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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加缪系列(八)丨《阿斯图里亚斯起义》:从加缪到《等待戈多》

跟随加缪系列(八)丨《阿斯图里亚斯起义》:从加缪到《等待戈多》

作者: 尹小寒的白日梦 | 来源:发表于2018-01-12 11:42 被阅读290次
    《加缪全集》译林出版社

    《阿斯图里亚斯起义》大约能算是加缪最早的一部作品,创作于1936年,是23岁的加缪和他人集体创作的剧本,当时的他在劳动剧院改编和参演了许多戏剧。

    整个剧本具有很强的政治性。戏剧取材于1934年10月西班牙阿斯图里亚斯省工人的反法西斯武装起义,起义中工人同盟占领了该省的奥维耶多城,成立了工农革命政府,但起义仅在十五天后就被镇压。而在剧本创作同年的7月18日,弗朗西斯科·佛朗哥联合其他反动军官发动反政府武装叛乱,挑起了西班牙内战。因此,我们可以把这部作品视为加缪反对暴力的又一剧作。

    尽管《阿斯图里亚斯起义》属于加缪的早期作品,但我们不难看出其中蕴含的荒谬思想和他对于革命看法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因为这篇戏剧在加缪作品中并不算重要,加上在之前的解析里,我们已经探究过很多加缪在这方面的思想。在这里,我想以此作品为纽带,谈一谈加缪与荒诞派戏剧之间的联系。

    同样的希望

    下面是两段分别节选于《阿斯图里亚斯起义》和《等待戈多》中的对话:

    第五个声音 有人给我们抽了签。
    第六个声音 那是要决定谁开卡车。
    第四个声音 很快就要下雪了。
    第三个声音 谁还能记得呢?
    第七个声音 我们家乡的笛声……不可能是毫无意义的。
    第八个声音 如果上帝愿意。
    第二个声音 很快就要下雪了。
    第一个声音 谁还能记得呢?
    ——加缪《阿斯图里亚斯起义
    爱:(焦急地)可是咱们呢?
    弗:你说的什么?
    爱:我说,可是咱们呢?
    弗:我不懂。
    爱:咱们的立场呢?
    弗:立场?
    爱:别忙。
    弗:立场?咱们趴在地上。
    ——贝克特《等待戈多》

    加缪在这部戏剧中最后的对话,颇有荒诞派戏剧《等待戈多》的味道,整段对话不仅在形式上没有逻辑,在整个故事结构中的位置也显得荒诞。而就时间而言,加缪可以算的上是荒诞派戏剧的先驱,他的荒诞思想对塞缪尔·贝克特的剧作也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影响。

    作为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等待戈多》充分体现了荒诞派戏剧的特征。在《等待戈多》中贯穿始终的线索就是“等待”,故事以“等待”开始,以“等待”结束,正是象征着没有意义的生活。而这也是荒诞概念中的人类生存的真实写照,故事中的两个主人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等待戈多,可是“戈多”最后也不来,正是表现一种无法言说又难以企及的希望。

    而在《阿斯图里亚斯起义》中,也有着同样象征希望的意象,那就是“雪”。在最后几个主人公的独白中,他们回忆自己的过去,却也说不出自己生活的意义,但却不约而同地提起了对雪的向往。人们始终呼唤着期待着雪的降临,他们愈是表现出痴迷向往,就愈是显得荒诞不经。直到最后雪也只覆盖到那些逝去生命残留的尸体之上,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这个雪掩盖了反动的罪恶,掩盖了逝去者的鲜血,也掩盖了生命的意义。

    就“希望”来说,加缪和贝克特都试图告诉人们意义是有的,这对于生活在虚无之中的人们,是一种人道主义的表现。他们一个将希望赋予“反抗”,一个将希望赋予“等待”,在把意义赋予行为本身的过程中,却把原本希望渺茫的悲观变成了一种乐观。

    贝克特《等待戈多》

    不同的形式

    不同的是,他们表现各自思想的形式是有很大差异的。就戏剧形式来说,虽然《阿斯图里亚斯起义》中的开始和结束,加缪都引用了桑坦德的山歌,从反面烘托气氛,表现出欢乐与悲伤之间的对立,而这种对立就以一种荒诞的形式表现出来。但从整体来说,加缪的整部戏剧立足于历史事件,并且有着生动的对话描写和细致的场景勾画,从手法上来说仍然是现实主义的。

    而荒诞派戏剧家则更进一步对人生的荒诞性表示强烈的反感和深刻的讽刺,他们是对现实主义最彻底的反叛。为了揭示世界的不合理性,他们去除了戏剧的结构、情节、对话的逻辑等传统戏剧的要素,可以说在各个方面把这种“荒谬”发挥到了极致。就《等待戈多》一剧来看,没有场景的变化,没有鲜明的人物性格,没有发展的故事情节,有的只是等待中东拉西扯的闲谈,在各个方面都表现出一种荒诞。

    但相比而言,加缪的剧本中仍然保留着理性的特征,具有一定的情节,主要是在主题上揭示了人的存在的荒诞性。比如说在《阿斯图里亚斯起义》中,加缪分别描写了工人联盟和政府军在占领奥维耶多城之后的互相行刑的过程,对立的双方却表现出同样的结果,本应在情节上前后对比却在发展中如出一辙,这就表现出一种荒诞。

    尽管在形式上不像荒诞派戏剧遵从于彻底的荒诞,加缪在其中表现出的趋向仍然与其揭露了同样的主题:一是揭示人在生活中发觉的无意义;二是展现人在这种处境中对于希望的渴求。但它们同样都是具有反叛性的,如果说荒诞派的反抗在于形式,那么加缪在戏剧中充分表现出的反叛性,就在于他的情节。

    加缪认为“只要归结为死亡,那么,它就足以体现人类所独有的一种伟大形式——荒谬性。”而在《等待戈多》第一幕中,两个主人公也陷入绝望,他们想要自杀。

    因此我们不难看出,荒谬的最终,无非就是生活和死亡的问题。也就是加缪在《西西弗斯神话》中所说的:“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判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这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

    作为现实主义和荒诞派戏剧的结合,加缪的戏剧立足于现实生活,具有一定的现实性和时代感。相比《等待戈多》通过纯粹的荒诞,想要带给人们终极的精神体验,它更能通过现实出发从而上升到思辨层面,触及到每个人对于荒诞的体验,使人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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