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年,我刚好初中毕业一年了。因为年龄不大,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好每日跟在母亲后面做做家务与农活。闲时看看电视,记不清是三月的几号了,隔壁一位婶娘兴冲冲来到我家,嘴里喊着母亲的名字,云凤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人招插田工去天津插田,五十一亩,你家三儿可去。。在九几年,那可是高工资,快手一天可插到一亩。一个月下来就有一千多元,是一笔可观收入。母亲回了婶娘一句,我家三儿年龄小了,吃不下那苦哦。插田本是件辛苦的农活,烈日炎炎,终日曝晒,何况我刚刚出学校门的一妹娃。也许是终日在家太无聊,我很想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就自告奋勇的对母亲说,妈,我能行,我要去。又转身对婶娘说,婶,你给我报个名,我一准去。母亲还是犹豫说,外面插田不比家里,更辛苦,而且去天津,遥天远地,我不放心,也舍不得。还是別去了。此时我却一心要去闯世界的雄心却让我犹为坚定的要去,哀求了母亲半天,也找了N个要去的理由,最终起了决定性作用的,是婶娘说,我有个小学同学也去,母亲听闻她也去,心里想着有个伴,好点,就答应了。看到母亲答应我去,我也兴奋的不得了,想着终于可以脱离父母亲管束,而去享受外面的美好了。
那年,当了一次插秧奴那时去外面插秧,有一个专门的包工头带领,我记得我这个组有十三个人,年龄我最小,由余井的一个包工头带的。报名几日后,我们就背起了行囊,出发天津,带着母亲的再三叮咛与不舍的眼泪踏上征程。第一站是坐车到余井,那时是民工包车,我们一行人到余井时,大客车上人坐了都差不多,我当时有座位,我同队的一位大妈没座位,我就学了一次雷锋,让给她了,当时我想是年青人,站一站没关糸,况且到合肥只有几小时。(当时到天津的车是余井坐客车到合肥,再从合肥转火车到天津)我为当时举动沾沾自喜,我做了一件好事。车子一路颠颠到了合肥,一车子人全下来急匆匆吃了快餐,又怱忙忙奔上火车,第一次坐火车,根本不知往哪头跑,又分不清车头与车尾,唯有跟着川流不息的大部队民工跑,还好,终于上了火车,我们这组十三人未跑散。好奇与新鲜充斥着我的眼晴,让我一夜无眠,那一趟列车又是慢车,沿途小站都停,等到天津时花了六七小时。旅客们,天津站已到,请旅客带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在广播员甜美的播报声中,我们踏上了天津这片繁华的土地。
那年,当了一次插秧奴我们的目的地与市里还有一段距离,又坐了一会大客车才到。事实与想像总让人大跌眼境,下车时,再也看不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与车流,与五光十色的琳瑯满目的商店,唯有一望无际的平原稻田。平原上水光闪闪,连泥巴也在发着热浪。心里想着,这么多田要插满到什么时候。即来之则安之,也没钱回去,路费包工头承包的。第一天晚上住在当地的一个村长家,十三个人分两个炕,男女各一个炕。坐过火车的人都知道,坐车最累人,疲惫让我们这群人很快入睡。第二天,村长就领着我们看住的地方,与工作地方。我们插秧地方是天津蓟县,属郊区,全是平原。一望无垠的平原中有零零星星的几十座土屋,那就是我们民工住宿的地方。走进土屋,简陋的条件让人想哭。男女在一个炕上,中间用芦苇杆隔开,没有自来水,吃的和饮用的水全靠房子边上一条小河沟。每餐两个菜一个汤。(一脸盆大白菜或包心菜,一盆豆腐)。吃饭倒是次要,问题是女同胞上厕所与洗澡太不方便。男同胞倒好解决。到现在我都不理解,为啥那么大地方不建厕所,后来我们一起男同胞在房孑后面河坝上用铁锨挖了个洞,四边用树枝围起,搭起一个临时厕所。总算方便了点,每日女同胞洗澡时,男同胞全部躲到屋外聊天,全部洗好后再喊可以进来了。
那年,当了一次插秧奴为了多赚点钱,每日早上四五点钟我们十三个人就起来拔秧,七点多钟,当地的老板用拖拉机运到农田,就开始死命的劳作了,那时插秧还严格的规范,一米插几株,秧苗不准前倾或后仰。有专人监工站在民工后面监督。我在家时,对插秧不太熟练,十三个人我最慢,每每別人插到头了,站在田埂上休息,我还在田中间,等我插到头休息,别人又下田进行第二轮了,我又不想比别人少干,所以只能咬紧牙关不休息,那时的辛苦可想而知。偶尔几个大哥也帮我插一点,必竞都很累。时至今日,我由衷的感谢那段岁月帮过我的两位李大哥。每到傍晚床上休息时,身上到处酸痛,在那一个月中我只休息了一天,是生理期那天。在那种条件与环境中,没有男人与女人之分,有的只是无尽的劳作,插秧,日复一日的插秧。遇到田质好的田还好,遇到那种田土硬或一脚踩下去死沉的那种,让人欲哭无泪,土硬,指头拿秧栽不下去,劳心劳力,土太软,一脚踩下去又抽不出来,一天也插不了半亩。还好我遇到的那两种田不多。
那年,当了一次插秧奴日孑在艰难中度过,不知不觉二十天了,大伙想着向种田老板支点钱买点零食,顺便休息一天。我们推荐年龄稍长的李大哥去说,谁知却听到一个另人震惊十分的消息,万恶的包工头把我们工资早就支走一大半走了,人也不见踪影,老板还以为我们知道。天杀的包工头,卷走我们的血汗钱,让我们这么多天等于白干。十三个人,有哭泣声,骂娘声,叹息声。下一步该怎么办,去与留,大伙商议着。轮不到大家伤心,种田老板说出了雷人的话语,说,你们可别想跑,我钱已经给了,田不插满不给走,几百亩田,让我们情何以堪。也许是胆小,也许是那时候人老实,又不懂法律,不知该怎样维护自己的权益,加上种田老板日夜派人看守,我们无法出逃,唯有把他家田全部插好。还好那老板还有点良心,把余款给了我们,十三个人,每人分了将近三百元。但条件是我们还得给他同行家去插,有多少亩算多少亩钱。我们也答应了。结帐第二日,去了另外一家,插了一天,晚上大伙就讨论,若这家插好了到时不给钱咋办,不如不插,偷跑回家。基于第一家影响,大伙心寒了,到了下半夜,集体拿起行李,连夜出逃,不知跑了多少里路才到一个集镇,天刚好亮了,不亚于抗战时期红军长征,怕后面有追兵,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家中。看到母亲的那一刻,我委屈/的泪水奔涌而出,母亲看到黝黑的我也心痛不以,钱倒无所谓,可怜十六岁的我一个月瘦了好几斤,颈黑的像乌龟颈脖一样。经过这次打工经历,深深体会了包工头人性的丑恶,和纯良朴实的打工者的善良。最不可原谅的是那个包工头,拿了别人的血汗钱,你心安吗。那段经历虽多磨难,却历练了我不怕苦精神。人常说,厚德载物,上善若水,愿我们都能善待他人,世界才会更和谐与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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