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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机会再对你说“再见”“对不起”“我爱你”

没有机会再对你说“再见”“对不起”“我爱你”

作者: 北方姑娘芷若 | 来源:发表于2018-04-23 23:13 被阅读91次
    没有机会再对你说“再见”“对不起”“我爱你”

    文/魏嘉慧

    1、

    去年十一月,我第一次带豆先生去看望爷爷。

    距离上一次见老人家,大概已有九个月,他显得异常开心,一进门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亲切的拍了拍豆先生的肩头。午饭的时候拿出一瓶五粮液,豆先生不喝酒,我便陪着他饮了几杯。他身着我给他从网上买的一件唐装,一边抱怨着唐装的纽扣太小太难系,一边说小时候就穿着长袍子短褂子,现在老了,又穿回了小时候。

    饭后他照常拿出棋盘,让老爸陪着他杀两盘,豆先生也和他下了两盘,边下棋边说爷爷一点也不像这个岁数其他的老人,棋太快。我在边上哈哈笑,爷爷可是下了一辈子棋了。

    那天从早上十点到下午三点,短短五个小时,成了我们相处的最后时光。

    临走时,我在楼梯的转角处朝站在门口的他挥手,我说爷爷,天凉,进去吧,过些日子再来看你。走出小区大门的时候,我回过头,看他刚走到楼门口,佝偻着身子,想起他说,最近走不动了,总觉得这鞋子越来越重了。

    2、

    我爷爷,魏伦元同志,于2018年2月12日去世了,享年79岁。

    我第一次看他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是前些年的有一天,我要从网上买顶帽子给他,向他讨要地址,他趴在桌子上认真写了住址姓名和电话。那以后,我常从网上买些衣物给他,留了我自己的电话,快递送到后我常让放在小区的门房,再打电话给他,让他去取。

    有很多次,因为忙碌,我都忘了通知他。等我数天后想起,门房的大爷已给他送到家里。

    爷爷去世以后,我常会想起那日下午,他趴在桌子上戴着老花镜给我写地址姓名的情形,总觉得那个字条写得过于专注,一笔一划之中似乎有很多期待,那场景多少让我觉得落寞又感伤。

    收拾旧物的时候,在抽屉的塑料袋或者报纸里包裹着一些我们四个孙子儿时的一些小玩具小首饰,哥哥的弹珠,妹妹扎发的花绳,弟弟的玩具手枪,就好像昨日被刚刚收起,但未料到转眼已数十年。

    读完大学后,我有很多年没有再听到过爷爷对我的期许了。我常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太过健忘的人,竟慢慢也想不起曾经他对我说过怎样期待或者鼓励的话,多半的记忆都留在了孩提时代的乐趣中,某个午后,我和奶奶下棋,爷爷躺在沙发上做总指导,好像过不完的都是夏日,有阳光,有清风,还有笑声。

    哪怕是及其炎热和拥堵的街头,想起这些场景,胸口好像都被大石堵死,浸泡在酸涩而又咸湿的泪水中。

    3、

    他去世快有3个月了,我常习惯性的说,你怎么和我爷爷一样……这话要是让爷爷听到……,这样讲的时候,我似乎忘记了他已经不在人世这个事实,也好似年前的那场葬礼就是一个玩笑一样的梦,这样想着就好像他真的还活着,不过只是如曾经日复一日的岁月一样,我只记得给他买衣物买吃的,却总忘记花时间打个电话给他。

    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笑脸,但他总还活在这世上。

    回家后,背过家人我常细细端详他的遗照。因为走得太仓促,来不及准备,照片是从医保卡上临时冲洗出来的,大概是多年前的照片了,看上去还微微有些胖,脸上没有那么多沟壑,大概戴着假牙套,微微笑,很年轻,没有苍老感。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被装进棺椁埋进了那冰凉的黄土,我真的不相信,我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爷爷是暴君,但回忆起他的时候,大半往事都会让我们笑出声。

    每年回家,他总要亲自下厨给我们做上两顿饭,吃了爷爷的饭,自然要说些好听的话,一定要赞美他,赞美对门路了,入了他的心思,他会非常真诚的开心,一边训斥你会拍马屁,一边要多夹几筷子饭菜给你。但我的赞美每一次都是真心的,因为爷爷的手艺真的很棒,哪怕是一盘土豆片,也能让我们一抢而光。

