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恶俗的牢笼

文/无戒

小时候，我常听人说，那谁家的女子跟人跑了。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不要自己的家，选择跟人跑了。长大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在家乡出嫁没有要彩礼的女子。在村子人眼里都叫跟人跑了。

彩礼在很早以前是男方感恩丈人给他养大媳妇的一种礼节。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彩礼的意义变了质，变成了买卖女人的一种方式。攀比成风，彩礼的价码渐渐被炒作成天价。

越来越多的青年男子娶不到媳妇，父母看着儿子们一个个长大，头发一点一点变得斑白。见到熟人就会说：记得给我儿子说个媳妇。大家都点头答应，可都未曾放在心上。心里相互鄙视着，就你家那穷光景还想着娶媳妇。可是没有人反思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情形。我想不只是因为穷，更多还是因为思想。

即使家里有三个儿子都在打光棍，因为彩礼太高娶不起媳妇。他也没有想过这真正的缘由，在女儿出嫁的时候，张口依然是几十万。

有太多女子因为彩礼的事情和爱的人分道扬镳，而选择屈服。被当做牲口一样明码标价买卖。我时常听见有人说：那谁家的女子结婚了，彩礼三十万，这女子没有白养。可是他们却未曾想过，女儿背着债务要过一辈子。对于这样的恶俗，我深痛恶觉。可是没有任何办法改变，只能心里觉得悲哀。

我爱家乡这片土地，也爱这里的人们。记得小时候，人们条件不好，但是生活很幸福。男耕女织，简单的生活着。未曾有这样的攀比。

如今我依然记得家乡的天很蓝，水很甜，村里的叔叔阿姨笑容很暖。坑坑洼洼的小路上飘着野花香，我在田野里肆意奔跑。那时候，没有人关注我们这里的生活，这里像极了世外桃源。宁静，安稳，每户人家的烟筒里冒着烟火味。

经济飞速发展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这片土地，条件渐渐变好了。可是村子渐渐就那样沉寂了，死气沉沉。而村子人只剩下了老弱妇孺，越来越来的年轻人选择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而这里慢慢的变成了人们口中的恶俗之地。央视不止一次的曝光过关于这里的恶俗，高额彩礼之痛。当我提起家乡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会说：原来你就是那个恶俗成风的地方出来的。我脸火辣辣的烧，想要辩解什么，终究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我知道我无法改变，每次看见新闻上关于家乡出的杀人案，离婚案。都是因为彩礼而起的。我就会痛恨自己力量之小。

我记得2007年那起震惊中国的杀人案，男子残忍的杀害了岳父一家甚至连孩子都不曾放过。我听妈妈说起那件事，那个男子跟外婆家是一个村子的。小时候，我见过他，长得憨厚老实，见了我们总是拿出一些糖果散给孩子。在网上看到他的照片，看到他的恶行，我难过了许久。

后来我了解了起因才知道，若不是把他逼上绝路，谁会干这种事。而他想要的仅仅只是好好过日子，媳妇一次次的逃跑，每次离开，岳父一家就会跟他再次讨钱，不然媳妇就不会回来。如此折腾的好几年，所有的耐心消耗殆尽，只剩下绝望和决绝。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上个月看到他被枪毙的消息，我的一直在想，到底是谁的错。

近几年村子里结婚了离婚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彩礼引起的战争。恶果循环着，高价娶回来的媳妇不被善待。在婆婆家里抬不起头来，在婆家人眼里你是我买回来，所以你没有话语权。背着一身债务过着没有人权的日子，忍受不了的那一天，悄然离去。花了一生的积蓄娶回来的媳妇就这样没了。两家人战争开始，男方想要讨回彩礼，女方巴不得早离婚，还能再收一次彩礼。却没有想过儿女们的幸福。这样的剧情每日上演着。

