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和一个老朋友聊天时,她感慨地说:缘分,妙不可言!我们俩多年的老朋友了,因为长期不在一起曾断联一段时间,过后又开始联系,友情日渐笃厚。
今天用这句话来形容我与清的缘分,似乎也说得过去。
我跟清第一次接触是在校区之间的阅卷中,那会儿是网络阅卷,三个校区老师同时阅一道题,我们分到了同一习题组。
之前没有接触过,也没见过。我们学校是个集团,老师众多,分布在不同校区,很多都没见过。
阅卷中,清通过另一个老师加了我的微信,告诉我阅卷速度有些太快,领导让减速。
那是第一次接触,之后也没接触过,只是在她的朋友圈里看到她的动态,有和学生一起参加活动的,有和朋友一起出游的。
那会儿朋友圈还没设置三天可见,朋友圈里大家生活得有声有色。照片里的她梳着齐耳学生头,表情有些严肃,跟她当时班主任的身份很搭。
彼此没有互动,后来整理通讯录时,我就删了她的微信。
再次见到她,她从另一个校区调到了我们这个校区,据说因为儿子要在这里读书,她也跟过来了。
当时是冬天,她穿着短款棉衣,下面是一双马丁靴。她本来就很高,马丁靴让她看起来更加干练,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帅气。她拿着饭盒去餐厅打饭,为快放学的儿子准备午饭。
她儿子也和她一样个子很高,站在她身边像一棵树。两人并肩站在电梯里,像两棵树,都很高、直。
后来我们分到了一个年级组,在一起多了,开始熟悉起来,这时发现她看似高冷,其实很善谈,经常妙语连珠。
听熟悉的老师说她管理学生很有一套。对于那些张牙舞爪的孩子,我一向头疼,有种“秀才遇上兵”的感觉,常被他们弄的没办法。
没办法,一个个斯文淑女一旦做了老师,个个变得彪悍起来,动辄河东狮吼,不然真的镇不住那帮捣蛋鬼。女老师,伤不起!
她似乎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威慑力,三言两语就让学生不战而败,这点让我自愧不如。
在一次围桌备课时,无意中说起清的大学,才发现清和我竟然是同一年同一所大学毕业的。
电光火石之间,我好像记起以前见过清。
大学时,文学院分成两个班,两个班隔着一条楼道,一个在南边一个北边。
在当时,两个班之间那条走廊似乎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真正隔在两个班之间的不是走廊,而是城乡差距。南面那个班有不少人来自市里,个个穿得光鲜亮丽,进进出出帅哥靓女,举止言谈风流潇洒。
北面那个班更多来自下面县里的学生,相比之下穿衣打扮就要朴素很多,说起话来也多多少少有些放不开的内向羞涩。
照现在眼光来看,市里孩子成绩好些或者稍有些门路的大都会到外地读书,留在市里的想必都有各自的原因。后来清说她是因为母亲身体不好的原因,才留在市里读书。
当时清就在南边班里,在来自市里的一众男女中,清显得格外出挑。
她个子极高,偏瘦,身材比例很协调,高却不显得笨重,步态蹁跹,但并不柔弱,走起来带风的节奏。
清的长相并没有出奇漂亮的地方,眼睛不大,齐耳的头发,偏缝,低头时常有头发滑下来,遮住半边脸,很快被她撩起,撩头发成为她习惯性的动作。
清和同样来自市里的孩子走得很近,他们几个似乎形成一个小团队,一起结伴进进出出,说说笑笑,不接触圈外的人,外面的人也挤不进去。
当然,我们不在一个圈子里。
我在北边班里,有我们自己的圈子。我们之间的圈子几乎没有交集,记忆中我和清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所以,清应该没有注意过我。但是清,因为他们那个圈子的高调张扬,想不被人关注都不行。
对于她们那个圈子,我更多以旁观者眼光来看。
比时髦,整个学院里没有比他们这群人衣着更时髦的了;比活泼,也没有几个能比他们更加肆意欢笑。
在当时男女接触还有些羞涩的环境里,他们几个男男女女竟可以相处得十分轻松自在,同进同出关系亲近,而且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那时的我,自卑又自负。乍一下到了一个新环境里,面对自己从未见识过的世界,感受着物质对心灵的冲击,看着镜子里平淡的自己,内心多少有些自卑。
清所代表的那个圈子,对我而言是陌生而遥远的,在光鲜亮丽的他们面前,衣着普通的我不自觉有些自惭形秽。
同时,对于她们的张扬肆意我又有些瞧不上,总觉得他们虽然看起来漂亮却活的有些肤浅,流于表面,像外国作家笔下某些上层社会的人,那时正在读巴尔扎克和托尔斯泰的书,有些对号入座了。
大学时代应该是人生中难得的飞扬时刻,但是我却飞不起来,除了上课泡图书馆,更多时间奔波在大街小巷,为着生活奋斗拼搏着。
清她们却可以享受我享受不到的肆意飞扬,穿着漂亮衣服,大声说笑,结伴出去玩,还有谈恋爱。
最早谈恋爱的就是清那个圈子的人,那时大家都觉得大学时代不谈一场恋爱似乎是一种遗憾,尤其是那些漂亮的市里学生,几乎没有不谈恋爱的。
清也恋爱了。
她没有在自己圈子里谈恋爱,她对象是美术系一个男生。那男生留着跟清一样长的头发——那时候艺术生流行长发,乍看像一对姐妹,只是男生比清个子还矮一头,两人走在一起感觉有些不协调。
可是,他们又都是那样随性时髦,旁若无人,气质倒是很搭,比起同一个学院或者同班谈恋爱,可以跨学院和学艺术的谈场恋爱,也算一种个性吧。清,似乎又高出众人一筹。
在她们市里学生那个圈子里,也存在鄙视链,同样来自市里,因为家境不同,也地位不同。
像其中一个胖男生,虽说也是市里学生,却因为母亲干着一份看自行车的工作,被其他市里学生所排斥。
直到毕业,我和清那个圈子的人都没有过接触,虽然来自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学院,却好似来自两个星球。
本来,我们或许永远不会产生交集。县里的学生大多回县里工作,市里的学生找门路也会留在市里。记得刚毕业时,曾应聘过市里一所小学老师,我们这个学科就去了十几个,其中就有几个市里学生。
公开讲课,曾经在学生会叱咤风云的几个市里学生讲课并不出彩。虽然如此,最后录取的两个人还是市里学生。当时是代课身份,后来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不是我后来又读研应聘到市里学校,也许我和清就像两条平行线永无交叉的机会。
缘分真的很奇妙,谁能想到多年后,兜兜转转,我们却坐到一起成了同事。
多年后的清少了当年那份清高,说起话来很熟络,也不像当年那样瘦了,微微有些胖,放在人群里,清依然显得很高,眉眼之间依稀可以看到大学时疏离的神情。
我们现在算是熟人了,但她还不知道我是谁,我却还记得她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但愿她永远也不知道我们曾有过一段共同的岁月,就让这一切像秘密一样永远留在我的心底吧。
2022-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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