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找鞠婧祎。”
屏幕里韩剧欧巴精致容颜的上方，突然冒出一张极其严肃的脸。
前台小姐急忙拔掉耳机，慌乱中一时想不起怎么称呼这个眼熟的女孩，“李，李…您找鞠医生啊，她正在就诊。”
“没关系，我在这等她。”
李艺彤说完走到候诊区，表情严肃地坐在长沙发上，深沉的眼神凝视着地面，眉头紧锁似有千头万绪难以解惑。
二十分钟后，鞠医生送病人从诊室出来，前台悄悄拉住她的衣角，低声叮嘱，“鞠医生小心点，今天李警官脸色很差。一会儿要是有麻烦，您马上叫我。”
小鞠不禁笑了，“人家是警察，有麻烦当然找警察，叫你管用吗。”
说完，她看向沙发上面色凝重的李艺彤，看着这个凝视深渊又不知不觉走向深渊的女孩，心生同情。
“发卡，”小鞠弯下腰，轻声叫她的昵称，“在想什么？”
李艺彤蓦然抬头对上小鞠温柔询问的目光，恍惚有些熟悉，“没什么…”
小鞠含笑直起腰，“那我们进去谈。”
主治医师办公室宽敞明亮，家具稀少给人感觉很空旷，沙发应该是定制加宽的，足够一个人随意躺下。
小鞠给李艺彤倒杯温水，示意她随便坐。
李艺彤接过水杯直接放到茶几上，避开让人松懈的长沙发，拘谨的坐在了独座沙发里。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一本正经的开始提问，“有几个很重要的问题，请你务必诚实的回答我。”
小鞠坐在李艺彤侧面，放松底靠着沙发扭了扭疲劳的颈椎，过了几秒才回答她，“开门见山虽然省时间，但生硬的语气很难博取对方的信任，紧张气氛下的谈话可信度也不高。请问，您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向我提问呢？”
小鞠歪头，始终笑着看李艺彤。
李艺彤面露窘色，别过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心态平复后收起记事本。
“抱歉，职业病。”
“没关系，人都生病。这次来还是还为华沙吧。”
“是，”李艺彤试着语气委婉地提出请求，“我想知道她有没有和你说起过，李旭是对她如何，和李旭交往的时候她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是不是被李旭威胁才不得不结婚，告诉我是不是？”
小鞠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李艺彤迫不及待的追问，似乎早已有了答案，她来并不是解惑，而是求证。
“先别急，喝口水。”小鞠将温水推近一点，李艺彤拿起水杯匆忙喝了一大口， 一股暖流下肚整个人慢慢平静下来，涌上脸的怒气开始消退，呼吸逐渐平缓。
“华沙很少主动提起李旭。在他们交往之后，只要我不问她从不主动分享关于这段感情的细节，但这不代表华沙是被逼迫的。李旭对她的热忱与执着是真诚的，这对一个活在深渊里的人来说，任何一丝温暖都比孤独要宝贵。”
“他那是趁虚而入，他对华沙好是因为做贼心虚！”
李艺彤咬牙切齿的恨意引来小鞠的追问，“做贼心虚指的是什么？”
“难道华沙就从没怀疑过吗，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一个人那么好？”
“别人或许不信可华沙信。因为她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人，黑暗中那个温暖的怀抱令她念念不忘。因此她把李旭当成了另一个她，恰好他们又都姓李…”
“别说了！”
李艺彤霍地站起来，手臂碰掉了茶几上的水杯，好在办公室铺的是地毯，只是水洒没有杯碎。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你只要告诉我，李旭怎么伤害她的就够了！”
“然后呢？就算你找得到证据，人已经死了，什么都晚了，李艺彤。”
“死了，死了这事就算完了吗？他以为死就能抵债了吗？”李艺彤捡起水杯，玻璃杯被攥的咯咯作响，“抱歉，弄脏你的地毯。”
放下杯子，李艺彤转身要走，小鞠叫住她，“等等。”
小鞠起身拿过办公桌上的纸袋叮嘱她，“这是婷婷下周的药，请你顺便带给她。”
“我现在见不到她。”
“哦？那你尽力了吗，当初为了能见你，婷婷可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小鞠的话如同一把利刃劈向李艺彤脑海中那团混沌不清的迷雾，那一直令她惴惴不安，隐藏在波涛汹涌下的暗礁开始慢慢浮现。
“难得不上夜班，还不赶快回家补觉。今晚是我们最后一次行动，应该不会搞太晚，别等我了嘛…”