听在法院工作的表姐说，每天办这种离婚案的至少有十对以上。她经常会给我讲起关于这种案情。说起来的时候也满是悲伤。

近几年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反思这恶俗背后的故事。我看到家乡在改变，到处都在宣传抵制天价彩礼。然而彩礼并没有因此停止上涨，反而愈演愈烈。很多青年男子三十岁还是光棍，但是也有少许的人在抗争。

前些天我在老家的报刊上看到正宁的一个女孩说服父母与一男子裸婚。婚后生活很和谐，照片那一家人的脸上都绽放着笑容。没有因为彩礼让生活陷入一地鸡毛的窘迫。

我喜欢这样的温暖，那一刻我明白原来这个世界在觉醒，并不是我一个人再为这件事抗争着。

我记得那一年，我回到老家，看到儿时的玩伴抱着孩子一脸倦容，坐在家门口发呆。她跟我讲起曾经与一男子相爱，后来因为彩礼而分道扬镳。她说，家里人一直逼她放弃，她被囚禁了很久。然后定了婚嫁给了了现在的丈夫。她说，我这一辈子就这样完了，没有任何指望。只能行尸走肉的活着。

我问她，为何不抗争。她看着笑了。好像我讲了一个笑话。后来她离婚了，再婚，一直未曾过得很好。前年，我听到消息说她去了，自杀了。一整瓶敌敌畏喝了下去。没有救过来。

我想起那时候，她跟我说过得那句话。抗争的事情交给你了，等你来改变。

我结婚那年，才知道原来做一个冲破牢笼的人有多难。我结婚的时候，当地的彩礼好像已经被炒到了十万左右。老公家去提亲的人听到这个数字，当晚下着大雪就离开了。我依然记得那种痛苦。我清楚的记得老公他们家里来的那些亲戚朋友脸上的鄙夷。我看着我那些叔叔们激烈的跟他们讨价还价。这一点都不像我想象中结婚的样子。那一刻我觉得我不是个人，而是个牲口。在商量多少价码合适。

婚事被搁浅了，父母的颜面也因为这件事，丢的没有剩下一丝一毫。第二天关于我婚事的细节，在村子里传开了。我依然记得村子里那些我平日敬爱的叔叔婶婶可恶的面容。我站在父亲面前说：爸爸，对不起我不嫁了。原来，所谓的抗争就是看着流言蜚语慢慢的一点点的逼死父母，我选择放弃了。

我终于理解她那嘲弄的眼神背后的意义。父亲从小疼爱我，看着我整日不言不语的，选择妥协了。他看着我说：你若是愿意嫁就去吧！彩礼不要了。你不要顾及爸爸，只要你过得好。我抱着爸爸哭了。

我就那样结婚了。公公悄悄的塞给了爸爸两万元，在没有任何外人参与的情况下，我悄悄的结婚了。结婚之后，我一直努力的过日子。而爸爸代我承受了本该我承受的一切。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我结婚之后，裸嫁的消息在村子瞬间炸开了。他们都在窃窃私语。有人说，我大概是怀孕了，所以爸爸才愿意不要钱，把我嫁出去。还有人在后面附和说：老郝命苦啊，养了一个赔钱货。还有人说：我大概有某种隐疾，所以爸爸才愿意这样着急不要钱把我出嫁。他们就是不愿意相信父亲是因为爱。

我不知道父亲那几年是怎么挺过来了。只是每次打电话他都告诉我说：好好过日子，一定要好好过日子，言语悲伤。向来流言蜚语都是杀人于无形。而父母在这慢性毒药里被浸泡了几年。

儿子出生以后，关于我未婚先孕的流言不攻自破。可是依然又好事者在我家里来打听我是否过得很好。或者他们期待我的隐疾爆发。可是我依然好好的活着，日子越过越好。

我让父母低下的头又重新仰了起来。原来冲破这恶俗，这般艰难。而我终究踏了出去。

而改变它，依然任重而道远。我期望更多的人觉醒，和我一起前行。我想我们的家乡一定会回到以前那一片净土。美好而纯洁，人们生活安稳而幸福。

我是左手佛门，右手红尘的无戒。

人总有自己追寻的东西。所以我选择坚守我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