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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在我初识字的年龄,第一次翻开户口本时,上面有一栏“祖籍”的位置上赫然填写着“湖南湘潭”四个字。从那时候起,我就从爸爸的口中得知自己是有着半个湖南人血统的人。
由于爷爷奶奶一直保留着熟悉的湖南家乡话,从小我便是在江西听着湖南话长大。一半是来自母亲的江西人血统,一半是来自父亲的湖南人血统,又或许一直以来对爷爷的倔强与清高的个性欣赏有加,自小对湖南人就增添了许多异样的情愫。
待到慢慢长大了以后,我才惊喜地发现湖南湘潭是一代伟人的出生地,从此更为自己身为半个湘潭人感到无比的骄傲与荣幸。每当在他乡遇上湖南人,我竟也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或许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一直更愿意将自己当作湖南人。当不少人在初次见面时猜我是湘妹子的那一刻,我也会不自然地赞许着点点头,我想这就是冥冥之中身上特有的湖南味道吧。
爸爸生于湖南,长于湖南,5岁那年遇上全国大饥荒,跟随爷爷逃荒至江西。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经历的种种艰难与辛酸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当年28岁的爷爷为了活命携妻带子远走他乡,一幅悲凉的场面,带着泪满衣襟的场景常常会浮现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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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爷爷这一代的兄妹相继离开,爸爸对于家乡的思念也与日俱增。越是思念着自己的父亲,越是忍不住怀念起家乡。今年,当我再次与爸爸谈及新的旅游计划时,爸爸毫不犹豫地推却了我的建议,坚定地对我说:“我还是想带你们一起去一趟我的湖南老家。”这一次,我没有再给自己半刻的思虑,满口答应了下来。
说去就去,一家人朝着湖南方向的高速疾驰而去,透过车窗守望着朦胧的天色渐次亮了起来,当太阳在山岗上冉冉升起的时候,先是一片橘红慢慢晕开在山峰之巅,接着是红黄白相间的三色在青色的山峦之上涂抹开来,美丽的画面一帧一帧地在我们的眼前打开。因为工作的关系,鲜少有一家人一起出游,算起来似乎是第一次。坐在车厢里的我们,一边欣赏着窗外不断后退着的风景,一边乐此不疲地聊起家常,家务锁事在这样轻松的氛围时谈起来也少了些争议,多了些理解与包容。
沿途的田野风光、农舍与农作物,与江西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当我们的耳边传来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乡音时,我才顿悟这里已经是湖南。五小时左右的车程,终于抵达目的地。第一站是爸爸的堂姐家,一家人十分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在我们刚出发时就开始在家门口的池塘里网来几条大大的花鲢、青鲢和鲩鱼来,肥肥的鱼儿在大大的水缸里自由自在地摇摆着尾巴,惬意安适地打发着余下的时光。屋后的自家菜园里的菜,青翠碧绿,让人不得不佩服起堂姑一家的勤劳能干来。摘下新鲜的农家菜,网上自家的池塘鱼,还有那熟悉的特色菜湖南扣肉,一桌地道美味的湘菜就摆上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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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受到爷爷严格家教的熏陶,深知儿女必须孝顺长辈。在堂姑家里吃午餐,忙前忙后的全是儿子和儿媳,堂姑和姑父像当年的爷爷一样并不动手,端茶倒水盛饭,所有的家务都是由晚辈操持着,长辈们只是负责与客人尽兴的攀谈。那一刻,我看傻了眼,扪心自问惭愧万分,中国的家教礼仪原本应该是这样传承下来的,在堂姑的家里,我再一次目睹了湖南人严格的家教,这让我不禁忆起同为湖南人的曾国藩的严格家训,那十六字箴言:“家俭则兴,人勤则健;能勤能俭,永不贫贱。”
亲人相见,忆往昔峥嵘岁月,滔滔不绝。我们晚辈搬着凳子坐在一旁认真倾听着父辈们说的那年那月那些事,回忆让亲人更亲,让记忆更长,久久不能释怀。看着如今双鬓花白的爸爸,坐在家乡的土地上与亲人高声畅谈的那份喜悦与坦然,我想爸爸其实一直都在寻找着他的根。
离开姑姑家,迫不及待地赶往爸爸的祖屋。祖屋的原址还在,房屋已经倒塌,旁边是大伯多年前修建的新屋。站在祖屋的原址上,我想象着60年前还是孩童的爸爸在屋前屋后奔跑的情景,原本应该是多么快乐的童年,却被饥饿无情地折磨成酸楚的记忆。这位大伯曾在我几岁的时候来过江西,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刻。因为能力有限,一直是爷爷最牵挂的侄儿之一,也常常给予他慷慨的帮助。据爸爸告诉我,这是爷爷当年与弟弟得约定,不管谁活下来,谁就帮对方照顾他的孩子。这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誓言,爷爷永不辜负地做到了。
傍晚时分,亲人们陆续到齐后,我们再次欢聚一堂,举怀庆祝这久别的重逢与相见。当我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姑姑姑父、大伯叔叔及表弟们时,虽说大多是初识却感觉已然是相识多年的亲友,亲切如故,默契有加,因为我们是有着共同的祖辈,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液。轮番地叫喊着“姑姑、姑父、大伯、叔叔”,再一遍遍地称呼着“弟弟”,无比的激动和自豪之余,老天也如此眷顾着我们,弟弟们竟然与我们姐妹如今同在一座城市。这将是一段缘份的开始,也是一段缘份的继续。
祖屋团聚4
离别前,执意的邀请,诚挚的挽留。一次次紧握的双手、一个个深情的拥抱、一排排久久的挥别。再见了,亲人。再见了,家乡。
重返家乡,圆了爸爸的梦。第一次寻祖问宗,圆了我们一家人的梦。愿更多的亲人常在眼前,更浓的亲情常伴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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