啊，她很漂亮，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抖落手上的烟灰，继续说：“我也做着一个合格的男友应该做的所有事，上课为她讲题，下课为她买水，各种节日都会为她准备惊喜。”

“大叔你真man”孟书调皮的对我竖起大拇指。

我笑了笑，继续讲：“或许吧，我和她相处了三年，我想我应该是很爱她的吧。”

“那后来呢？”孟书像以前所有听过我的故事的人那样问。

“高中毕业后，我们分开了，没有争吵，和平分手。”我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太累了，不想再做别人眼中的模范情侣。”

“大叔，在我看来，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是不会感觉到累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来源于自己内心，而不是别人的口中。”

孟书熄灭了我手中的烟，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所以，大叔，你犯规了，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那次旅途，我忘记了绚烂的烟火晚会，却对孟书的话耿耿于怀。

或许吧，女孩，当我们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时，我们的故事就注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自那以后，我和孟书的关系似乎拉近了不少，她也经常来找我玩，我似乎真的成为了她的小跟班。

但更多的时候，我这个小跟班是去她家给她辅导功课。

似乎女孩子的数学天生就很差，而我从小就拿奥数奖，高中数学也自然是不在话下。

所以，我和孟书约定，周一到周五我白天都会去她家给她补习功课，周六周日她带我在天喜镇的各个好玩的地方去玩。

但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我对天喜镇已经了如指掌，而孟书对于功课依旧一窍不通。

于是，一向自诩数学天才的我也没了辙。看着认真解题的孟书，我叹了口气，走到阳台边，熟练地点起一支烟，望着窗外清冷的月色。

许久，当手腕上表的指针指向数字十地时候，我重新走进孟书的房间，看着已趴在书桌上睡着的女孩，我轻轻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然后帮她盖好被子，准备离开。

出去之前，看到孟书翻开的习题集，我随手将它合上，却看到一张夹在里面的照片轻轻滑落。

那是我刚来天喜镇时和孟书一起去小相馆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孟书趴在我的背上，比着胜利的手势，笑靥如花。

那张照片我们各自都有一张，但这张是孟书的，因为，照片的背后，写着一行字。

大叔，我的故事，想和你一起讲。

我无奈地笑了笑，小姑娘。

听到孟书浅浅的呼吸声，我把照片重新夹在书中，轻轻合上书，然后走出去，关上房门。

第二天，我毫无征兆地感冒了，直到孟书来找我时，我仍然头疼地下不了床。在外婆的带领下，孟书来到了我的房间。

“天哪，大叔你怎么了”孟书夸张地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我轻轻推开她的手：“女孩，哪有那么夸张，死不了。”

孟书却不管我说的话，匆匆地跑下楼。许久，我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穿过我的喉咙，然后我便睡着了。

醒来时已过午后，外婆说，孟书那丫头早回去了。

桌子上有孟书留的一张便条：大叔， 这几天你就不用过来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周末再来找你。还有啊，这次就当是你欠我的人情哦。

女孩，你真啰嗦。

像往常的周末一样，孟书早早地在外婆家门外等我，看到我出来，就急忙跟上我的脚步。我转过头牵住她的手，说：“女孩，我们今天又去哪儿？”

孟书骄傲地扬起头回答说：“大叔，我要带你去吃全天下最好吃的的美食。”

经过一番辗转，孟书带我来到了一家面馆，那家面馆没有什么特色的招牌，只是简单地写了个面字，让人依稀可以辨别是一家面馆。

面馆里的陈设虽然陈旧，但却是一尘不染，几张雕花木椅更是增添了几分古色古香的意味。

店里没有员工，只有一位衣着讲究的中年女人在店里熬着一锅浓汤。我好奇地询问孟书，这面馆是不是还未开张。

“丫头，这位新来的是你朋友吧？今天要吃点什么呢？”那位中年女人似乎听到了我的话，但她丝毫没有介意，反而转过头来对我们和善地笑了笑。

“梦姨，大叔是第一次来到我们天喜镇的，你别怪他。”孟书回答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吧，卤肉面。”

