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九月初一到帝都就早早定好国庆的哈尔滨行程,离北国最近也就是这一年。
就算是动车也要8小时的车程,略出乎意料,以为北方都紧密相连。出行前与朋友们讨论,他们的关注点都放在冰雕和雪上,然而十月摆明就是没有冰雪的,有人说我这是错峰出行。事实证明,虽是十一但哈尔滨人类果然不多。我对冰雪没有执念,初衷就是想看看哈尔滨,一个城市除了政府打造的头号名片,总还有其他平凡的乐趣。
在哈尔滨住在朋友的租房里,是在哈工大旁的老旧房子,在家乡难得见这样狭窄的格局,毕竟家里小地方地便宜。哈尔滨的历史曲折,我很想看看历史给它留下的色彩。
总共待三天,第一天走索菲亚大教堂和中央大街线。哈尔滨于我来说是大小适中的地方,一小时以内能通达各个地方。这时候的天气已经下了0度,但体感没有南方家乡冷。朋友各自忙碌,没让他们陪同,我自己四处愰,到晚上回来吃饭。 早上9点出门,作为异乡人到这里总好奇的四处打量,路上买了个包子,等公车时听到四起的东北口音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这是出门的乐趣之一。搭上公车一路望着窗外,没有刺眼的摩天高楼,建筑中时不时冒出几个“洋葱头”。下车没走两步就看到索菲亚教堂夹在众多商业中间,但总算是留出一小块广场供游人拍照。古老的教堂见得不多,也怪不得我无比被它吸引。教堂于1932年重建完成,从前进到老教堂时,有些还在沿用其宗教功能,气氛肃穆庄重,我总不敢四处细看,怕会无知鲁莽,好在圣索菲亚已经改成“哈尔滨市建筑艺术博物馆”,我参观得踏实。
它的穹顶很高,我抬头时,一下被高耸的穹顶击中,它的墙面斑驳老旧,悬吊着水晶灯,高处环绕式开窗,光从顶上透下来,让我有些不敢移动,但教堂里流动的人群冲淡了这样的肃穆仪式感。我突然想起大一做居住建筑时我无知的给复式住宅客厅留了5米的天花板,这么令人屏息的空间太不适合居住,当时自以为高端却被老师说了一通。
总共走了4个教堂,除了圣索菲亚,其他的都还在沿用宗教功能。阿列可谢耶夫教堂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始建于1931年的阿列可谢耶夫没有被宣传,因此基本没有游人,它四周也留出了小广场,当时是午后时分,市民们带着孩童在广场玩耍。主入口的门看起来沉重,虚掩着,除我之外还有三五个游人在门外徘徊,都各自犹豫猜测能不能入内参观,一个女生先走上前微微推开门,先探入半个身子查看,接着走了进去,门自动掩上,但她很快又走出来,没有跟我们交流,径直跟友人离开。我和其他几人看可行,都往教堂里面走。
教堂里非常安静,和外面的车流声、孩童的笑闹声完全隔开来。一抬眼首先看到高高的楼梯,有两人高,遮住了大半视线,只看得到更前方明亮透光的穹顶。我放轻脚步踏上楼梯,每走一步视线都更宽阔一些,走到一半,视线超过了最高一层阶梯,这才慢慢看到教堂的内里空间。发现自己处于教堂的中线上,正对面就是穹顶中央正下方。出乎我预料,在穹顶光打下来的地方端正摆着一副棺木,棺木前摆放这一张老人的黑白遗照。原来今天教堂在办白事,我停下了脚步,在家乡,白事大都敲锣吹号,布置用大量白色和黑色,会映出冷的悲伤,但在我短短看到眼前景象的半分钟里,暖黄的阳光铺在棺木上,显出肃穆和尊敬。我转头往回走,迎面走来几位老人,他们上楼梯前对着前方深深鞠了一躬,想来是去世老人的好友来告别,我匆匆往外走,临出门前学着微微鞠躬,想着抱歉打扰了。一出门,哈尔滨干冷的寒风又刮到脸上,车声和嬉闹声又入耳,像是穿梭在两个世界。我想起《入殓师》里面葬礼的仪式感和对死亡的尊重,这和教堂里给我的感觉很像。

二
哈尔滨的当年城市建设由俄国人主导,加入了很多欧洲元素,包括似巴黎的方格式搭放射式路网,以及各种主义的欧式建筑风格。
我花了半天时间就完成了圣索菲亚和中央大街。中央大街是一条步行商业街,街道笔直通向松花江畔的抗洪英雄纪念碑,绿植非常茂盛。街道两边是三层或四层的房子,欧式外貌。房子有新有旧,但一眼能辨出哪些是后期仿造的,墙面花纹装饰简单粗糙,石膏质感重,一看就知是急功近利的赶制品。
走到中央大街的终点,有一个围绕防洪纪念碑的终点,连接着滨水空间,直观的体验到了专业上规划设计中的常用手法,用一个滨水的公共空间作为步行轴线的结尾。
时至中午,街道上人多了起来,我不打算原路返回,随意转进了旁边的巷道。只隔着一个街区就有不一样的境况。这条路被划作停车场,间歇夹杂着一些餐厅和居民楼入口。哈尔滨对历史建筑有统一的标识,政府在建筑的外墙上视线高处镶嵌一块黑瓷砖,上面刻有这栋建筑的原来功能和现在功能。这样的房子出乎我意料的多。走着看到一幢开窗复古的房子就想着找找黑瓷砖,一般不会看错,毕竟精致的外饰只有古人才耐得住性子雕琢。有犹太私人医院改成的咖啡厅,1920年的百货公司改成的医院,建造时间不详的历史建筑被改造成商店等等。更令我惊喜的建筑是哈工大的建筑学院,感觉上是脱离校园单独矗立在街道旁的一幢大体量建筑,黑瓷砖镶在大门边上,始建于1906年,曾经是俄国驻哈领事馆,1920年10月,哈尔滨华俄工业专科学校(哈尔滨工业大学前身)在此开办。我作为相关专业学生,想想能在这样历史感的教学楼里通宵也稍稍能消耗些焦躁了。
我脑洞大开的想它们被存留下来兴许是当年政府没钱拆掉重建,这是极悲观的想法,毕竟其他很多城市若不把它们拆掉,就只功能单一的改成商业建筑,或者旅游景区,而像哈尔滨一样将功能因地因时制宜的多样化改造的地方不多。我一直有个想法,我大天朝直接从清朝跳接到现代,过程太匆忙,缺了个文艺复兴所有人还没想好应该怎么盛装迎接工业化,它穿着重装甲就轻易踏过了我们只着睡衣的尸体。民国时期算是文化繁荣的一段时期,可惜没争气。我从小生活在南方小城,夹杂在城市和乡村中间,眼看着乡村从小时的热闹非凡变得人去楼空,现在回去能看到无人照顾的老房子里都长满草,泥土的腥抵不过满眼的花花世界。小时候游泳的河边浅谈因为堤坝的修建变得深不可测,每年都有溺死的传言。虽说从熟人社会的热络温馨跨入陌生人社会的礼貌距离不可避免,也非常理解,有时还觉得庆幸这样更能活得自在没有牵绊,但有时发呆还是会怀念一二的。
这是…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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