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十年 | 01 新奇

作者: 时光里的赶路人 | 来源:发表于2018-12-21 12:34 被阅读9次
    云中的飞燕回来了

    1.   

    1997年注定是要被历史铭记的,而充满酸楚与美好的2008年又何尝不是。

    年初,一场罕见的雨雪冰冻灾害,把整个南方地区折腾得够呛。

    不知道防滑链为何物的南方人一下子慌了神;路上撒盐的志愿者和铲雪车不断;电视等媒体每晚都有抗灾救灾的新闻滚动播出;大批旅客滞留车站、旅途的报道不绝于耳;抗灾救灾的各线勇士还在雪地里为同胞架线、铺路、送水送饭;还有部分来不及赶回家的民工被迫留下来,当地政府和所在的企业共同在第二故乡过了一个特殊春节。

    大年三十,我和季林在数以万计农民工的陪同下,蜷缩在陇海兰新线某一列车接缝处的走廊上,看着《色戒》,吃着方便面和鸡爪、鸭脖,度过了难忘的除夕夜。

    即便如此,我们看似要比那些依旧在冰天雪地里滞留的农民工们幸运很多,至少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即便看上去很凄凉,内心还是很温暖的。

    没过几天,善解人意的春姑娘姗姗而来。暖洋洋的阳光融化了冰雪,软绵绵的风儿唤醒了柳芽,甜腻腻的空气亲吻了桃花,静悄悄的雨水滋润了大地。

    困难战胜了,宇宙也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伟大的祖国继续迈着矫健的步伐奔跑在又快又好的发展大道上。

    离开了青湖高级中学的三尺讲台,放下了高一牛津版的英语教科书,丢下了禁锢自由的编制和铁饭碗,五一前两天,我只身一人坐着绿皮火车,来到传说中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大上海。

    在这个常住人口2400多万的城市里,我仅认识季林一人,而那时的我还不属于这2400多万分之一,因为我一没上海户口,二没上海居住证,我只是这个城市里一个透明的小存在。

    2.

    2008年5月7日,是我第一天在光大电脑报道的日子。

    天气晴朗,微风拂面。穿着白色工作服的近万名员工同一时间急匆匆地穿梭在被一架桥隔开的生活区和厂区之间,俨然一场正在比赛中的万人马拉松竞走赛。

    抬眼望去,桥上浩浩荡荡的青色金龙大巴车一辆接一辆地涌进厂区。同样是在同一个厂区上班的,桥下和桥上两条不同的上班路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先来说说桥下的路吧。一边连接生活区,一边连接厂区。生活区也就是俗称的员工宿舍,住惯了青湖中学阴冷潮湿的一楼客厅,光大公司的员工宿舍,颠覆了我对“宿舍”这一词的认知。

    走进生活区大门,没见过世面的我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一大片绿茵茵的草地霸占了我的四眼。大门左侧及对面是分别是两栋写着“真善美”三个大字的员工食堂,两边以草地为中心分别有四栋像射线一样的砖红色高楼,每一栋楼靠近草地的中央区域依次写着第一单元、第二单元、直至第八单元,其中一三五七为男生宿舍,二四六八为女生宿舍。每栋楼二楼的露台又跟两个食堂连接起来。从上面往下看,整个厂区就宛若初升的朝阳,光芒四射。

    我被安排在第二单元,和住在第一单元的季林紧密相挨,我们这栋楼的旁边是篮球场,再往里面分别是网球场、高尔夫球场、健身房、舞蹈房、游泳馆、邮局、影视厅、咖啡厅和seven-eleven超市。这些场馆沿着一条有龙眼的小河交错排开,像极了潘多拉手链上一串串耀眼的珠子。

    大门右侧有一个独立的院落,一栋有着原型穹顶的建筑显得格外气派,“丰功园”三个大字深深地刻在穹顶之下,小院门口有保安监视。听季林说,这里是台干及其家属居住的方,“丰功园”是她们的休闲场所,有时候部门的小活动也可以在这里举行。

    走进宿舍,干净的双人间超乎了我的想象,中央空调、洗衣房、淋浴房、和小厨房一应俱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之所以能下定决定来上海,很大程度上是包住包吃的诱惑。

    生活区一方面解决了年轻打工者将会面临的所有问题,另一方面又以一种积极向上的面貌给予人面对生活的勇气。但宿舍总归是宿舍,多多少少都缺少了家的温暖。

    一旦成家,很多员工就不会住在生活区了,纷纷搬往了公司附近的松江或者更遥远的市区。于是,才有了排成长龙的青色金龙大巴车,早晚夜三次地准时穿梭在由厂区开往四面八方的高速上。

    从生活区步行至厂区,最快也要十分钟。酷暑虽未至,后背却已湿。椭圆型的汗印让背部的白色工作服颜色深了一些,也让胸前宝蓝色的“真善美”字样更清晰了一些。

    富有现代化气息的厂区也有八栋楼,分别以F1、F2……F8的标记按照寄偶数方方正正地排开。季林把我送到F4厂房员工通道之后,自己又返回去朝旁边的F2走去。

    3.

    这是一家台湾笔记本代工厂,据说还是世界500强呢。我所在的F4所有员工只为一个大客户服务,那就是在摩托罗拉和诺基亚没落之后,如日中天的苹果公司。如果说爱情或者住宿条件是我来上海的诱因,那么苹果公司这响当当的几个字就是让我最终放弃三尺讲台的唯一决定性因素。

    那时年轻的我曾天真地想过,或许某一天会有机会离开工厂,转身一变成为苹果公司的一名正式员工。

    与我一同报道的还有近百人,他们会和我一样,在同一栋楼里扮演者不同的角色,工程师、销售、业务、产线工人,或擦肩而过,或不期而遇,没有人知道。

    人群当中放眼望去,一位白白净净身材修长的女孩格外引人注目,看到她的一瞬间我竟想起了五年前就已离世的初中挚友云燕,她的眼睛虽不像云燕那么大,但眼神却是一样的真诚,连我这样的非外貌党都被她吸引。

    巧合的是她居然和我同一个部门,同一个工作岗位,只不过是不同team而已。还没有等我打招呼,她便朝我微笑着走来,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你好呀,我叫杜晴,英文名叫Dora。很高兴认识你。”她的声音轻柔而有力。

    “啊,你叫杜晴?”我禁不住大声说到。

    “是呀,你也叫杜晴吗?好巧噢!”

    “不是的,不是的,我和你同名但不同姓,我叫章晴,英文名叫Carina,很高兴认识你。”我微笑着解释到。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真没有想到上班第一天就和一个与我同名的人成了朋友。

    不一会儿,助理将一台崭新的17寸Macbook Pro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圆形的白色标签上写着初始账号和密码。我的座位旁边,放着一台IMac,是team的备用机。

    当时面试我的瘦瘦高高的男士成为了我的老板,他叫Frank,一番寒暄之后,他把我带到一位面部表情极为严肃的女士面前,并用一口浓烈的台湾腔说道:“兰姐,这是我们team新来的同事Carina,以后就得麻烦你多带带她。”

    这位被老板成为兰姐的同事继续敲打着键盘,回过头来朝我看了一眼说“好“,在我还没有来得及看得清她长相的时候,她又低着头去敲打键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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