“好，丫头，你过来吧。”那位中年女人向孟书招了招手。

看着我狐疑的眼神，孟书指了指靠近穿在的一张桌子，说：“大叔你就安心地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吧，保证让你吃上全天下最好吃的美食。”

女孩，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我坐在雕花木椅上，吸了一口烟，抖落的烟灰落在晶莹的烟灰缸内。

看着在厨房认真学习做菜的孟书，时而问一句，大叔你要香菜吗。我不禁想，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就好了。

一支烟燃尽，孟书已经做好了面。

“大叔，做好了，梦姨说这是全天下最好吃的美食。”孟书一脸期待地看着我说：“怎么样，好吃吗大叔？”

其实，与其他美食节目相比，这碗面担当不起天下第一的称号，但奇怪的是吃起来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在里面，会让人感到快乐。

当然，这些话，我都没有告诉孟书。

我只是点了点头。

孟书似乎有些失望，耷拉着脑袋，说：“做得不好吗大叔”

我笑了笑，最终还是说：“女孩，这是我吃过的最棒的卤肉面。”

在厨房里忙活的梦姨听到我们的对话，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只要用心，便就是唯一……”

后面的话我没太听清，只听到“咕咚咕咚”的汤汁翻滚的声音。

后来的我也总是想起这家店，想起温柔的店主梦姨，想起咕咚的浓汤，想起认真切菜的女孩……

从那家店出来后，孟书依旧对我夸她的话洋洋得意，她说，大叔，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可以每个周末都带你来这里。

好啊，女孩。我心里回答着。

“女孩，我该回去了。”

“回去？”孟书愣了两秒，随即说：“对啊，我们现在就回家。”

我知道，其实，孟书是知道我的意思的。于是我自顾自地继续说：“昨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票都定好了，让我明天回去。”

孟书沉默了许久，然后说：“大叔，这是你来天喜镇的第五十六天。”

我吐了一口烟圈。

女孩，我也会记得和你在天喜镇的每一天。

那天，孟书带我沿着天喜镇的街道走了很久，她霸道地说，让我不许忘了她。

我没有问她明天是否会来送我，默默地陪着她一直走。直到暮色渐晚，她说，大叔，再见。

我最终还是离开天喜镇，一个人。我也会时常想起孟书，我的女孩，你现在过得好吗？

可是，我却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孟书给我寄过一张明信片，是她和梦姨在店里的合照。

明信片的背面被写得密密麻麻的。

大叔，你走了之后，每逢周末，我还是会来梦姨的小面馆里帮忙，只是，我再也不会做卤肉面了。我知道，大叔你翻过我的照片了，你也知道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心事。那么，还有一件事，大叔你一定不知道吧，其实我数学很好的，只是，我以为，如果我一直没有进步，大叔就会一直留在我身边了吧。大叔，这样的我是不是很自私？对了，大叔还欠我一个人情呢，不如来天喜镇看我吧。大叔，我真的很喜欢你呢。

信的最后，是孟书用红色钢笔笨拙地画的一颗心，鲜艳，却不完整。

我却没有回信，也没有回天喜镇。我给孟书寄去了一本书，就当是还人情，尽管，我知道，她一定不会高兴。

再后来，孟书再没给我写过信。我把那张明信片连同之前和孟书的合照一起，锁进了抽屉。

其实，女孩，我也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因为，不知何时，我喜欢上那个带我看烟火的女孩，那个为我认真做一碗卤肉面的女孩。

更喜欢那个一直叫我大叔的女孩。

可是，女孩，正如你所说，我还不知道我们是否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或许，那个夏天，本就应该成为一场回忆。

所以，如果我们的故事也注定是悲伤的故事，那我情愿它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