    在爷爷家,只有他自己可以炫耀,如若别的亲戚跑来吹牛,是会被他骂的。他炫耀的内容,大多是年轻时候工作中的伟绩,时间久了,能听他说这些的人少了。后来炫耀的内容变成了我们,搞研究的哥哥,读书好的弟弟,聪慧的妹妹。轮到我,总说,我那小孙女,自小就写得好,可能是我们魏家第一个作家了。他只有一个老年机,所以我写的文章,家里来个人,他总要让对方找出来读一读的,一边听,一边肯定的赞赏着。

    4、

    他年轻时从公安局到城建局,当了半辈子干部,作风严厉,说一不二。急脾气的他生前总说,我死了以后你们要一切从简,不要那么麻烦。于是他说到做到,说走就走,丝毫不留恋,没有让我们照料着吃一顿药守一天夜,等我们发现,他已离去多时。又恰逢马上年三十,按照当地习俗,只能匆匆送走。

    见到他时候,他已穿上老衣,没有戴牙套,嘴巴一直合不住,眼睛紧闭着,整个脸小了一大圈,看着看着就好像不像他了。老衣非常大,大到让我感觉他好像缩得不到一米五,床也很大。这张很大的床,他一个人睡了很多年。我把手伸进老衣,触到他冰凉的手指,好像惊醒了记忆,记忆里他握紧我的手,装进他的口袋,那种温暖,已与今日截然不同。

    一屋子乱糟糟的人,地板上都是黑色的脚印。爷爷一辈子干净整洁,看到这样的场景大概是要恼火的。丧盆里的纸灰被风吹到供桌上的饭菜里,讲究了一生的爷爷,定是不会吃的。

    妹妹说,前几日他说你姐要回来了,专门跑去超市买了双棉拖鞋。我看见放在卧室塑料袋包好的棉拖鞋,深粉色,厚底子,他会看着我穿上,会埋怨现在的东西质量都不如以前了,就将就着穿吧,等我走后他会把拖鞋洗干净再包起来,等我再一个过年回来。

    这样想着,原来这些年与他见面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的。

    妹妹说,爷爷前几日说等再过一两年,你姐姐就有自己的孩子了。妹妹问他,姐姐的对象你喜欢不,爷爷说只要你姐姐喜欢就好。

    大概是见过豆先生后很放心,就没有再等我的喜酒,也没有再等他的重孙。

    他最常说起的事都是我们小时候的事,有时候我会觉得,他记忆里的时间轴大概永远锁在我们小时候的时光里,那时候奶奶还在,我们也还没长大,儿女都常回家蹭饭。近几年的日子,再怎样特殊,大概也没有哪一天能抵得过曾经旧岁月里普通的一日吧。

    5、

    知道他走了的那天,是狗年的腊月二十七,那日清晨,父亲在忙着擦窗,母亲端着面盆去蒸馍。我瘫在床上看手机,我们还没有决定是腊月二十八去爷爷家还是二十九再去。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想去睡沙发,两个卧室,曾经爷爷坚持要和我一起睡,可我总嫌弃他打呼噜,第二日清晨他又从不承认。我只能拿手机录了当证据放给他听,他大概有些失望吧,就再没有提议要和我一起睡。我睡在沙发上,他会在清晨给我掖被子。

    还有一个原因,我要看综艺节目,他要看新闻联播。他怪我不关心国家大事,我掷地有声,国家大事天天都有。那晚他有些生气,回了卧室再没出来。

    于是我一边怪他一边说腊月二十九了再去吧。

    接到小叔电话后,我脑子一片空白,惊吓得眼泪像水一样流。一个小时的路途,让后来每一次走在那条路上,心脏就拧巴着疼痛。

    年货他都已经备好,大年初一的团圆饭他也已经订好。买给自己的新衣服还挂在衣架上,听说试了很多遍很喜欢,但都忍住了,大概是要到过年我们都回去才肯穿。前不久网购给他的羊毛衫崭新放在柜子里,大概也是要留到过年的。

    可是这个年他再也过不了了。

    我不看综艺节目,我能忍受打呼噜,我愿意请很多天的假陪着他逛超市,我什么都接受。

    可我还是不能接受,此生再也无法与他相见。

    这不再是一次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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