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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加缪系列(三)丨《不忠的女人》:真正的“人”

跟随加缪系列(三)丨《不忠的女人》:真正的“人”

作者: 尹小寒的白日梦 | 来源:发表于2017-12-01 10:33 被阅读523次
    《流亡与独立王国》封面

    如果我们在平常说一个女人是不忠的,那我们必然是处于道德层面说的,这是基于传统婚姻下女方对于男方的依附关系而考虑的。而在加缪的短篇小说《不忠的女人》中,这种不忠则另有含义。

    故事的主人公雅尼娜和他的法国丈夫已经过了二十五年日复一日的生活,生活早已全然没有激情。这一日,他们踏上旅途。

    在故事的一开头,加缪就试图营造一个雅尼娜将要出轨的景象,他细致描写了雅尼娜的“诱人”“自知这身子可以赋予他人温暖和恬静”,以及她跟随丈夫出行一路上遇到的所有男人。面对这无限出轨的可能性,最终她不忠的对象不过是她自己。而她所谓的不忠行为,原来只是对自己的反思。

    雅尼娜并非是真的不忠,从始至终她也没有与任何别的男人发生性关系。在我看来她的不忠,只是象征着她精神上的出轨,她只是突然意识到生命中好像缺少了什么,那是自我的缺失,二十多年来,她一直依附着他的丈夫而存在。

    她可能从未爱过自己的丈夫,她不忠的并非是爱情,而是这种貌合神离的依附关系。她认识到过去的自己,面对千篇一律的人生的态度,就是以爱情来充实内心,在精神上逃避现实。而这种爱情,就如同这荒谬的人生,连在一起的理由都荒谬得一塌糊涂。

    他描写雅尼娜对于这份感情的想法:

    “她顶喜欢的是被人所爱,他正是对自己殷勤备至。他让她感到:她是为他而生,这令她领略到真有了生命。不,她不孤独... ...”

    加缪从加尼娜的视角描写他的丈夫的心态:

    “每天夜里,因为他不愿孤独、不愿衰老、不愿死亡,显得好像很固执……他们躲在理智的外衣下,直至某日如痴如狂,扑向一个女人的肉体,有时并没欲念,却要将孤独和黑夜的可怕藏到那处所。”

    并非是爱让他们在一起,隐藏在他们看似亲密无间彼此需要的生活表象之下的是两人对孤独、衰老和死亡的共同畏惧。这种共同感如同一个绳索,把他们彼此紧紧捆在一起。从此,他们暂时忘记了死亡,只记得彼此,成为了彼此互相活着的理由。

    这类似于海德格尔哲学中所说的“畏”(Angst)。这种“畏”不同于怕,它所畏的完全是不确定的。“畏的情绪使人放弃本真的存在而逃避到沉沦着的日常生活中去,并在那里求得“安宁”,然而终究不能逃脱人生之大限——死。”

    跟随加缪系列(三)丨《不忠的女人》:真正的“人”
    自古至今,在这干旱得万物凋敝的土地上,少数人不停地游荡。他们一无所有,可也不听任何人使唤。他们是某一奇特王国自由自在但却穷困潦倒的贵族。……她只知道:她一向是得以期盼这奇特王国的,但它将永远不会属于她、不再可能属于她,除非是在此时此刻,这稍纵即逝的瞬间。

    这大概是加缪收录在《流亡与独立王国》小说集的六篇短篇小说中,唯一明确和题目有关系的地方了。

    人被置于这荒诞的境地之中,看起来似乎拥有无限的自由,却始终不能寻觅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他们一无所有,流亡在现实之外,只是思想这个王国的贵族。

    站在要塞上,面对着向她敞开的世界,那是她平常从未见过的场景。在这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时刻,她好像重新回到了人最初诞生时面对的世界。雅尼娜在这种本初状态下,似乎寻得了一种挣脱现实困境的办法,这便是自由。但同时她也认识到了在永恒的世界里,有限的自己是多么渺小。人从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人只是自己的主人而已。一种荒谬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这源于对自身生命有限性的认识,死亡是一切意义的毁灭者,意识到死之将至的时刻,也就是认识到世界荒谬性的时刻。

    面对这种荒谬,加缪认为有三种方式:

    一是自杀。加缪在《西西弗的神话》中写道:“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判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这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雅尼娜之所以存在而不自杀的理由就是“被需要”,但日常生活的掩盖没有让她意识到这种简单的被需要,甚至不能成为“爱”的理由。在她自我觉醒以后,显然这已经不能成为她的生活的意义。

    二是在人的生活之外寻求意义。在这个意义上,人要把自己的存在依附于外物或者他人,譬如宗教。这一向是非理性主义的主张。而爱情也是非理性的,盲目地将自己依附于他人,把他人成为自己所存在的理由。在加缪等哲学家的眼里,爱情的依附是不能成为失去自我的正当理由的。

    三是在生活之中创造意义,即加缪所谓的“反抗”。面对着生活的有限性和无目的,把这种无意义的生活看做是一个从中可以获得快乐和满足的过程,用一种积极的态度对待生活。这种“反抗”即直面人生

    在这种意义下,海德格尔提出的“向死而生”也有着这样积极的意义。人直面着死亡的威胁,却不懦弱地逃避死亡,而是尽可能地展开自身,自我谋划,去实现自己独特的存在。通俗点说,就是明知必死,也要尽全力去实现自我。

    加缪
    她深深地吸气,忘记了寒冷,忘记了人们的负担,忘记了狂乱或凝结了的生命,忘记了生与死的漫长焦虑。
    多年来为了逃避恐惧,她拼命奔跑却漫无目的,现在她终于停下了脚步。同时,她仿佛寻到了自己的根,躯体内的精力复归,她已不再哆嗦。
    她将腹部紧贴栏杆,昂首向着浮动着的苍穹,一心等待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内心获得一片宁静。

    加缪笔下描写的“不忠”,是主人公对于这个世界的叛逃。她不忠的是这个荒诞的世界,她要反抗,在这次短暂的自我放逐之后,她知道了自己所求。她意识到了这种日复一日的生活的荒诞,但并没有选择逃离本来的生活。尽管生活仍然在继续,但她已经完成了自我的觉醒,领略到了这种无意义的本身。她是“不忠”的女人,却是一个真正的“人”。

    世界是荒谬的,生活是枯燥的。面对没有人能逃离的现实,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精神上的反抗,去寻求自身精神世界的救赎。发现自己,忠于自己,才是最本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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