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旻子
小屁孩儿问：开的是学，那送的是啥？
我回答：送的当然是爱啊！
01
堂妹今年参加高考，考之前天天念叨着：考完就可以天天疯玩喽。
堂妹的叛逆期来的异常的猛烈，为此，叔和婶没少操碎心。这操碎心也就罢了，可堂妹对之似乎并不领情，对满怀爱意的关注嗤之以鼻，整天一副怨天恨世的样子。
堂妹的叛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妹妹的出生把她硬逼成了混世大魔王的鬼样子。一切都是妹妹害的，没有妹妹的话，她可以变得更好，可以一如既往的乖巧懂事，可以优秀成才。
一切都是妹妹的错，因为爸爸妈妈没有找她商量，私自怀孕生下了另一个小女儿，瓜分了她独享了十多年的爱。这份专宠的突然失去，让堂妹耿耿于怀。
去年初，婶生下了一个小女儿，我这大堂妹从此变得阴晴不定，郁郁寡欢，她觉得全家人都围着妹妹转，妹妹变成了全家人的焦点，自己完全的失宠了。
事实当然不是这个样子，叔和婶自然还是很疼爱堂妹的，只不过堂妹正处在青春叛逆期，这个事件让她得以借题发挥，常常借着爱与不爱的的名头惹事情，变得异常荒蛮而自我。
严重的时候，婶就会被堂妹气哭，无奈的说着，难道要把妹妹塞回去不成，你个小祖宗。堂妹听后，不仅不感怀，反而顺着把话说绝了，那你塞回去吧，她这样说着，越发没心没肺。
矛盾升级之后，叔和婶实在拿堂妹没辙了，就索性对她放任开来。堂妹可劲的撒野，逃课、抽烟喝酒、化妆染发、谈恋爱，样样不学好的事情都来了一个遍。
02
有一次，堂妹翻墙逃课，被老师逮个正着，揪到教务室去接受教育，叔接到班主任老师的电话，去学校把堂妹接回了家。父子俩一路上就在斗嘴，到家后还是不休不止，斗嘴演变成了激烈的争吵。
堂妹拎了书包就要离家出走，婶抓着她不让，堂妹使大力把婶甩开，婶一下就摔倒在地上。叔看此景象，气急之下，反手给了堂妹一个耳光。
堂妹瞬间就被打傻了，捂着脸愣在原地，她大概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爸爸会下此狠手，平时最会哭闹的她，却硬是强忍着泪水，半天都没有哭出来。
从此，堂妹便对她爸升起了恨意。她说，那一个耳光，打断了她对家的念想。之后，堂妹不哭也不闹了，却玩起了冷战，说什么她都是阴着个脸，不理不睬，不卑不亢。
高三的后半段时间，学习比较紧张，大家彼此都很克制，那一阵子就算相安无事了。堂妹唯一想着的就是赶紧考上大学，好离家、离爸妈远一点，免得受拘束；叔和婶想着的是好好把这位大公主伺候好，成功送入大学，期盼着她不再那么叛逆。
这一次，双方的目标第一次达成了统一。
高考结束后，堂妹在家无所事事，给我打电话说明了自己的意图，我和叔商量后决定让她来我在的城市度个小长假。
叔给堂妹定好了机票，送她到机场，毕竟女儿是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叔忍不住要担心，临别时千叮咛万嘱咐，堂妹不爱听，推着她的小行李箱，潇洒的把手一挥，没给叔一个回头，便消失在了安检口。
跟着我的小半个月，堂妹算是实现了她所谓的自由，天天所心所欲的刷剧、刷电影、打游戏，在我允许的范围内瞎转悠，我得空就带她上街买衣服、吃东西，惹得她乐不思蜀。
03
我发现，堂妹要的自由其实很简单，就是离开父母的视线，有自己真正的不受过分管束的空间而已，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也作不出什么大的名堂来。
堂妹可以跟我无话不谈，她喜欢谁、暗恋谁、厌恶谁，这些青春的话题跟我说了之后，我能够跟她有共鸣，她就觉得是找到知音了。
现在的孩子，青春期大多会与父母沟通不畅，刻意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无法敞开的交流，导致加深了代沟，这应该是现在很多亲子关系中存在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的出现，原因不能只归在孩子身上，父母同样也有很大的原因。
我给叔打电话，帮着在中间做了一些沟通。之后略有一些效果，堂妹愿意打电话时好好的和父母说话了，也算是迈开了一小步。
