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新朝十五年,大河北岸乱世诸国一统,北方游牧民族被阻挡在长城以北的荒蛮之地,再无力南下,西域诸部连年遭祸,迫于大宋新朝百万雄师,皆卸甲归附,大宋朝廷设都护府于安西,效仿唐时,众民归一,无有犯者,大宋成为北方唯一霸主。
只余大江南岸诸侯国林立,互有觊觎,东南沿海,闽,吴越相持而行,西南大理,后蜀偏居山野沟壑之地,道路不行,山高谷深,不与外界相通,唯有据守金陵的后唐实力相对强大,隔江相守,以防新宋渡江而攻。
新朝十九年,新宋实力空前强大,派使团于十月十五日渡江而下到达南唐都城金陵,上奏新宋皇帝表书,呈天之召,昭福大国之威。
…………
深秋金陵承天殿,殿中烛火昏黄,摇曳不已,窗外早已是静悄悄的了,南唐皇帝虽五十余三,但如今像一个濒死的老者一般,瘫坐于阶前,双手掩面,乱发扑面。
今日午后,新宋使者觐见,带来了一封国书,是新宋皇帝亲笔所写,李璟如今一身龙袍,内心焦灼不已,午后大殿,那封写的雄浑有力的新宋国书,像一把悬在脖颈上的屠刀一般,整个南唐的命运皆系于此,那个年轻的,充满野心的新宋皇帝准备对大江南岸诸国动手了。
这是一个信号,那封国书更像是一道命令,此时的南唐皇帝李璟,不得不按照新宋皇帝的命令去做,派出皇子前往长安为质,如若不然,南唐便是新宋南下的第一块肥肉。
明日,新宋使团便要启程回长安,李璟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选一个皇子前往长安。
阶前跪着的是自己的四个儿子,老二还在南边戍边,他没有召老二回来,老二也不可能去长安,他只能从剩下的四个儿子中挑选一个,老大,老三,老六,小八。
四个年纪不一,神色不一的皇子跪在他们父亲李璟面前,他们还不知道父亲为何召他们前来,只是像往常一样,前来跪安。
大皇子已经三十多岁了,但瞧见李璟,他还是如小时候一样,一样懦弱,跪在地上,双手扶膝,等候着父亲发话。
“老大,你是他们的大哥,也是南唐的太子,若是,若是派你去长安为质,你可愿意?”李璟擦了擦有些干的眼睛,拖着长长的嗓音,问道。
“啊?父皇,您说什么……去往长安为质!”大皇子李从睿躬着身子,伏在地上,微微抬起脑袋问道,神色看上去有些慌张。
南唐皇帝李璟听罢,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转而问向另一个,三皇子李从恪是一个约摸二十出头的年轻皇子,面对李璟,他没有像先前的大哥那般,只是挺着腰板,说道“前些日子方去瞧过母后,母后时常将父皇挂在嘴边,母亲毕竟是皇后,父皇多少还是得去瞧一瞧!”
说罢,便再次俯首,没再提前去长安为质的事情,仿佛在他眼里,他的母后比去长安为质的事情要重要的多。
李璟微微苦笑,轻声“嗯”了一句,目光投下下一个,六皇子李从嘉。
六皇子李从嘉不过八九岁的模样,样貌平平无奇,只是那一双眸子少了几分,本该在他这个年纪的纯真,看上去老成了许多。
“你呢?”
“皇帝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李从嘉微微直起是身子,淡淡说到。
李璟脸上多了一分不一样的色彩,不知道是什么,旁人瞧不出,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大概是少许希望吧!
“你们都回去吧!朕与从嘉说几句话!”李璟挥了挥手,甚至连八皇子都没问,毕竟八皇子才三四岁,事事不通,在大殿中四处爬着。
陆陆续续几位皇子被太监们一一带了出去,承天殿便只剩下南唐皇帝李璟和六皇子李从嘉,李璟轻咳了两声,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来到六皇子面前,将阶前的一根拐杖缓缓地递给了李从嘉。
李从嘉接过拐杖,不到十岁小小的身子还是很吃力才站了起来,拄着拐杖,站在了李璟身前。
“你的腿,是朕不好……”
“有什么不好?与皇帝陛下又有什么干系?”
“可终究……”
“没有什么原因,若是皇帝陛下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臣下便告退了!”
“你决定了吗?”
“长安吗?臣下一直想去看看呢!”李从嘉笑着应道,而后,便拄着拐,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大殿,只留下一道单薄的身影。
推开那扇门,李从嘉回头瞧了李璟一眼,但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消失在了承天殿。
李璟被门口灌进来的寒风,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而后,在老太监的搀扶下,缓缓地去了后宫,也是该去看看老三的母亲了呢!
…………
新宋十九年,十月十六日,秋。
南唐六皇子李从嘉加封吴王,自愿为质,跟随新宋使团北上入长安,那一日,大江上,新宋火红色的大船铺满了整个金陵港口,那个一瘸一拐的六皇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了那座大船。
放眼望去,没有人来送,来的只是鸿卢寺交接的官员而已,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桩耻辱,不堪新宋威胁,派皇子前去长安换取一时的太平,谁都知道,六皇子不可能再回来了,那新封的王爵也只是一个摆设而已。
…………
“啪”地一声,惊堂木拍下,众人惊醒,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被秦淮河旁的瞎子说书已经不知说了多少遍。
“之后呢?那跛脚的六皇子回来没有?”
“这个我老瞎子可不知道喽!十几年前的旧事,没有人再听说过,也没有人再见过,那位吴王喽!”
“嘿!那你每日不胜其烦地提起,又不肯说下面的,寓意何为啊?”
“我老瞎子每日只管说书,有人叫我说,我便说!”
“是谁叫你说的?怕不是那位吴王吧!”
老瞎子虽然已经看不见,但依旧还是能想象出面前听书众人的嘴脸,不禁吧唧吧唧嘴巴,说到“可能是吧!”
堂下听书的人纷纷摇了摇脑袋,嗤之一笑,纷纷交谈了几句。
“八爷,我们该回去了!”
“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宫宴也马上要开始了,虽是被人知道了,娘娘又该不高兴了。”
“好吧!那回去吧!”
主仆二人缓缓地退出听书人的圈子,往宫城的方向走去。
这里是秦淮河畔,船舫歌姬,富家公子极多,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走在河畔,被叫做八爷的年轻男子生得极为倜傥,眉眼如星,身子听罢,服饰虽然掩饰极多,但还是一眼能瞧出来是大富大贵家的子弟。
“八爷,,小的不明白,为何这几日每每都叫那老瞎子一帮人说书,毕竟那六皇子与我们毫无关系啊!”
“那是吴王,可不是什么六皇子了,你以后要记住啦!”八爷大摇大摆地在河畔边走着,提醒道。
“是,小的记住了!”
“六哥前往长安为质,已经有十余年了,这南唐太平久了,还有几人能想起他来,如今,他便要回来了,六哥从小可怜,我便要为他争点什么!”
“可这样一来,别有用心者,会难为吴王,八爷这么做,不是添乱吗?”
“你倒是学会教训起我来了?有我在,我看哪个不长眼睛了敢那么做!”八爷年轻的面孔上出现了几分怒容,握紧了拳头。
“是是是,小的知错了,八爷,还请这边,路近些……”
“嗯……”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