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没学好，读不懂先锋派小说

数学没学好，读不懂先锋派小说

八十年代，文学界有一批年轻人，打破常规，借鉴西欧文学的意识流手法创作了反传统的小说，他们中比较有名的有余华、马原、洪峰、苏童、格非等，这些小说体现的是实验性、前卫性和荒诞性，他们的小说往往没有完整的情节，没有严谨的结构，没有符合逻辑发展的推进，读完了，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比如最近我读的余华的《世事如烟》，第一遍读完，感觉完全不懂，似乎抓到了什么？细想又似乎没有，于是读第二遍，直到读到“西北风呼啸的中午”这篇文章，猛烈醒悟，原来是这样！

故事是这样，在一个北风呼啸的中午，一个大汉一脚踹塌了我的房门，给我送来一个行将死去的朋友。我怀疑他找错了地方，或者我睡错了房间，看到门牌号码正确，那人叫我的名字正确，我无奈跟着大汉去了朋友家。一群悲痛欲绝的男女劝我想开一点，就连死者的母亲都劝我想开点，还让我做她的儿子。我掀开死者的白布，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所有人包括那位母亲认定我是死者最重要的人，可是我真的并不认识他。

这样荒诞的故事现实中不可能出现，那么这个故事有什么隐寓吗？我反复思索，剥开故事的外壳，像解数学应用题一样的找关键词，“我，不认识，但被人误认为认识。众人的认定，我无从辩解，众人认定我是死者朋友，不是朋友也是朋友。”想起那句话：“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在我们的生活中，许多事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而是社会的各种力量塑造着我们自己。

有许多时候我们不情愿做某件事，却被人硬赶着不得不做？比如明明很讨厌他，因为他是我的上司，我不得不送上笑脸。比如冬天喜欢穿时髦的裙子，妈妈逼着穿秋裤。比如三十岁了还不想谈恋爱，春节回家七大姑八大姨催着相亲、逼婚。

再来看第一篇“十八岁出门远行”，一个人兴高彩烈背着红背包出门远行，路上碰不到汽车，好容易找到一辆汽车，递香烟给司机同意他搭乘，结果汽车半途抛锚，车上的苹果被人哄抢，我拼命保护被人打得遍体鳞伤，想不到司机和盗抢者是一伙人，反而抢走了我的背包，剩下我躺在遍体鳞伤的汽车里，把它当旅馆。

十八岁我们就是成年人，必须离家谋生，我们的包里带着信心、热情和理想去闯世界。没有背景，没有基础，没有机会，就像马路上没有汽车，我们用双脚奔忙。好容易抓住机会，用学校学到的知识来做事，结果社会狠狠地甩了我们几个嘴巴子，我们拼命保护的东西，人家根本不需要我们保护。比如碰到马路上有老人跌倒，上去搀扶并送医院，反而被家属认定是你撞的，赖上你不仅要承担医疗费，还要被逼着去服侍。比如工作上加班加点，反而被同事排挤中伤，工作的成绩被上司窃为己有，上司的失误怪罪于我们这些下属等等

《世事如烟》一书有八个短篇，是余华早期的作品，与他后来的《活着》《兄弟》《许三观卖血记》等作品判若两人，早期的先锋派作品有很重的模仿性，用对事物极度夸张的手法来讲故事。先锋派小说的特点：

一、情节的怪诞和细节的真实。

用主观感受改变客观形态荒诞的情节曲折地反映人类存在的非理性表现。通过不确定的时空和人物来表现作品思想内容。整体荒诞，细节真实。艺术手段上的夸张变形是极端化主题的需要，通过“陌生化”的手段抵达更本质的真实。因为小说整体情节是荒诞的，细节真实才尤显重要。每一个场景的描述得很细致，比如汽车撞飞孩子的描述，“我看到那孩子惊慌地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那双眼睛又黑又亮。直到很久以后我仍然记得清清楚楚。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两颗又黑又亮的东西就会立刻跳出来。那孩子只朝我看了一眼，身体立刻横着抛了起来，他身上的衣服也被风吹得膨胀了，那是一件大人穿的工作服。我听到了一声呼喊：“爸爸！”就这么一声，然后什么也没有了。”

二、人物是符号只表示单一的情绪或人性。

小说中的人物都是一种符号，人物的性别、姓名、年龄、家庭都不重要，时间、地点也不确定，文章中的姓名可以随便用森林、沙子、司机、灰衣女人、老中医、接生婆、瞎子、算命先生命名，甚至用阿拉伯数字，2、3、4、6代替，他刻划的不是真实的某个人，而是人的某种人性，一个人物只代表着单一的情绪和人性，并不是真正的人。比如“难逃劫数”里的东山，表示情欲，“在一个像口腔一样敞开的窗口，东山看到了一条肥大的内裤。内裤由一根纤细的竹竿挑出，在风雨里飘扬着百年风骚。展现在东山视野中的这条内裤，有着龙飞凤舞的线条和深入浅出的红色。于是在那一刻里，东山横扫了以往依附在他身上的萎靡不振，他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汹涌激情。就这样，东山走上了命运为他指定的灾难之路。”

三、感觉用物化的形式来表现。

小说中的听觉，嗅觉、触觉等这些感觉，都用现实中真实存在的物体来表现，并用这些感觉来推动情绪的发展。比如：

“街上说话的是几个男子的声音，那声音使瞎子感到如同手中捏着一块坚硬粗糙的石头。有一个女人正在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另一个女人说话时带着笑声，她们的声音都很光滑，让瞎子想到自己捧碗时的感觉”

“4的体温像雾一样洋溢开来，使算命先生麻木的手指上出现了潮湿的感觉。算命先生的手剥开几层障碍后，便接触到了4的皮肤，皮肤很烫，但算命先生并没有立刻感觉到。然后他的手往下一扯，4的身体便暴露无遗了。可是展现在算命先生眼中时，是一团抖动不已的棉花。 ”

总之欣赏先锋派小说，不能被表面故事所迷惑，而是要找出关键词，找到故事的内核，再用自己的人生经历和社会现象来扩展，联想。它是将现实中的具体人物抽象化，把现实因素和非现实因素交织在一起，以表面的荒诞滑稽，来开掘主题的深度。但因为这样的小 说读起来没有愉悦感，而蕴含的道理又比较深，不受大众欢迎，所以原先的先锋派都已经转型，不过作为一种流派，还是有许多创作手法值得学习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