高考分数出来后，和预想的差不多，不好也不坏，但堂妹是美术艺考生，以她的分数很难填报志愿，高不成低不就。
家里人很着急，一遍遍的打着电话询问情况，催着堂妹回家，堂妹被问急了，干脆甩下狠话，让家里人什么都别管。那天晚上，叔和堂妹又杠上，在电话里激烈的吵了起来。
吵完之后，堂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哭了很久很久，我没有去劝她，想让她一次发泄个够。过了好一阵儿，堂妹才出来，我一直在客厅看电影，等着她。果然，她有倾诉的欲望，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压力一股脑儿的向我吐露了出来。
回家后，堂妹顺利的填报了志愿，出于稳妥考虑，报的是我所在城市的一所二本类艺术院校。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全家人都很高兴，叫上亲朋好友摆了一天的宴席来庆祝。
04
一天晚上，叔给我打电话，电话那端的他听起来很苦恼，他说安排好了一切，想亲自送堂妹入学，可堂妹不乐意，非坚持要自己一个人走。
好不容易堂妹让步，说送可以，但只要妈妈送，坚决不要爸爸送，可妈妈有年幼的妹妹要照顾，又无法带着妹妹长途奔波。就这样进退两难，叔让我给劝劝。
我给堂妹打电话，她理直气壮的说，不就是开个学嘛，有什么好送的，犯不着那么矫情，自己可以hold住一切，说得很骄傲似的。
“对，你独立自主又坚强，这当然是好事，但爸爸想送你，想看看你上学的环境，想帮你安排好一切，那毕竟是你之后要呆四年的地方，你以为爸爸送你是为了什么？”
“是呀，开个学而已，他送什么？有什么好送的？”堂妹听完，避而不答，反问我。
“小屁孩儿，别太任性，开的是学，你爸送的那是爱。”我回答她。
“不管你多大了，在父母眼里，你永远都是他们的小孩。”看她没应声，知道她在反思，我接着补充到。
“行了，姐，我知道了。”堂妹回答，我松了口气，这也算是没白费我的一番说劝。
05
学校9月1号开学，叔亲自开着车送堂妹，东西太多，只要能想到的，都准备齐全了。叔一个人开了六百多公里的路程，提前一天就到了我在的城。
开学当天，我陪着到学校办理入学手续，叔特别认真细致，每一个环节都给堂妹办理好、交代好。全部办理完之后，堂妹就要留在学校了，晚上就有个入学班会。
我和堂妹说笑着，鼓励她好好上大学，争取日后能够获取更大的自由，叔也在不停的叮嘱着她要跟上学业、照顾好自己，她竟乖巧的听着，不置可否。
要分别了，从学生宿舍出来，堂妹一路跟着我和叔走到学校的停车场边，叔一边说着回去吧，回去吧，一边又忍不住叮咛起来。
我看到堂妹佯装不耐烦的样子，随口应着，眼圈却有些发红。她挥挥手，说了声，“姐姐再见，爸爸再见”，就转身往宿舍楼走去。
我知道她急于转过身往回走，是因为怕我们看到她哭，怕爸爸看到她脆弱的样子。天天嚷着就快十八岁了，再也不用大人管了的小屁孩儿，这下真的长大了。
我转头看身旁的叔，他早已流下眼泪，不舍的望着堂妹去的方向。
这让我很感动，很感动，不禁也红了眼眶。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小别离，让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我又何曾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我相信堂妹很快就会想家，想爸爸，想妈妈，想念家里饭菜的味道，想念大人的关切和唠叨，甚至会想念她那还在咿呀学语的妹妹。
我们曾强烈的抗拒着的东西、排斥着的东西，总有一天，当身心都漂泊在外时，便会在某一个瞬间，不经意的发现，那其实恰恰就是我们最想念的、最珍贵的东西。
我们期望着快点长大，而当真正的长大后，又是多么的希望能够回到小的时候，回到那时的单纯与快乐。
前路漫漫，风雨兼程，无论好与不好，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学会成长，必须学会自己往前走。
让我们怀揣着最初的那份爱，往前走，勇敢无惧，坚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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