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连载）回首明月落花处46

柳暗花明又一村——好事近

（原创连载）回首明月落花处46

推开院门，陈繁荣的鼻子里就弥散进浓浓的艾草味道，繁荣知道是外婆在收拾新收割的艾草。果然小石几旁堆着两堆青翠的艾叶枝条。每年五月前后，有熟知外婆喜好的老朋友会送些艾草到家里来。艾饺和清团，是这季节独有的小食，外婆做出来的味道比街面卖的就是好吃，淡淡的清苦中带着清香，回味甘甜可口，繁荣吃了二十几年，相熟的街坊也吃过不少。

小姨跟赵姨都在摘嫩艾叶。繁荣走过来，随手拿起一条，口里嗬哈两声，比划出个金鸡独立的姿势，双手把艾条高高竖起，嘻笑着来一句，“刺破青天锷未残。”

赵姨抿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小姨瞟她一眼，“别玩了，过来干活。”

“这么多艾叶，外婆是打算做多少青团啊？”

“吃货，就惦记着吃。”小姨嗔她一句，“一会儿把水管接过来，就在院子里把艾条上的浮土冲干净，放架子上晒干。”

“干嘛啊，外公要做艾绒吗？”

“晒干了放着，月子里女人用，外婆给我备着的。”小姨看毫无防备的陈繁荣，抿嘴一笑，“也是给你备着的。”

“我？！”这种惊吓繁荣吃不下去，回手点到自己鼻尖，直瞪着小姨说不出话来。

“你跟江恒康婚期已经定了，你不生孩子，不坐月子啊？艾草跟酒一样，越陈越好的，我们先帮你准备好，感谢伟大的小姨啊。”

“哎……”繁荣把艾条丢下，兴味索然地在小姨身边坐下

“繁荣，人家待嫁的姑娘都兴高采烈的，怎么一跟你说结婚你就不说话呢，你还不想嫁啊，我看小江都熬不住了，”赵姨一脸不落忍，轻声跟陈繁荣说话，“小江人还是挺好的，跟你也般配。”

“我一直以为，结婚和生孩子,是两件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

“你都多大了，你看跟你一般大的还有几个没嫁的。你家公公婆婆一会儿就来啦，你自己的两个老怪物一会儿也回来了，舅舅舅妈也回来；除了小姨父，你的几个至亲长辈今晚都在，商定你的结婚大事，几个小时而已，不会太遥远。”小姨轻笑着说，“江恒康把结婚证都办出来了，你也没有反对，要再不嫁，可就说不过去了。”

“只是有个出嫁的仪式，然后住到你的新房子去。外公说了，蜜月后还在这边吃饭，你还在医院上班，我们这些亲人都在附近，还是天天见面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改变，没什么好发愁的。”

“我觉得我有结婚恐惧症的趋向。”

“两个人一起组合成为小家庭，跟肚子饿了，到饭点吃饭是一样的道理。不说我跟你妈她们，你看梅眉，你们科的那几个差不多年岁的，日子不都是四平八稳的吗，婚姻生活也不是你想像中的复杂，凡事往好的方向想，往轻松处想。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的夫妻比比皆是。江恒康并不木讷，他父母也开明，只要你收敛点脾性，多点包容，你的日子不会难过。”

“小姨，我是不是想多了？但是，我跟你说啊，我这些天又开始做那种梦了，类似于读书时成绩下滑时候的梦：一个人在一个险地，上不去，下不来的焦虑和尴尬，一腿迈出去就是跌落深渊的惊吓恐慌，惊醒后就不能成眠。小姨，打高中毕业，我就不做这样的梦了，现在我要结婚了，却恶梦连连，我能不害怕吗？”

“你啊，就是看多了小说和电影，总想些不切实际的问题。你看赵姨我，这么辛苦，这辈子也这样过来了。你有工作，不愁吃，不愁穿，公婆又都是读书讲理的人，多少人羡慕你们。船到桥头自然直，就是这个理。欢欢笑笑的嫁了，欢欢笑笑地跟小江过日子，我们看着也欢笑的啊。别想那些没用的。”赵姨是她家的老保姆，许多话也不避忌，看陈繁荣愁眉不展，朴实的安慰着。

“就是的啊，嫁是正理，不嫁才不正常的。舅舅发话了，要给你置办最齐备的嫁妆，只要能办得到的，他都给你办回来。你就拣贵的好的买，还可以多买些，知道吗，可不要给舅舅省钱。”

“听老爷子说，你哥跟江春阳叫上板了，说压箱底的钱，江家放多少，我们家就陪多一倍过去，他家放一万，我家就会陪二万呢。要是江家存心，再放多点压箱底，我们家怎么办？”

“放心啦，她公公婆婆都是相当有分寸的人，退一步说，他江家够胆放，我家就怎么奉陪。我姐夫拿不出来，还有我哥，还有我呢！横竖都是给繁荣的，只要陪得起，没什么舍不得的。”小姨看她的小姪女还挂着一脸官司，凑近她身边说，“你一定记住，主箱里肯定有钱，而且不会是少数。这钱是你的个人财产，别给江恒康。若是哪天你跟江恒康斗气，揣着这钱就够你出走一段时间。强调一点，这是备不时之需的，不是鼓励你跟江恒康斗气啊。”

“咱家繁荣是个天生让人怜惜的孩子，有胆子又忍心欺负她的人还没出现，再说，一家人都在这里，江恒康胆儿再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造次。”

“对，你借他三个胆儿，有我在，他就不会造次。”

赵姨话音落下，就听见柳伶俐的声音。繁荣抬头看江家三口子已经进了院子，江恒康跟江春阳两个人四只手上拎着大小袋子，柳伶俐手上的一个手提袋已经放到小姨面前了，

“给你宝宝买的，先贿赂他，希望他以后少欺负我家孙子。”

“贿赂宝宝不贿赂宝妈，你觉得有这贿赂有用吗？”

“有啦，家里人都有。不过是借结婚的礼俗用仪来贿赂你的，你不要嫌弃的啊。”

几个人都笑起来，繁荣扯扯嘴角站起身来，恭敬地喊了声，“叔叔、阿姨，你们来啦。”

“你们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你爸今天上午点的头，你阿姨就急不可耐地赶过来了，”江春阳的话语里都洋溢着欢喜，“繁荣，我等着你也喊我爸爸，江恒康胆敢欺负你，我肯定帮你打他。”

一院子的人都笑起来，五月清苦的艾香气息里，这种欢笑越显喜庆温暖。繁荣抬眼，看阳光下江恒康明朗的笑脸，心里涌动起莫名的热潮，再多的顾虑和恐慌，都湮灭在五月温暖的阳光里了。

事已至此，嫁吧，至少眼下看到的是呵护和眷顾，是温暖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