肃静的法医办公室里，行动临走前陆婷抽空过来搂着冯薪朵，连哄带劝让她早下班。
冯薪朵正在犹豫，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吓得陆婷立马松开手。
“大哥，把车钥匙给我。”李艺彤探进来大半个身子，伸手要东西。
陆婷习惯性地随手将车钥匙扔过去后忽然想起来，“哎，林队说你今晚不用去呀。”
“我申请了换岗，今晚你和朵朵早点回家吧。”李艺彤说完立马抽身离去。
陆婷蓦然感到有些不安，总觉得李艺彤话里有股莫名的决绝。
“你快跟去，千万别让她冲动。”
这边冯薪朵已经把外套给她递过来，陆婷穿好外套，向冯薪朵保证， “放心，我会护着她的。”
当陆婷紧赶慢赶追上了车时，果不其然，李艺彤一见她上来脸色开始不对劲儿，起车的动作也磨蹭起来。
“发卡你有话直说，今晚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更不会让你受伤。”
陆婷的坦荡直白让李艺彤放下了顾虑，她本意也是不想连累朋友。
“大哥，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冲动。”
清扫行动队在李艺彤带领下，找到了本市久负盛名的地下夜场。当车开到熟悉的街口时，陆婷就知道李艺彤今晚冒险行事的目的了。她们两个抢在其他队员之前冲了进去，很快找到了昏醉的黄婷婷。
镜门里迷幻的灯光下，穿着黑色蕾丝睡裙的黄婷婷躺在水床上，双颊凹陷，两眼木讷地盯着天花板，像具女尸一样。
李艺彤愣在门口，看到黄婷婷苍白的手腕一片殷红，脑袋嗡的一声，马上冲过去用力按住手腕才发现，殷红色并不是血，是口红。
李艺彤吓出一头虚汗，来不及说话，先脱下外套给黄婷婷穿上，抱起人往外走。此时夜店上下已经乱作一团，尖叫咒骂贯穿地下，仿佛百鬼夜行叫嚣着罪恶。
在陆婷的掩护下，李艺彤顺利将黄婷婷抱回车上。 陆婷一路紧踩油门，车刚开进局里大院儿还没停稳，黄母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朵朵还在办公室，先送人去化验，剩下的人我应付。”
李艺彤抱着黄婷婷直奔法医办公室，陆婷把车横，一辆长轴距版路虎把大院门口挡得严严实实。
“检验结果大概十分钟就能出来，只是你这种做法，黄岳母知道随时带人杀过来。”冯薪朵从衣柜里取出一条毯子，给躺在解剖床上昏睡的黄婷婷盖好，看她这副神情恍惚的状态，结果八成和她想的一样。
李艺彤守在门口，透过门窗一直盯着外面，背对着黄婷婷不敢看她。
“至于走到这步吗？”冯薪朵过来小声问。
李艺彤心情复杂，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争吵声，黄凤仙女士比她预想来的快。
“李艺彤，有问题你可以找我，所有的事和黄婷婷无关。不如把人交出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黄凤仙来势汹汹，身后跟来一队人高马大的黑西装，看着可不像好说话的样子。
“上一次我问报警的事，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到底是和她无关，还是怕她知道太多把你牵扯进去，等检验结果出来，我们再慢慢谈。”李艺彤说完从窗口移开，并锁上了办公室的门。
黄凤仙也不再废话，马上给律师打电话，除了要回黄婷婷，夜店里的事还需要好一番周旋。
“发卡，”冯薪朵看到屏幕上的结果后，愣了几秒稍微松口气，“血液里没有违禁药物，不过含有大量5-HT。”
“5-HT？”李艺彤记得听过一次，就在不久前，“这是…”
“和李旭血液里发现的一样，是抗抑郁药成分。抗抑郁药服用过量会使人暂时神志不清，甚至出现幻觉。”
“李艺彤，把门打开！”
林队严厉的催促声在门外响起，李艺彤来不及犹豫，抓住鼠标在表格中一栏点了一下，马上打印出来。
“林队，”李艺彤拿着血检报告出来，向林队解释，“黄婷婷的血检报告出来了，我有理由合法拘留她最少24小时。”
林队看过报告眉头紧锁，郑重地告知黄凤仙，“黄女士，您女儿的血液含有违禁药物。请您不要干涉执法，有任何问题可以委托律师交涉。”
黄凤仙来不及辩解，只见黄婷婷光着脚从办公室走出来，身上穿着李艺彤的制服外套，细长的双腿还和儿时一样那么瘦。
“妈，我没事，发卡只是想和我说说话。”
许是很久没听过黄婷婷这样称呼自己，黄凤仙一时有些慌神，等她回过神，李艺彤把黄婷婷带进了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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