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鲜妍的红色嫁衣,此刻我正坐在绵软的床榻上,头上覆着一片大红盖头,因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红色的,空气闷热也带点喜庆。
自古女子婚嫁,动辄便是凤冠霞帔,彩礼无数,弄得十里八街都能沾上点喜气。“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者也”,女子以嫁得如意郎君而得意,盼得良人便是一大人生的幸事了。
房外,是客人们在喝酒行拳,欢歌笑语。今日便是皇帝第四子长平王的大婚,王府里个个都带着喜色,好似巴不得这一天的到来。这长平王自幼被大他十几岁的魏王带去塞北,近两年来才回到皇城,封王加爵,赠府赐亲。想必也是苦尽甘来,不过塞北苦寒,不知他是怎样一个男子,竟多年便这样过来了。
闷坐在床前许久,也不见人来。我径自起来活动活动,本想着扯下这烦人的盖头,却又想起临行时母亲的叮嘱,“这盖头一定要新郎揭下来的,以后的日子才能有始有终,圆圆满满”,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拿过桌前的桂花酿倒了一杯,细细品着,味道还不错,甜而润滑,一点都不啦嗓子。
沉沉的脚步声传来,吓得我赶紧放下酒杯,三步并两步回到床前乖乖坐下。门被推开,一声低笑传来,在我目所能及的范围内,只见一双赤色的靴子,而那脚步慢移直到我跟前停下。“你叫什么?”温润的声音响起。“鸾歌”,语罢,面前的盖头被揭去。霎时呼吸也通了,头脑也清醒许多,我深呼吸一口,慢慢吐气。抬头看见正对着我的眸子,便面有戚戚,低下了头。忽地下巴被男人的大手挑起,此时我可以清晰地感到他的手微凉,中指略带薄茧,定是多年拿笔所致。“桥成汉渚星波外,人在鸾歌凤舞前”,他喃喃道。我心底一动,眼底敛下一并将他俊朗疏阔的眉眼记下,却不知他吟起这两句诗是为何,脖子却是仰得发酸,暗暗祈祷他快点松手。
“在想什么?”他出声问道却是有几分探寻。
“啊,王爷定是喝了不少的酒,我给你倒杯茶吧”,我说罢便要起身逃离他的桎梏,他双手按住了我的肩。
“不急”,说罢便松开双手,直走向桌前拿过我刚未喝完的酒灌了下去。我看着他,他说,“王妃要是累了,早点歇息吧”。说完,再也没有理我,只顾自个一杯杯地喝酒。红烛摇曳,灯影晦暗,他的身影兀自在那一片光影里默然。
我宽了衣服,便在床的里侧侧躺着,面对着触目的红色鸾帐,眼角不自觉地湿了。出嫁当日,便是如此光景,不知这王爷是何等心性,看他对人不冷不热,心思却也实在是不得而知,而我往后却又该如何面对,全部都像一团棉絮塞在脑海里,理也理不清楚。嬷嬷们出嫁时叮嘱的那些私房话,却又让我如何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似梦似醒间,听得窗外传来几许琴音,婉转低回,却听得人心里怅惘。想翻身重睡,却被腰间的力道阻住了动作,蓦然睁眼,满目皆是红帘翠幕,转头是男人熟睡的眉眼,而我此刻偎在他胸前,腰间是他手心的温度,才惊觉我已出嫁了。窗外琴声不知何时已停了,我转过身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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